苍耳粘下了赔钱不少的毛,赔钱却舒适地直打呼噜,甚至将口中的布料放下,在姒槿面前打了个滚。
“这是什么?”姒槿将布料从地上捡起,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块黑色布料上绣有暗纹,虽不是极其珍贵的布料,但布料上的绣花却十分别致。布料上似乎沾了些什么东西,姒槿拿近看,才意识到,布料上那暗渍好像是血迹。
拧了拧眉,姒槿重新将目光落在赔钱身上,御花园中每日都会有专人搭理,不可能会长出苍耳这种野草来。赔钱出来时,身上粘了许多苍耳,而宫中如此荒凉的地方大概只有……
姒槿抬头,向冷宫的方向看去。
冷宫……
就在姒槿凝神思索时,躺在地上的赔钱突然爬起,猛地蹿了出去。
姒槿瞬间回过神,站起身来:“赔钱,你又去哪?”
已经跑出去的赔钱听到姒槿的声音停下来只回头看了一眼,又向前继续跑去。
“这都要下雨了!”姒槿埋怨一声,将手中的布料收入袖中,提起裙摆向赔钱追去。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越来越厚,几颗雨滴从天空中低落,落在姒槿的鼻尖。
赔钱引着姒槿到冷宫时,天色已昏暗一片。
冷宫破败多年,无人修整,地上满是掉落的枯枝与腐烂的树叶,院中唯一的一棵梧桐树也已枯死,光秃秃的枝干伸展着,看起来有说不尽的荒凉。
晚风夹杂着雨丝吹过,吹响了枯树树枝上悬挂的风铃,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半半在这样的环境中却有说不出的诡异。
“喵~”赔钱在前方的花坛上发出声音,似乎是故意在吸引姒槿的注意。
“赔钱,乖,别乱跑,该回宫了。”如今天色暗了,在这样阴森的地方姒槿也不太敢深入,她虽不信鬼神之说,可想起之前梅萱说的宫人失踪的事,她也有些害怕。
可赔钱似乎不是很想给姒槿面子,在姒槿靠近后,喵呜一声,再次蹿了出去。
雨下得渐渐大了,姒槿身上的衣物已被打湿了一半,僵硬地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姒槿还是抬腿向冷宫里面走去。
青石板的路面上已有了积水,走在上面踩着水发出“踏踏”的声响。
姒槿总觉得,赔钱引她来这,是想告诉她什么。
姒槿眼看着赔钱从一个破损的窗户翻入不远处的一个屋子,刚想提步上前,天空之中划过一道闪电。
闪电划破天空,紧随而至的是轰隆隆的闷雷响,雷声之后,雨便大了起来,可姒槿的身子却被定在原地。
因为就在闪电照亮周围环境的那一刹那,她看见那房间中有一道人影!
雨水打湿了姒槿的长发,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姒槿僵硬地抬手拭掉脸上的雨水,再向那个房间看去时,周遭已恢复黑暗。
难道刚才只是幻觉吗?姒槿有些怀疑,可不然,这个时候怎会有人会在冷宫之中?那个宫殿里,应该没有人居住。
就在姒槿犹豫是进是退时,赔钱突然沉着嗓子叫了几句,然后猛地从窗口跳出,蹿了出去,一眨眼便没了影。
姒槿有些急了,叫了几声赔钱的名字,也没将它唤回来。
怎么办?姒槿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先离开。
梅萱在御花园中寻不到她该急疯了,但愿这猫能自己寻个躲雨的地方,待明日天晴再叫人来寻。
就在姒槿转身要走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姐是在找它吗?”
姒槿转头就见苏承烨穿着一身大理寺少卿的官袍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苏承烨一手打着伞,一手抱着赔钱,赔钱在苏承烨的怀中看见姒槿,猛地挣扎从苏承烨怀中跳下。
姒槿上前两步,蹲下身来将跳到地上的赔钱抱起,起身时视线不经意落在苏承烨的鞋尖。
他的鞋尖上沾了不少湿土。
苏承烨上前几步将伞遮在姒槿的头顶,轻声问道:“阿姐怎跑此处来了?”
“本来只是带着猫出来转转,不想猫却跑到了这里来。”姒槿抱着赔钱站起身来解释,说着转头看向苏承烨,反问,“阿烨怎么也在这里?”
“宫中一连有数名宫人失踪,阿姐忘了,我是大理寺少卿,奉太子皇兄之命调查此事。”
“是这样。”姒槿点了点头,忽记起刚才那可以的人影,又问道,“方才是你在那边的屋子里吗?”
“我刚到这边就听到阿姐的声音,不曾进入过里面。”苏承烨道,“这个时候冷宫中怎会有人?阿姐没有看错?”
姒槿摇头:“只是一瞬,我也不知究竟是人影还是其他,兴许是看错了吧……”
苏承烨点头道:“待明日我再派人来查探一番,看能否寻到些蛛丝马迹。今日时候不早了,我送阿姐回宫吧。”
姒槿与苏承烨走到御花园时,恰巧遇上已经急疯了的梅萱。
见到姒槿,梅萱冲到姒槿面前,已然泣不成声:“我的殿下,您去哪里了,明明之前还在亭中,一转眼人便没了。奴婢还以为,还以为殿下失踪了……”
梅萱吓得心都快碎了,最近宫中频频出事,她真的是怕极了殿下也同那些失踪的宫人一样消失不见。
“本宫没事。”姒槿也有些不好意思,“方才追着赔钱去了冷宫那边,遇上了阿烨。”
听到姒槿这样说,梅萱这才注意到姒槿身边还站着个苏承烨,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六殿下。”
“起来吧,雨渐渐大了,还是赶紧回宫吧。”苏承烨道。
一行人只有苏承烨为姒槿打着伞,到灵沂宫后,姒槿才注意到苏承烨一边的肩膀已经湿透。
应该是在路上时,他将雨伞都遮在了她的这边。
吩咐梅萱去煮些姜汤,姒槿对苏承烨道:“梅萱去煮姜汤了,你也淋了雨,不如先在这里喝了姜汤再走?”
“阿姐,我是男儿,身子硬朗,没事的。”苏承烨看了一眼外面已然全黑的天,回过头来与姒槿道,“大理寺那还有些杂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苏承烨这样说,姒槿也不好留,只能点头道:“那你去吧,别太累了。”
“嗯。”苏承烨撑开雨伞,踏出殿门,走入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知道苍耳是什么吗?就是一种草(废话)它的种子一般像一小粒花生米那么大,带刺。猫狗从苍耳从中走过,必定粘一身,极其难择下来。
第87章 身孕
因昨夜下了场大雨的缘故, 今早灵沂宫院中落了不少月季花瓣,地上还有几分湿意, 空气倒是清新, 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姒槿早早便起了身, 用了早膳后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想昨夜之事。
取出昨日赔钱叼来的沾了血的布料, 姒槿仔细打量,只见布料的边缘处毛毛糙糙,看样子像是被树枝刮碎的。
她的直觉告诉她, 昨夜出现在冷宫的那人, 定然与此次宫人失踪脱不了干系。
沉思了片刻, 姒槿吩咐身旁候着的梅萱:“昨日本宫在冷宫隐约见了一人,当时闪电将周边照亮,本宫应该不会看错, 那人极有可能与宫中失踪之事有关。你叫人去冷宫悄悄去查探查探。”
梅萱听到姒槿的话上前来,有些不解:“殿下,六殿下不是正在调查这件事吗, 殿下为何不直接与六殿下说?”
想起昨夜的苏承烨,姒槿微微蹙了蹙眉,昨夜见他, 她总觉得他有些怪异,可若是要说有何处不对, 她也说不上来。
“阿烨本就公务缠身,不要再给他寻麻烦,你直接派灵沂宫的人去查, 派几个机灵些的。”
“是。”梅萱只以为姒槿是担心苏承烨累着,听姒槿说完,应了一声便下去安排。
梅萱离开后,姒槿低头随意拿起一旁桌边放置的书籍,看见书名之后,微微一愣。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是《中庸》啊,姒槿望着书微微破损的书封有些出神。
这本书她初读时觉得甚是晦涩难懂,后来再慢慢咀嚼重读时,才觉其中深意。
“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中庸二字,何其简单,又何其难。他们都不是圣人,在这纷繁复杂的乱世中,只能先求得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