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月亮(57)

恐怖如斯,男同学溜的比谁都快。

当时化妆室只剩下寥寥几人,在祝橙无止境的惊叹中,温月月眼见林锦砚将玫瑰丢在地上,然后抬脚,百鸟海棠弓头鞋施施然碾压。

她睨着对面化妆镜,镜中娇靥冷漠到极点。

等到林锦砚离开,化妆室基本空了,祝橙被喊去帮忙,温月月独自温习今天缺课的内容。

晚会还有半个小时开始,余瑶发信息问她人在哪。

合上书,目光定在不远处的红玫瑰,本该屹立在盛满清水的花瓶,为众人欣赏赞叹,它来时承载多少情谊,如今就有多狼狈。

温月月拾起那只玫瑰,指尖覆在凋零的花瓣,从包里取出纸笔,认认真真在首行写下“致王阿南”。

她半蒙半猜,尽量模仿林锦砚的说话方式,写下一封“婉拒”回信。

爱没有高低贵贱,它在任何时候都该得到尊重。

信到王阿南手里时,台上两位主持人含笑念出开场词,他只看信封便问帮忙跑腿的女同学,林锦砚写自己名字居然是一笔一划吗?

明星的签名五花八门,签习惯了恐怕连考试都会那么写吧。

女同学支支吾吾,溜之大吉。

王阿南唏嘘着,翘着二郎腿一目十行的看,旁边睡了俩小时的是他老大秦鲲,礼堂温度高,他脱了外套盖头上,独独露出两条大长腿,惹的前后排女生频频张望。

“被拒绝了?”外套还在,秦鲲未卜先知。

“我瞅着字体挺眼熟。”王阿南对着光横看竖看,自从搬到温月月前排,抄她作业简直不要更方便。

秦鲲刚睡醒,声音低低的,有一丝哑,他教育王阿南:“林锦砚你把不住,想要她一心一意,这男的得付出千百倍代价,被拒绝未必不是好事。”

早就游戏人间惯了,三观里从没有“爱情”的概念。玫瑰用来驱逐遗憾,拒绝与接受对他来说没有意义,最后的结果他也不在乎。

薄凉在骨头里扎根,从未打算为谁停留。

“那我嫂子呢?”

“闭嘴,我媳妇儿天下第一好。”

近三个小时的晚会在主持人声声祝贺中落下帷幕,观众走了一半,十几天的努力在这刻化为成就感凝聚心头,大家纷纷上台合影留念。

作为领头人的余瑶站C位,两旁是夏惠和蒋西宇,身后是三五排穿着蓝马甲的小干事和节目演员,相机“咔擦”定格一帧美好。

夏惠提议去搓一顿,完事儿再去唱个歌,提议引来诸多附议,大家兴致很浓。

细心的蒋西宇随口提道:“国风节目三个演员怎么少了两个?”

众人皆是一愣。

不仅温月月和林锦砚不在,连来帮忙的祝橙和霍离,还有国藤江主席,齐齐不见踪影。

哦——

三秒后,大家拖长尾音,用“你懂的”表情互相看,谁也不打算深究他们到底去哪,干了什么,唯有余瑶,她想来想去放心不下,拨通一则电话。

可惜并没有打通。

-

几小时前。

表演结束后温月月就提前回到化妆室卸妆,说实话,这段时间彩排了千儿八百遍,节目早就烂熟于心,不存在留下观看的想法。

绕过候场室,温月月正要推门,里面传来争执声,她顿了顿,从小敞的门缝里瞥见雪白衬衫与华美汉服。

持续四周的矛盾彻底爆发。

妆还没卸,青丝垂在耳侧,林锦砚狠狠推江彻,“为我好?算了吧!你根本是记恨我耽误你和汤敏敏独处。”

她力气小,江彻岿然不动,反倒自己连连后退,惹的她更气了,像头暴躁的小狮子,“这样吧,你报汤敏敏名字,头衔都给她,反正你是主席你说什么学校就信什么,至于我,就当我旷课吧。”

国藤的江彻站姿特别有范儿,像一节秀逸的竹,从温月月的角度,依稀能看见他藏在刘海阴影下的眸子,他总给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稳妥感,如今却被林锦砚怼的束手无策,瞅着可怜兮兮的。

随手扯下头上的簪花,林锦砚神色淡淡,收拾完东西就拎包走人,快到门口时给谁拨了一则电话,接起来刚说出“喂”字,身后的人大步流星跟上,拽住她手往墙上摔。

她整个人重重砸在墙上,砸的头晕眼花,捂着后脑骂词还没出口,江彻用深吻堵住,吻的霸道凶狠,像在惩罚她方才无理取闹,又像服软后的焦急挽留。

到这里,温月月就没往下看了,她挪到墙边眺望廊外晚霞,脑海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过许多人和事。

如果说,这时有人出现,温月月一定阻止他进入化妆室,毕竟江主席真的太难了,许琦就是这样被她拦在门外的。

怎么也没想到,许琦会来。

他作为上一届国藤主席,为什么要来东都呢?

还是那套灰色运动套装,他向来穿的随意,见温月月那副表情,乐了,抬抬下颌示意换个地方说。

两人坐在第一礼堂门口楼梯上,里面已经空了。今天周五,孩子们早早归家,偌大的东都比从前安静不少。

四月清风拂过脸颊,许琦捏着一听可乐,“我和李群一起回来的。”

李群是东都高中上届校会主席,华诞晚会一波三折,余瑶时常给他发消息求助,一来二去他实在不放心,拽着国藤上届主席许琦回来瞅瞅。

从晚会呈现效果看,有惊无险。

“你呢,最近怎么样,之后打算考什么学校?”

贴身的项链藏在绿丝巾下,指尖触碰便能感触温热。

许琦曾让温月月看到爱情的轮廓,他没有过于出众的外貌优势,却拥有令人羡慕的自信沉着,所以靠近他不会不匹配,靠近后又被他惊艳。

对了呀,这就是合适。

“我想去誉川大学修汉语言文学。”仿佛不是最近才有的想法,“东都每年都有保送名额,我想试一试。”

“哟,你要来找我吗?”

许琦现在上的就是隔壁Y市的誉川大学,他悄无声息的敛起不正经,望着辛勤推着垃圾车的工人,“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考来的话,我们——”

“许琦。”温月月打断他,学他去看动态事物,语气很坚定,“我喜欢你是从你帮我找回项链开始,清晰却不深;我喜欢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隐晦而热烈。你比我懂,你觉的哪个才是正确的?”

年少时的情窦初开没等来结果,无疾而终。

等到学会接纳寂寞,在混沌中清醒的活着,那人出现了。

路边偶有低年级的孩子路过,随手扔了香蕉皮,和小伙伴无忧无虑的聊八卦。

良久,许琦了然一笑。

然后,他开始肆无忌惮的满足温月月的好奇心,把林锦砚和江彻从前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情的事一一交代。

说自己原先要把主席位置给林锦砚,后来怕她上位了不安分,到时又没人压她,于是自作聪明扶了江彻,结果搞来搞去还和原来一样。

说他们是狗男女,没良心,到现在不来问候自己。

他说话幽默风趣,引的温月月咯咯笑,两人自称一幅油画,别提多和谐,瞧的本来慢悠悠走路的秦鲲火速前进。

他卡点来接温月月回家,结果变成来捉奸?

“温月月!”

秦鲲连名带姓吼的地壳震三震,他脸比关公还黑,眼睛两束火扫在许琦身上,撸着袖子过来,阵仗十分骇人。

温月月胆子小怂的很,立刻慌了,刚刚张口,“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她话没说完,秦鲲一脚踩在那坨香蕉皮上,滑翔三米后顺理成章的栽进垃圾车里,头朝下,“哐”的一声,惊的头顶飞鸟四散。

许琦兀自击掌,喟叹,“好一出人间惨案。”

第39章 吻

天色有些暗了, 最后一批滞留学生也走个干净,温月月扶秦鲲出校医室,两人向车站走, 气氛紧张。

他头上缠着一层层纱布, 看着吓人。

温月月问他疼不疼, 秦鲲超大声的说疼的要死。

在车站遇见一位卖糖人的老爷爷,温月月虽喜甜, 却不喜过分的甜, 她喜欢春天小菠菜里微微的甜,于是她不为所动。

从出校医室开始便垮着脸的秦鲲主动开口,叫住老爷爷。

老爷爷笑起来很慈祥, 问他要现成的还是现做的。

“能做什么样式?”

秦鲲看着温月月,说话时怨气飘出三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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