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和这才露出安心了的表情，嘀咕道：“谁让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如果有一天你懂了哥哥我的奇奇怪怪，那你肯定也没我可爱。”
佟和唰地扭过头，作势呕吐：“恶心！”
佟秦不再理她，一心看着手机，微信上周邈问他：“从你说的这些来看，姑娘是有些回避亲密关系，可能是因为性格有些疏离……”
佟秦拧起眉头，飞快打字：“她跟别人不这样。”
周邈问：“跟谁？”
佟秦：“几个表妹啊，学生啊，我妹啊……”
周邈那边沉默许久才发来一句话：“因为我没见过人，也不了解具体情况，单从你跟我说的这些来分析，她……也许有些排斥男性……”
周邈继续给他分析：“你看啊，表妹，女生，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又是从小一块玩大的，肯定能获得她的信任。你妹，女生，对吧？学生们都还小，她作为成年人，又作为班主任，天然地站在强势方，顾虑自然会小一些，但是你就……”
见佟秦久久没有回话，周邈想了想，宽慰他：“但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啊，都不一定，不过你最好还是慢慢来，你是一眼万年地喜欢上了，但也好歹给人家一点时间嘛，来日方长对不对？哎，你前任是不是就被你这么逼走的啊？”
佟秦看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狗屁的前任，情窦初开时的一段朦胧感觉而已，多少年前的事了，当时话都没说几句就被学习、考试哗啦啦推着往前跑了，哪有时间继续情深深雨蒙蒙？
他潦草地回给周邈一个“再见”的表情，关上了手机，脸上的光亮随着手机锁屏而消失，佟秦往后靠在椅背上，仰头闭着眼琢磨周邈的话。
且不说周邈作为三流心理咨询师的分析在理几分，他至少有一句话是说对了——佟秦恋爱经验确实少，只知道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也许……对祝之行，他真的做错了。
立冬（1）
可能是玩累了，车一路安静地开回了DOOR。
夜深了，几个人下车，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分道扬镳。万梓童在路上就睡着了，所以祝之行连忙先走了，喊上万珑跟梁曼曼和林睿道别，临走时甚至记得放下车窗叮嘱佟和注意安全。
唯独忘了一直站在一旁的佟秦。
望着车尾灯渐渐远去，佟秦无奈地一翘嘴角，回家吧。
佟和从鬼屋出来得急，又赶着跟众人集合，一路都憋着尿，这会儿见送走了老师，连忙往DOOR里跑，吱哇乱叫地喊。
佟秦头疼地搓了搓眉毛，手伸在卫衣兜里握着挂着钥匙扣的车钥匙，看见梁曼曼正盯着自己，佟秦一笑：“我不进去等了，等她出来这就走。”
梁曼曼了然一笑，点了点头，正要跟着林睿一起进去，脚步却突然一顿，又回过身来叫了佟秦一声。
佟秦本来都要往车位那儿走了，听到身后传来自己的名字，转过身看见是去而复返的梁曼曼。
佟秦眉梢一挑，看向梁曼曼。
“佟先生喜欢之行？”
佟秦眼睛一动，继而坦然道：“喜欢。”
“所以就强行亲她？”
佟秦一愣，没过几秒就明白了：“你在酒吧门外。”
梁曼曼点头：“买棉花糖没有看你们两个有意思。”
佟秦一耸肩，不置可否。
梁曼曼突然一转视线，盯着祝之行的车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秒，朗声道：“我对佟先生倒是没什么意见，也很期待你与之行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佟秦站定在原地，等着她的“但是”。
“可是我并不赞同你的方式。”梁曼曼抱着臂，往林睿的车上一靠，“大家都知道我跟之行关系好，同专业同宿舍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又一直相处至今，但这其实只是一部分。”
梁曼曼靠着车朝佟秦瞥来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之行曾经休学过一年。”见佟秦张了张嘴，梁曼曼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抱歉，我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就连知道她曾经休学过也是因为我们大四时去各大中学教育实习，我去找辅导员拿信息表时无意间看到的。”
“我不知道佟先生怎么想怎么看，但我的确能看出之行在某些时候确实表现得很奇怪。她明明喜欢唱歌的，唱得也好听，但唱起那首《词不达意》时却好像在剔骨割肉，她明明不喜欢同学聚会，却为了我勉强自己每次都参加，只因不想有人在一旁冷嘲热讽‘你俩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每次聚会就你来她却都不陪你’，明明每晚每晚的失眠，却担心睡在书房的我知道，清晨起来还要假装自己睡了个好觉……这些原因，她不说我便不问，可这并不代表我会听之任之，那么小心翼翼地生活的祝之行能选择给我一份珍贵的信任，我就绝不可能让人随意做出伤害她的事。”
梁曼曼直起身，站在原地坚定道：“包括你，佟先生。”
佟秦没有为自己找借口，也没有为自己辩白，他甚至觉得梁曼曼说得很对。
关于祝之行，什么都不清楚的他，凭什么一逼再逼人家？梁曼曼都在小心维护着祝之行，他凭什么觉得闷头闷脑地往上撞，这就是对的？
“我认可你，但也请佟先生做出能配得上我的认可的事。”
梁曼曼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留下佟秦久久站在原地，直到被归来的佟和拍了肩膀，佟秦才猛地醒悟过来，拿出钥匙开车回家。
路上一片安静，佟秦也是安静得异常。
佟和不安地在副驾驶座扭动了好几次，直到又一个红灯停下，佟和才犹犹豫豫地问：“哥，你怎么啦？”
佟秦敲着方向盘的手指停下，几秒后又敲动起来，等红灯数秒结束，车重新启动开出去，佟秦才开口问她：“你转过来到现在，有发现祝老师跟其他老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不一样啊……”佟和沉吟许久，蓦地想起什么，说道，“知道我的性取向后，祝老师没像其他老师一样排斥嫌弃我，而且还处处帮着我，可能是体谅我以前在学校过得难受吧？”
佟秦忽然一顿，祝之行会不会也是……又连忙甩甩头，甩飞了这个猜测，如果祝之行也喜欢女的，那她根本没什么好躲避的，这么好的一个理由，用来拒绝他岂不是很合适？
佟秦揉了揉眉心，打着方向盘转进小区所在的街道上，问：“其他的呢？”
“其他的……”佟和拼命回想，喃喃道，“也没什么了吧，突然问我们班有没有在谈恋爱的算不算？啊还有，老师第一天上课时突然喊了两个男生给他们排座位，自己却跑了。”
“排座位？排什么座位？”
“开学后班主任不是都要负责安排班级座位的嘛，祝老师就叫了两个男生上去替她做了，自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当时就站在讲台边，那两个男生一脸莫名其妙，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叫他们啊？”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太闹腾了吧，我当时还没进教室，就听老师介绍说有转校生，那两个男生就哇哇乱叫，说漂不漂亮啊让我赶紧进去给他们看看什么的。”
佟秦握着方向盘的手陡然一紧。
心内思索几番，佟秦突然伸手推了一把旁边佟和的头，无奈笑道：“丫头，你遇到了一个好老师啊。”
佟和茫然，一迭声“怎么了，怎么了”地追问他，佟秦摇了摇头，只笑着，没回答她。
对他人品头论足确实是一件失礼的事情，漂亮不漂亮关你们什么事，又为什么要跟商品一样摆出来赶紧给你们看看，严防对他人的口头侵犯，从娃娃抓起。祝老师，你还真的是……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该死的迷人的魅力啊。
佟秦笑着揉了揉头发，揉散了额前的心形刘海。
立冬（2）
当晚到家，祝之行如往常一般抱着万梓童进书房，把她放在床上，轻手轻脚地换上睡衣，盖好被子，这才退了出来，又叮嘱万珑做事手脚小心些，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反锁上门，就那么发呆地坐在床边，脑袋拥挤，又好似什么都没想，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到门外传来走廊关灯的声音，应该是万珑回房休息了，祝之行这才身形一动，发觉腿都坐麻了。
想起身按亮桌上的台灯，不料刚一动作，胃就一阵翻山倒海，一路的强撑下，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跟着本能往下一弯，借着窗外蒙蒙的亮光，祝之行发现自己吐在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