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和有些好奇,凑过头来看了一眼,登时扑哧笑了起来,脸上的嘲讽意味渐浓,但一等她看清自己哥哥那张惆怅的脸,她又不敢笑了。
真是病急乱投医啊,你说你跟我们老师的事怎么说也得是月老的业务范围吧?你去微博上转发锦鲤算怎么回事?佟和有些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佟秦转完微博,抬手抹了一把脸,进屋去换了一身衣服,开门时,大衣的衣摆被风吹起,他一跺脚,气势冲冲地潇洒出门了。
他的打算很简单,既然祝之行躲着他,那他就不那么上赶着去打扰祝之行了,只悄悄上楼把他准备的新年礼物放在她家门口总行吧?再附带一封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佟秦暗暗下定决心,抱着礼物盒子开车走了。
到祝之行楼下时差不多是八点十分,等到了地方,佟秦却发现自己的勇气散掉了,他抱着盒子在楼门口来回踱步,不知道到底是上去还是不上去,嘴里呵出的白色雾气看着都是着急的。
祝之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被人反绑在背后,嘴被封着,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沙发的靠背上,姿态落拓不羁。
她拼命眨了眨眼,视线开始聚焦,待看清人后,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纪琅昀。
她好几年的噩梦。
纪琅昀也察觉到了,从手机上抬起视线看了祝之行一眼,笑了一下。
祝之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醒了啊?正好,有个东西给你看看。”纪琅昀收起手机,把摆在客厅的直播设备架子搬过来,端端正正地放在祝之行面前,再把自己的手机放上去,然后朝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祝之行一笑,“作为新年礼物。”
祝之行本能地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纪琅昀调好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小小的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祝之行只看了一眼,当即冷汗涔涔,她扭动着身子挣扎着往前,愤怒并没有因为嘴巴被封而减弱,反倒更加激烈。她红了眼,眼中全部都是恨不得立刻掐死他的恨意。
纪琅昀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脸上露出笑容,这使得祝之行情绪更加激动,她太阳穴突突地跳,额角的青筋、脖颈的线条全部都绷得死紧。
纪琅昀笑够了,又坐回了沙发靠背上,变脸似的,几秒间恢复了一脸平静。
“其实在万梓童被人带走的时候你就该稍微有点危险意识的啊……”纪琅昀语气遗憾,又看向一旁虚掩的房门,“可你非但没有,怎么现在连门都能忘记关了呢?那多危险,是不是?你不是一直在防着我吗?那么的小心翼翼,没少被身边人说被害妄想症吧?”
纪琅昀说着啧啧几声,仿佛在替祝之行不值,也在替她抱不平。
祝之行拼命挣扎了几下,手被绳子勒得生疼,可能是破了皮,火辣辣的。她的眼角湿润,不知道是刚才的冷汗,还是眼泪。
纪琅昀仿佛想起了什么好事似的,突然“哦”了一声:“还有呢,网上的事很精彩吧?禁忌之爱什么的。”说完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惋惜道,“好像对你没什么影响呢,终归还是演砸了。”
祝之行惊惶地看着他,眼睛通红,泪水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找到自己的?这些事都是他一手主使的?
许是看穿了祝之行,纪琅昀好心地替她解释缘由:“是的啊,万梓童是我带走的,只是想给你一个提醒,让你别过得太好了,这不公平。”
祝之行又徒劳地挣扎起来,眼里满是绝望。
纪琅昀反倒开心了,声音带上了笑意:“网上的事也是,女高中生可太好骗了,说什么就信什么,同时还喜欢自作聪明,稍微旁敲侧击地暗示一下,什么事就都乖乖给你做好了。”纪琅昀意味深长地看一眼祝之行,“就跟那时候的你一样。”
女高中生?祝之行麻痹的脑子转动起来,良久,一个名字出现在她的脑海——
“是叫夏媛媛?反正也不重要,办事倒是挺利索的。”纪琅昀无所谓地挥挥手,仿佛打发一只苍蝇。
祝之行蓦地看回眼前的手机,屏幕上还在循环播放那段视频,一个不祥的预感突然出现,她“嗯嗯嗯”地对着纪琅昀喊,脸上的泪混着汗滑下来,缀在她的下巴上。
纪琅昀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摊手:“放心,我没动她。”还没等祝之行稍微放松,纪琅昀又道,“对我来说,只要高老师一个人死就够了。”
一听这个名字,泪水仿佛泄闸,决堤般从祝之行脸上落下,堵住她的视野,让她再也看不清手机屏幕里那个女人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高老师。
是守护了祝之行好几年的温柔屏障,是祝之行人生中第一次经历天塌地陷时,包裹着她,给了她一方平静安全的天地的守护。
小寒(2)
祝之行喜欢过纪琅昀。
加入音乐社后,第二个月,社团组织了一次外演。
是一个帐篷音乐节。
祝之行并没有上台表演,她以后勤的身份忙碌在后台,看着纪琅昀带着乐队上台唱歌,痴痴地站在舞台旁看着他,仿佛整个宇宙都只剩下了那个人。
晚上有篝火晚会,社团负责人就去租了几个帐篷分给大家,一行人便驻扎在了一块儿,围着火堆唱歌游戏。
俗不可耐的真心话大冒险。
祝之行点背,酒瓶子一转,停下来时总是朝着她。
选了几回真心话后,祝之行实在是撑不住这么掏心掏肺了,开始闷头罚酒,中一次,罚三杯,没一会儿就不行了。
后来的罚酒都是纪琅昀替她喝的。
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祝之行头脑发晕地看向身旁的纪琅昀,眼睛含着水光,温温润润,一笑,在篝火的映照下就荡起了涟漪。
“你不用……”话说不利索,人也坐不稳,身子一歪就朝旁边栽去。
纪琅昀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作用力下,被拉回来的祝之行一头栽进了纪琅昀的怀里。
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时,祝之行一动不敢动,头埋在怀里,脸和耳朵却红得出卖了她。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嗤,距离很近,仿佛就在耳边,祝之行甚至能感觉到有呼吸的气息吹拂在她头顶的发丝上。
“对不起,我……”祝之行说着就要缩回去。
纪琅昀一抬胳膊,压在了她的脑袋上,祝之行又往下弯了弯,直接趴在了那人盘坐的腿上。
“急什么?坐都坐不稳,好好趴着。”
周围人嗷嗷地鬼叫起来,纪琅昀不搭理,只是笑了起来,下巴一抬:“来。”
瓶子又被转了起来,滴溜溜地再慢慢停下来,众人的视线中,瓶子缓慢地打了个弯,瓶口对准了……纪琅昀。
或者说祝之行。
有人兴奋地喊了一声,一拍大腿:“这可怎么办?算你俩谁的?”
祝之行正不知所措着,没敢说话。
纪琅昀大概也是被这个瓶子吓到了,一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向提问的人:“算谁?算我们。”
祝之行能听到他说话时胸腔嗡嗡的振动声,重音在“我们”两个字上。
她有些错愕地抬了抬头,纪琅昀抬手盖在了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发展,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有人噌地站了起来,惊讶不已,有人手指在两人之间上下来回点,问:“你们……你们……”
纪琅昀骂了他们一句,几个人连忙安分坐下,不再吵闹。
“喊个毛线!上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飙个高音我听听?”纪琅昀一边骂着人,一边收回放在祝之行头上的手,顺着她的背往侧边一滑,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
纪琅昀一笑,不怀好意地捏了捏。
祝之行缩了缩,不敢动,手心发烫,迅速沁出了汗。
纪琅昀得意极了,拿过旁人端来的罚酒,整整六杯,他一点不怯,意气风发地一仰脖,快速灌了三杯下去:“我媳妇的。”
再要伸手去拿剩下的算自己的三杯,纪琅昀察觉一直趴在腿上没动的祝之行往自己胸前靠了靠。他勾唇一笑,一手端酒,一手揉搓着祝之行的手,喝完后手背一抹嘴,畅快地说:“我的。”
开始多少还算美好,只是纪琅昀的本性很快便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