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不过太子殿下如今有佳人在侧,多疼上那么一两分也是无妨的。兴许,心里还高兴得很呐。
想通这层关节,医者不给裴谨任何反馈的机会,一溜烟拎起药箱就跑了。
挽青自请去厨房熬药打下手,屋内很快便又只剩下裴谨与沈姣。
“殿下累了,且歇一歇吧。我给您倒些水来。”
沈姣站起身便要往圆桌处去,岂料刚站直身子,便被人拉住手腕,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再颤颤巍巍睁开眼,已经被裴谨捞进怀里圈着。
“孤的姣姣,真是叫人不忍心撒手。”裴谨语气里已没了先前的虚弱,反而带着不容置疑的一股强势。
沈姣懵了:“殿下醒着?那为何要做出——”
“有人费劲儿做了局,得给他一个施展的机会才好。”裴谨用下巴戳了戳沈姣的颈窝。
裴谨唇齿间吐露的温热气流从沈姣耳垂划过,又酥又痒,沈姣红了脸,恨不能把自己埋起来。
她刚刚都对偷偷醒着的裴谨做了什么?
“那殿下的伤也是假的了?”沈姣有些生气,手肘轻轻一顶,推开了裴谨。
裴谨捂着被沈姣手肘顶过的地方,单手撑在床上,慢慢蜷缩成一团。
沈姣回过头来看,真以为自己撞得裴谨有些疼,牵动了伤口,忙凑过来,眼里含着焦急问:“疼吗?”
裴谨不答,身子蜷缩地更加厉害,沈姣急道:“医者应当还没走远,我去叫他回来。”
刚要跳下床榻,就对上了裴谨促狭的笑意,沈姣明白过来,气鼓鼓坐在床边不说话。
裴谨捉弄得够了,又把人揽进怀里:“伤是真的,只不过不如旁人想的严重罢了。这样,姣姣还要生气吗?”
沈姣不说话,挪了一个方向。
裴谨贴上去,将人反压在身下,贴在她耳垂处问:“别气了,好不好?”
沈姣心中一阵异样,错手推开他,自顾自道:“我去和挽青熬药。”
裴谨也坐起来,看向她:“那谁来照顾孤?”
沈姣回头看他一眼:“这就得您自己看着办了。”
裴谨嘴边扬起一抹笑意,终究放了人:“行了,去吧。”
沈姣前脚出了裴谨安置的内室不多久,梁上就径自飞下一个人影来。
摇着扇子哼着曲儿,不是陆方砚还是哪个。
“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听墙角,就该先把你毒聋了。”裴谨盘腿坐在榻上,俊朗英气的眉宇间不复方才的温情,而是闪过一丝肃杀之气。
陆方砚自然不恼,左右这肃杀之气也不是冲他来的。
片刻,屋外有人应声而倒。陆方砚撑起紧闭的纸窗瞧了一眼,兴致缺缺地撂开手:“可惜了,五郎埋了这么深一个棋子在你的暗卫里,不知花了多少工夫。”
陆方砚继而道:“你这消息倒是做得逼真,母亲昨晚回来,当真给我唬了一跳。还以为,你实在命不久矣。”
“不做的逼真些,他们也上不了钩。”裴谨合上眼。
陆方砚找了个椅子安坐:“我来的迟了,只瞧见沈姑娘一个身影。下次,必然当面向她问好。”
“记得带礼。”裴谨淡淡扫了他一眼,“薄的我们姣姣不收。”
陆方砚玩味一笑:“姣姣?嘶,没过上几日连小名儿都叫上了,何时请我这个大媒人喝喜酒啊,总不好叫沈姑娘一直做个无名无分的婢女吧?”
“威远将军沈复山是不是该回京述职了?”裴谨摸了摸束袖,将绑歪的地方纠正过来。
陆方砚点了点头:“是啊。说来,沈将军倒还是你的表姑父,又姓沈,莫非你是想——”
想通了其中关窍,陆方砚摇着扇子叹了口气:“不怪没有女郎肯嫁我。若我肯像你一般,事事操持,缺什么补什么,没有什么也要创造什么,只怕是孩子都该满地跑了。”
裴谨摇了摇头:“还早。姣姣的心,还不在我这儿。”
“总之,”陆方砚拿起茶杯,遥遥向他举起,“以茶代酒,先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儿孙满堂。”
裴谨颔首一笑。
入夜,两人窝在房内下棋。
夜色深沉,乌云遮蔽着月牙,星辰寥寥,整个天空都仿佛被笼罩在一片阴沉肃杀的氛围之下。
东宫砖瓦之上,不约而同响起飞檐走壁之声。
不过片刻,数个黑衣身影便接二连三自屋顶落下,直冲裴谨的内室而来。
裴谨和陆方砚各自安心下棋,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就在黑衣人马上包围裴谨内室,要冲进来时,修竹院的四周墙沿上忽然亮起火把,一簇挨着一簇。
火把之下,是黑衣银腰带的东宫暗卫。
裴谨踱出房门,居高临下地看着院内的黑衣人,薄唇轻启:“杀。”
作者有话要说:陆方砚:挨了50棍都没哼一下的人,你信他上个药就疼得受不了了?反正,我不信
裴谨: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微笑.jpg)
沈姣:感觉有被内涵到。
第19章 娘家
修竹院内很快弥漫起一股血腥味,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前来袭击的黑衣人。
“五郎这回下了狠功夫。”陆方砚摇了摇头。
裴谨看了他一眼:“行了,做事。”
只见陆方砚换上裴谨常穿的那套龙纹锦袍,大摇大摆地坐回了屋内。
而裴谨则换上了陆方砚那标志的一套世子冠服,带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出了东宫。
东宫外停着的是晌午陆方砚来时乘的马车,裴谨先上了车,继而才是那两个小厮打扮的人跟上去。
三人皆在马车中坐稳后,那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才取下遮到他们眼前的帽子。
一个生的容色无二,长眉入鬓,正是沈姣;而另一个则是眉目俊朗的沈沐阳。
裴谨拿出怀中的罪奴籍契,按在沈姣手心,长舒了一口气:“从此刻起,你们再也不是东宫罪奴。稍后,孤会带你们去见威远将军沈复山。”
裴谨顿了顿道:“他夫人曾患恶疾,病愈后于子嗣无望。他是孤的表姑父,暂时将你们记在族谱上并不是难事。有了这重身份,你从军也更便宜些。”
裴谨言罢,看向沈沐阳。
沈沐阳察觉到裴谨的视线,满怀愧疚地看向他:“今早,我并不知你有伤。若知道,我必不会强要和你比武。”
“无妨,左右你是输给孤了。”裴谨扬了扬眉,说不出的暗自得意。
沈沐阳轻哼了一声:“我说过,我未必永远会输给你,你且等着瞧!”
“阿阳。”沈姣唤了一声,沈沐阳这才收了声。
裴谨看着沈姣神思不定的样子,问道:“他还小,好胜心强也不是什么坏事。可自中午告诉你计划,你便一直如此心神不宁,又是在担心什么?”
沈沐阳识趣地转过头,倚着马车一角假寐。
沈姣垂着头,手指节在衣摆处来回打转。车内安静的只能听见马车车轮咕嘟咕嘟轧过地面的声音。
“殿下给的,于我们姐弟而言太过贵重,沈姣是怕会连累殿下。”
不做罪奴重获自由沈姣上辈子连着这辈子,几乎做梦都想。
可裴谨先是救他们,再是替他们筹谋新的身份,便连沈沐阳的路都一并替他筹谋得当。
这样的事或许平日看来并不打紧,但在沈姣亲眼见过横在修竹院满地的刺客尸首后,她意识得到裴谨的位子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坚不可摧。
一旦她们姐弟的事情暴露,很难不成为对方针对裴谨的把柄之一。
裴谨恢复血色的薄唇勾起一个清淡的笑意,初初显露着储君之威:“只要我不想,没人能连累得了我。”
马车一路行过长乐门,靠着陆方砚的腰牌顺利出了城。
行不过二三十里路,便和威远将军沈重山的队伍会了面。
沈重山一向讨厌繁文缛节,每每进京述职,不过是带上夫人并几个不可或缺的小厮。其余的辎重一类,皆是不曾随行。是以他的队伍看起来并不像达官显贵之流。
“表姑父。”裴谨下车,冲着早已等候在旁的沈重山作揖。
沈重山虎背熊腰,一看便是长年累月行军打仗之人才有的体格。他豪爽地迈上前两步:“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中午收到你的信来,我便提前候在这儿,就怕错过了。”
“表姑母。”裴谨冲着沈重山身侧端庄站着的妇人也是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