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的小孙女今年三五岁,每次受了委屈就是这幅样子。
他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万一骂哭了他这个长辈不好做。
“下次注意,看清楚时间。”
这话一出,教导主任马上跳出来发表不同意见,林锦砚胆大包天抢话茬。
“主任,你有撮头发掉地上了!”
教导主任英年早秃,发型神似飞机场,就两旁还幸存一圈茂密,他心肝儿打颤,低头四处寻找,想把那撮“尸首”带走。
蹲下假装拾起手里的烟,林锦砚背对众人,将那烟塞进教导主任手里。
“没必要,老师,大可不必。”
这是她来时的第一句话,再重复就很应景了。微微凑近,与电视里明艳动人的她完美重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顺着校长还能涨点工资呢,对吧。”
林锦砚的站姿很妙,一通骚操作只有同一角度的责任老师们看不到,两边的干事、台上的演员、场下的编外人员,可谓一览无遗。
后来,演员名单上的汤敏敏成了林锦砚。
拢共十六个节目,一个个点评下来很耗时间,结束时距晚自修下课还有十分钟,大家早忙的筋疲力竭,三五成群的抱怨,一波波走了。
终于放松下来,温月月舒口气。
然后,她眼见余瑶冲上来抱住林锦砚,和林锦砚呢喃细语,偶尔嘤嘤嘤。
发布会才结束,林锦砚临时接到余瑶电话,马不停蹄赶来东都,连礼服都没来及换,大冬天的她宛如一个智障,穿着吊带到处蹦跶。
她俩不知在聊什么,只见林锦砚微微侧头,手心对外打红灯,“别,你少胡说八道,我单身,你别瞎传啊,断我桃花。”
“省省吧,你伤害了多少纯情小哥哥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余瑶白她,“我到要看看,到底哪尊大佛能把你这小妖精收了。”
“余大小姐,你先把自己整明白行不行?”
偌大的东都校会,到最后居然要正主席打电话求人才险险度过危机,这么危机的时刻,秦鲲去哪了?他怎么袖手旁观?
她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余瑶黯然伤神。
巴巴儿跟在后头的尤葵立刻跳出来,一通添油加醋,把来龙去脉尽数告知林锦砚,最后补一句,“那女孩儿就是和你一个节目的温月月。”
为了抬温月月面子,秦鲲当众羞辱余瑶,余瑶不堪受辱打电话给林锦砚,她今天要是没来,余瑶真要被人笑一阵子。
本来护女朋友这事儿没问题,很Man。再者尤葵也不是好东西,她的话不能全信,但林锦砚以为余瑶和秦鲲高二就确定关系了。
这么说,就是嚣张小三指使没品男友欺负原配的故事了。
“不像啊,我鲲哥这么欠吗?”
生怕林锦砚不站在她们这边,尤葵又巴拉巴拉乱说一通,要林锦砚动手搞温月月,给她个提醒。
本来就很丢人了,现在又被翻出来说,余瑶瞪尤葵,要她别惹事。
余瑶的这个举动彻底激起林锦砚的正义感。
“这种事,最应该受到惩罚的不是男生吗?”她望着对面走来的秦鲲和王阿南,自动屏蔽尤葵前言不搭后语的挑拨离间。
秦鲲是奔着台上的温月月去的,她和祝橙在交流落下的课程怎么补。
从知道林锦砚这号人开始,秦鲲就敬而远之,当一个女生太有手段,你又不能动手时,那就是拿她没办法。
所以路过林锦砚时,秦鲲侧过身避让。
没想到林锦砚还是被他碰倒了,随风柔柔倒地,晚晚鞋脱跟露出光洁脚踝,眉头半蹙,疼的叫唤不出来。
不愧是童星出道,演技以假乱真了。
场上多少男孩露出无比心疼的表情,目光纷纷投递在肇事者身上。
其实秦鲲在某些方面很直男,他还在奇怪,明明没碰着怎么撞到的,王阿南踢踢他,示意他赶紧做弥补措施。
秦鲲这辈子就败在“女孩儿得让着”上了,他不耐烦的扭脸,平复完情绪才走到林锦砚那,冷淡的问她行不行。
“我动不了了。”
仿佛痛的要命,林锦砚呼吸发颤,艰难吐字,“我手机没电了,你能借我下吗?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
受伤了也不想麻烦陌生人,她话说的无比漂亮。
秦鲲抬头去看温月月,她恰巧也在看这边,神色担心,怕女生出什么问题。
于是,秦便把手机给她了。
林锦砚熟稔的播出一则电话,还没接通就挂断,接着把手机扔给秦鲲,从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机,开屏,当着秦鲲的面把他号码复制下来。
闲人离的远,完全搞不清状况。
秦鲲扒头发,起身,眼里笼上一层寒霜。
他被个女人给玩儿了。
目睹全程的王阿南诧异万分,他刚想说话,林锦砚笑吟吟道:“这么婊都看不出来,难怪咯。”
“难怪什么?”
“难怪你脚踩两只船,还觉的很酷。”
“你几个意思?”
“你猜啊。”
火焰在一瞬间攀岩,秦鲲哂笑,双手揣兜,蹲下来与她平时,咬字沉沉,“林锦砚,唐伦走了,你做事想清楚。”
这话好像触及到林锦砚什么笑点,眉眼盈盈处尽是灿烂风采。
针尖麦芒,一触即发,国藤的江彻风尘仆仆从外头赶回,他送汤敏敏去医院了,半途接到干事消息,说高三林锦砚来救的场,中途摔了脚。
进门便瞧见她和秦鲲这幕。
三月的风没有那么寒冷,江彻额间有几缕碎发,衬的眼下疲惫越发明显,他眉头拧着,也不管林锦砚和秦鲲用意念打架的局势,什么风度颜面也顾不上,一把横抱起她。
当着秦鲲的面把人带走了。
远处的温月月惊魂未定,祝橙在她耳边一阵雀跃,像看了场极其精彩的电影,下肯定,“月月,你有没有嗅到八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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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家里没有卸妆水,温月月便返回化妆室卸妆。
化妆桌上一片狼藉,卸妆棉用了不知道多少,挨上脸就染上五花八门的颜色,半天才卸下半张脸,照照镜子,真的十分像鬼。
终于把人接走的秦鲲不这么想,他还赖着不肯走。
温月月拿他没办法,“以后不要做这种事。”
“哪种事?”
“为了保护我伤害余瑶的事。”
像听一个笑话,秦鲲倚墙,“感情没有一举两得,我只保护我在乎的那个。”
温月月承认,这话真的迷人,即使负罪感强烈,她也不得不承认心底的暖意。
秦鲲到底有多喜欢她?
不得而知。
但她无法控制的,渐渐陷入没有出口的迷宫,理智与情感搏斗着,叫人疲累不堪。
“我一直想问,之前在迪吧,那个模特姐姐骂你‘活儿’不好,‘活儿’是什么意思?”她暂且放弃挣扎,随便转移个话题。
秦鲲真的思考了好久,之后一本正经的解释,“比如你用手卸妆,就叫手活儿;你用脚走路,就叫脚活儿,以此类推。”
也不知到底懂没懂,温月月默默点点头,谁想这一动手没跟上,化妆棉按到眼睛上,痛的她扶桌弯腰,眼泪滚滚的哀唤。
秦鲲眼皮一跳,过来帮她查看伤势,眼珠迅速攀上红血丝,泪水打湿睫毛,他那副悠然自得没了,心疼担心的问她疼不疼,而后轻轻的吹。
温月月顺从的仰头,泪水模糊视线,依稀看见双多情桃花眼。
“秦鲲,一模真的考去第二考场了?”
“不然呢?”
“那是不是下一次,你就要来第一考场了?”
“你等着啊。”
“不用了,我承认你了。”温月月眼里的泪水滴下来,她眨眨眼,把秦鲲的一棱一角描绘的清清楚楚,她平静的重复,“我承认你了,秦鲲。”
我会把你纳入我的视线,如果你非要追我,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我承认你”的意义。
吹着吹着没动静了,温月月眼睛又蔓延疼痛,她轻轻“嘶”了声,秦鲲骤然将她按在身后的墙上,隔着一层衣料撞在硬邦邦的墙上,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下来。
“你心脏上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忽高忽低的?”她手抵自秦鲲胸口,阻止他继续靠近。
“有啊。”秦鲲反扣住她手,“那病叫温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