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不是白修的,电脑不是乱拆的,秦鲲在某个领域的天赋突然间被挖掘。
班里在传,只要秦鲲三模保持在第一考场,学校必定会留一个誉川大学保送名额给他。没两天,风声传出来,Y市誉川大学物理系向东都发出邀请,点名国赛金奖得主——高三四班秦鲲。
称只要他来,可直接跳过招生考试和育才班签约。
秦鲲的神话就到这里了。
他怎么也不肯飞国外参加国际赛,更拒绝提前进入誉川大学的机会。
据当事人描述,前者是每天起早把人逼疯,后者是东都挺好暂时不想走。
当晚,这段描述登报了。
烈日蒸着红色塑胶跑道,孩子们整齐排成一列慢跑。
自上学期哮喘的事爆出来,温月月就没再跑过八百米,她近段时间有心事,独自坐在篮球场的台阶上神游。
昨天傍晚,远在Y市参加国赛的秦鲲发了一条朋友圈。
——夕阳,大江,她。爷死而无憾了。
配图是一条起源于X市,流经Y市的大江,夕阳斜影,火红霞光映透天边,江水翻涌,景色醉人。
再底下就是所在地。
截止春游回来,日历上有50个勾了。
是以现在,要么抽身,要么沦陷,温月月不允许自己继续拖下去。
仰头看头顶烈日,阳光刺的泪水蓄在眼眶,眼前蓝白光影模糊,她却一直不愿意挪开眼睛,直到有人骂她傻逼。
细细的一条腿跨过栅栏,轻盈一跃,少年稳稳落地。
准确来说,是女孩。
比秦鲲还非主流,穿个朋克外套,套个工装裤,头发剪的短短的,是真的和男孩子一样短,加上身形高挑,背影看就是个男生。
但她长的完全不是这个味儿。
狡黠而明亮的眼,下巴尖尖,五官温柔流畅,一张饱满生动的漫画少女脸,又仙又纯。
直男斩。
温月月眼见她从墙外翻进墙内,大摇大摆的坐在她旁边。
“我知道你,温月月。”
她声线美的令人惊奇,像琉璃与琥珀碰撞,清脆细软,尾音带了点媚。
一个原装配件与后天审美格格不入的女孩。
常听说英雄派的混子会爬到别的学校找朋友玩,没想到今天给温月月撞个正着,她本能的怵,挪远一点尽量与女孩保持距离。
女孩身子向后,手肘撑在高一阶的地方,两腿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敞着。
“思念鲲哥呢?”
“谁思念他!”温月月耳尖红透。
女孩扬声笑,弯弯的眼睑眯起,简直比秦鲲还不正经,“想他就去找他呗,喜欢就去拿,躲犄角旮旯算什么?”
什么歪理邪说?
温月月怼不上,只能拧眉骂她:“你……你不可理喻。”
“你胆子太小。”
“他就像天上的太阳,靠近的话会被刺伤眼睛。”
“你又怎知自己不是别人的月亮?”
温月月被她的言辞惊到。
“这世界嘛。”女孩惬意的抖腿,“谁规定的高贵卑贱?什么狗屁男尊女卑。”
她笑的璀璨生辉,光芒直逼头顶东乌,“我偏要这天地共存,日月同辉。”
一番言论幼稚狂放,甚至有些大逆不道,温月月却被她灼伤眼睛。
明明长的万般讨好,仿佛山中芙蓉未经尘世,这该是她十几年里见过的,最傲的女孩。
从C校区赶来真挺累的,现下也歇了脚,女孩利落起身,她压根儿不知道东都的地理形势,胳膊甩甩的瞎走。
温月月跟后头起来,忙问:“你、你叫什么?”
女孩懒懒回头,随即下颌一抬,朗声念:“汉德高中,南楼郑怜。”
周吴郑王的郑,怜我怜卿的怜。
-
隔天周末,温月月带着上次祝橙生日赢来的飞机票,只身一人前往Y市。
临上飞机,她和祝橙聊天。
温月月鲜少主动给别人发消息,今天算是例外。
【月亮:橙橙,在吗?】
【祝橙:咋。】
【月亮:我要向你忏悔一件事,我的《太阳论》。】
【祝橙:?】
【月亮:就在昨天,它被人推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开心。】
【祝橙:??】
【月亮:想他就找他,狂轰滥炸跟他表白。喜欢就去拿,拿到就是我的了。躲犄角旮旯是狗熊,自怜自爱是懦夫。】
【月亮:不是自怜自艾的怜,是怜我怜卿的怜。】
【月亮:霍离本来就是你的,管他什么以后未来。这世界嘛,谁规定的高贵卑贱?什么狗屁男尊女卑?只要你想,天地可共存,日月可同辉。】
【祝橙:你盗号的吧?我没钱。盗号死全家。】
【月亮:我飞Y市了,奥利给!】
她要马上见到他,告诉他。
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所以请听我独奏。
未来的路很长,一起走吗?
如果你愿意,就让明天的太阳挂在东边。
如果你不说话,就亲我一下,像你抬头亲吻月亮。
第43章 吻
X市距离Y市说远不远, 坐飞机大概一个小时多点。
背着月亮小包,里面放本日历,晚六点多温月月只身到达机场, 乘坐八点的航班去Y市找秦鲲。
带着仅有的钱, 瞒着所有人, 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甚至在Y市的机场迷路, 连所谓的目的地也, 也不过是秦鲲某条动态的定位。
这大概是她一辈子最有勇气的时候。
动态地址位于市中心某家酒店,网约车路过酒店十米外的娱乐区,四周树木葱茏, 栏杆外江水翻腾,几张造型别致的矮桌长椅,或许是暮色渐晚,来休憩的人并不多。
秦鲲的动态就是在这里拍的。
师傅唠唠叨叨和温月月聊天, 说再往前开就是Y事赫赫有名的誉川大学,近段时间物理奥林匹克国赛在那里如火如荼的开展, 金牌得主是个粉毛男孩, 狂的登报了。
双脚同时落地,温月月一蹦下了车。
她迫不及待的向前奔跑,穿过一棵又一棵风景树, 细碎空隙间,明媚发色随着她的移动缓缓显现, 压抑太久太久的情感汇聚在心上,叫嚣着寻找突破口。
她想叫他的名字, 张了张口,余瑶灿烂的笑脸明晃晃刺进眼里, 橡尖锐的矛,是留下心口刺。
脚步渐渐平缓,她扶着一棵老树,失声。
秦鲲背对温月月,手里举着相机,他的模特是惊艳过全东都的知性女神,江上凉风扬起她发梢,余瑶雪白的臂惬意搭在栏杆,整个人放松的笑。
就是那么巧,余瑶的角度,一眼就看见躲在灰暗角落里的温月月。
瘦小平凡,放在任何故事里都是毫无疑问的女N号。
她轻巧的笑了,噙着一味稍纵即逝的凌驾,隐秘到风一吹就散,然后,她还是温柔高洁的公主。
温月月以为自己会哭,但其实她没有。
支撑她来到这里的一腔炽热被狠狠拍灭,苍白冰冷的手指蜷缩,胸口很闷,像被人按在水底,呼吸变的奢侈。
他们走的很快。
余瑶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拍完随秦鲲回酒店,他是从另一个方向,拎着相机大步流星的,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明月皎洁,娱乐区的人们三三两两的离开。
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她居然能呆在一棵树下吹两个小时冷风。
五月风暖,她却莫名觉的比冰渣子还渗人。
是以,貌似注重养生的余瑶,夜半折回娱乐区陪温月月吹风是件难以想象的事。
她绕到离温月月最近的长椅上坐下,手里把玩着刚洗出来的照片。
“那么远飞过来,冷吗?”
静默。
余瑶回眸一笑,面容和她无数次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重合。
“算了,我带你去找他吧,给你在隔壁安排个房间。”
温月月不为所动。
垂眸扬唇,余瑶她拉动长长的鱼竿,一收一放。
“其实你心里知道,我们和你不是一个世界。”她把所有的残忍丑陋狠狠扒开,放到温月月面前,按头,“当然,我说的不是钱。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眼界情商能力,或是你的皮囊,和我们不在一个起跑线。”
殷实富裕的家庭,它培养出的女孩永远比普通阶级更加优秀,虽然这个“优秀”不括以心灵,但你不得不承认,那份骨子里的底气,需要金钱和阅历做基点。
“你不会在做什么灰姑娘的美梦吧?”余瑶噗嗤一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