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不妨把话说开,”他说道,“集团那群董事表面上对你唯唯诺诺,实际上谁没有自己的小算盘?否则林珅那个总经理助理是怎么来的?”
“林妄言在林氏经营这么多年,他们会弃他选我?”
“多谢夸奖。”林妄言冷笑着接话,“看样子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我不是有自知之明,”在这种情况下,林多余竟然笑了出来,“我只是很清楚,没有商人会跟钱过不去,在利益面前,什么亲情、爱情都是虚晃一招的鬼话,跟别说面子这类玩意儿了。”
说着,他重新面向林放,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所以,我希望父亲能够想清楚再做决定。”
“因为有些事,一生只能做一次选择。”
威胁。
即便是不知道二人之间的纠葛,在场中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来林多余的言外之意。
林放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以为在这胡言乱语,有谁会信吗?”
“啊,父亲,您误会了。”林多余叹了口气,“我并不需要谁来相信,因为——”
他拖着长腔,颇有些装腔作势的味道,然而说出话却包含恶意,“接下来,将是你们生命中最后的一小时了。”
话音未落,一把手(枪)抵上了林放的太阳穴。
下一秒,尖叫声此起彼伏。
不知什么时候,场内的侍者已经将宾客们围了起来,他们掏出早就备好的武器,黑漆漆的(枪)口直冲着中央的人群。
“他要干嘛?!”一名贵妇尖声叫道。
“他要成为我们家的唯一法定继承人。”林珅一脸深沉,然后给自己套上了安全头盔,“还好我早有准备。”
贵妇:???
都是来参加晚宴,你怎么还带个三级头?
“不好意思,”,“三级头”的原主人适时插话,“我未婚妻今天有点紧张,您多担待。”
贵妇不想担待,她只想说“呸”。
而作为被枪指着脑袋的当事人,林放的心情就没这么美妙了。
“想要的东西,要不到就要去抢。如果抢都不会抢,那是个废人。”林多余一边打开保险,一边笑眯眯的说着,神色隐隐透出了一点癫狂,“这是我一生最刻骨铭心的一课,绝对不会挂科。”
“如果你敢在这里开枪。”林放脸色铁青,“那你也跑不掉。”
“开枪?不不不,我当然不会那么冲动。”林多余笑着答道,“我有更保险的方式。”
说完,他对着手下一扬下巴,半数拿着枪的侍者倒退着进入了通往花园的走廊。他们鱼贯涌进花园,熟门熟路的找到藏在园圃内的汽油桶。
“唔。”
细小的呜咽被窸窸窣窣的声响所掩盖,而众人看不到的暖房深处,白瑞与恶毒三姐妹正排排蹲在花盆后面,几人不远处,有一佣人打扮的男子正昏倒在地,旁边洒落着一只鞋跟沾了点血渍的高跟鞋。
液体泼洒在地的声音响起时,大厅里爆发了一阵悲鸣。
属于汽油的刺鼻味道在厅堂中蔓延,随着一个有一个的塑料桶被打开再倒尽,人群也一缩再缩,而这恐惧的气氛,在其中一名侍者掏出打火机后,终于到达了顶峰。
林多余用枪指着林放,带着他来到了豪宅的大门处,对着被浇满汽油的大堂冷冷一笑,道:“点火。”
那名侍者闻言按下了火机,只听“咔哒”一声,打火机没有任何反应。
“咔哒。”
“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男人一遍又一遍的试,却怎么都点不起一星半点的火花。
“老、老大,”侍者手足无措的看向林多余,“我、我之前试过的,真的……”
林多余把林放推向手下,一把抢过打火机,凑近一瞧,然后猛地摔到了地上!
“啪!”
白色打火机的外壳裂开,露出了里面结构——没有火油,也没有火石,这竟然是一个仿真模型。
“你……”林多余举起枪,瞄准的却是何清琉,“是你给我换的。”
“喂喂喂,”林珅一听就不干了,“怎么还血口喷人呢?”
“不是他还能有谁?!”林多余咆哮道,“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无论我多么努力!在最后一刻都会被他踩到脚下,像个被愚弄的傻子!”
男人额头青筋暴起,扣着扳机的指肚因用力而青白,然而就在扳机掰动的那一刻,一股大力从斜后方袭来,把林多余硬生生的撞了一个踉跄。
然而子弹还是出笼了。
林多余踉跄着摔倒在地,被扑到身上的岳安安死死地咬着持枪的小臂,而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林放死死地捂着喉咙,血流涌注。
“杀人啦!!”
在一片混乱之中,宅院的大门从外被人撞开,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正好看到林放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
林珅第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胖警官,抬手一指与岳安安纠缠在一处的林多余,“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滚开!”被警察按到地上的林多余嘶吼着,然而吼着吼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我只是想放一把火,有人却想要我们所有人都被炸上天。”男人脸上的笑容扭曲到了极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何清琉,“不如你们好好问他,在这座宅院周围到底埋了什么。”
“啊,是有这么回事。”何清琉颔首,对着林珅说道,“呼叫一下你的通讯录1位。”
林珅茫然的掏出手机,在猛然调转的枪口下,按下了紧急呼叫。
“咻!”
数道火光擦着宅院玻璃飞过,冲上天际,然后散成了漫天星火。
在这场烟火雨中,何清琉对林珅笑了笑。
“虽然有点晚了,但订婚快乐。”
第48章
推门声响起的时候, 林多余猛地抬起头。
大概是为了防止他逃跑,警方把他安置在客房的正中央,双手反剪, 被拷在椅背上,而他本人则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下有着清晰的青紫色阴影, 像是一头走投无路又想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但无论卖相多么凶猛,都是困兽罢了。
在看清来人之后, 林多余“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尚算英俊的面容被扭动的肌肉所破坏,显现出一种疯狂又盲目的丑态。
“他们竟然敢让你进来?就不怕咱俩串通一气?”
来人随手从一边搬了个椅子,坐到了他面前。
“你想好怎么回去交代了吗?”林多余的话语里有化不开的恶意, “林放死了以后, 没有我,你们又能捞到什么?”
“哦,还有舅舅借我的那些本金,因为你的一句话, 全部都打了水漂, 也不知道这些亏空,到底要从哪里弥补?”
“那不是借你的本金。”何清琉说出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是饵料。”
“哈?”林多余讥笑道,“你是想逗笑我吗?”
然而当他发现对面的青年无动于衷时, 嘴角也慢慢落回了远处,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不祥的预感。
“想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何清琉继续说道, “想要一个人费尽心机的去扮演另一个人,总要给他吊一个足够大的胡萝卜,为此,损失一点点草料也值得,不是吗?”
“你……”林多余心头忽然涌上一阵恐慌。
见状,何清琉站起身,一只脚踩上椅子沿,上半身下俯,居高临下的看着面色大变的男人,“你不会以为,我们真信了你的鬼话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多余避开了青年的目光。
“你很聪明,表哥。”何清琉说道,“你母亲死于难产,娘家早就没人了,而你又在林家近乎透明人,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为自己换个更值钱的身世,堪称一本万利的买卖。”
在林多余的记忆里,从十五岁至今,何清琉从没正眼看过他,此时的一声“表哥”就像是一根刚针,扎的他头破血流。
“可、可是设计图……”他舌头打了个绊,身体用力扭动起来,似乎是想从衣兜里掏什么东西出来,“我有设计图啊!”
“那个啊,”何清琉笑了,“是假的。”
“……什么?”
“那张图是我爸买通了林家佣人,偷偷放进林放书房的。”何清琉说道,“本来只是想用它来诈一下林放,没想到还会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