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霁笑着说了句好,然后招呼都没打就上楼了。
程安过了会也跟着上去了。上楼之前程母还忧心忡忡的看着他,那眼神就是让他别惹事。
他倒是不想惹事,只怕事来找他。
灯没开,江初霁就在楼上的小客厅抽烟。
真够明目张胆的。
“过来。”江初霁在沉默的黑暗中开口。
程安对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很反感,但他确实想跟江初霁聊一聊了,于是他过去了。
走到江初霁坐着的沙发前站定,为了防止他再往自己脸上吐烟圈,程安眼疾手快地用拇指掐了他的烟,结果因为太黑,没摸对地方,被烟头烫了一下。
程安收回手,指尖碾了一下被烫的地方。
江初霁扯着程安的领子,力气大的惊人,迫使程安弯下腰来,一只手扶着他脑后的沙发。
黑暗之中谁都没有说话,客厅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似乎想向外人昭示这家里有多岁月静好似的。
程安垂下眼打量起江初霁,他没在笑了,眼里只剩下吞没森林的仇火,贪婪纠缠在自己身上,想要把他也点燃。
再往下移,目光略过眼下的一片乌青,高挺的鼻梁,以及薄厚适中的...唇。
他及时收回自己的目光,问身下的人:“你不觉得自己挺无聊的吗?”
江初霁伸出手去碰他的脖颈,指尖在他喉结上流转,反问他,“怎么样算不无聊?”
“把你的气撒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身上,很有意思吗?”
“程安,我可不记得你是孝子。”江初霁的手往上,把他的下巴往下压,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只是觉得你很没劲。”程安捉住他的手,却掰不动。
“好啊,那我把气撒在你身上可以吗?”江初霁自己先把手松开,却在下一秒掐住程安的脖子。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程安一拳砸在他的肘部,但江初霁只是闷哼一声,并未松手。
“我记得你当时就这么掐的赵寒吧。”江初霁手上力气一点点加大,似乎十分好奇他此刻的表情,凑上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么,你怕死吗。”
程安已经有些呼吸急促了,但他并没表现出一丝慌张或是恐惧,他用力的踩了江初霁一脚,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明显松动了,这会他又去掰那只手,挣脱开他的桎梏后又扑到他身上,照着他的太阳穴抡了一拳,江初霁往左闪身,那一拳砸在了沙发上,软绵绵的。
“我不怕。”程安停下动作,眸子里染了一点血色,语气并无波澜起伏,但总叫人觉得此刻如果他嘴里含着冰块都不会化掉。“随时奉陪。”
江初霁笑:“好。”
第13章 冷漠旁观
不知是不是程安说的话起了作用,江初霁到底是没再难为程母,两人还维持着面上的和谐,也不至于太难看。
不过也没找自己麻烦,这让程安一度怀疑他在憋什么大招。
程安是在出了正月的时候才想起来有寒假作业这东西。某天程母叫他起床吃饭,他从床上半梦半醒坐了起来,打算去洗漱。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一摞书绊倒了,他眼睛睁开一条缝,定睛一看。
哦,原来是寒假作业,终于找到一点事情做。
于是吃过早饭就蹲在屋里写作业。
程安不同于学渣和学霸的两种极端写作业方式,他既不抄答案,也不好好做题,只挑会的做,看着不顺眼的就过。
在程安过了一整套数学卷子之后,他面不改色地拿起一旁的语文卷子,大致扫了一眼,脸色似乎比刚才舒缓些。
..
出了正月不久,学校就开学了。
开学之前高二要开家长会,江父特意把那天的所有事都推了,以此来彰显自己深沉却有点迟到的父爱。
江初霁期末成绩排班级第8,年组100多,江父一直都不太相信,家长会结束后特意去找了他们班班主任,旁敲侧击问起这件事。
班主任也是个人精,怎么可能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江父平时没少打点她这边,自己对江初霁也算是上心。
她刚开始也觉得江初霁这成绩可能有水,毕竟江初霁是个不学无术的主。
但这种事自然不好明说,她是数学班主任,平时上课就总叫江初霁上黑板做题,考试时候也格外注意他。
结果出乎意料,江初霁成绩确实真实。
他能轻松做上所有刁钻的题,也能在考试的时候头也不抬的答卷。
后来班主任留意到虽然他一下课就没影,但是上课的时候很专注。
但班主任可不认为高中知识是上课听懂了就能学会的。
除非江初霁是天才。
而江初霁并不是什么天才,他只是会留心老师讲的一些重点题型,在课下把它弄明白,要是非要说他是天才的话,也只是比正常人聪明那么一点的普通天才,他理科好,但文科也不差,小时候跟着他妈妈在美国那面,所以英语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唯一偏科的是生物,他懒得背。
在班主任正用自己人格跟江父担保江初霁的成绩绝对真实时,江初霁正在跟学生会的几个成员整理高一的答题卡和成绩单。
江初霁在厚厚一沓成绩单里翻到高一十班上学期所有的成绩单,只一扫就看到了程安,大概每次都在二十名左右,中规中矩的成绩。
数学没及过格,三个理科就生物好点,文科反而考得很好,就是语文忽上忽下,月考考了80,期中考了120。
江初霁啧啧两声,想起来他们快分科了,估计他肯定要学文了。
一个女孩抱着一摞答题卡放到了他对面的桌子上,看到江初霁脸都红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江...江部长,这是高一十班的语文答题卡。”
说来好笑,江父非觉得高中进学生会可以锻炼能力,硬是给他塞了个学习部部长当着。
江初霁冲她笑笑,礼貌的道了谢:“麻烦你了。”
女孩红着脸跑开了。
江初霁走过去翻了几页,看到一张字迹娟秀工整的答题卡,扫了一眼名字,是程安的。
有些人写字好看是练出来的,而有些人是天生的,程安毫无疑问属于后者。
江初霁根本想象不出来他在书法班练字的样子。
他把答题卡翻到作文那面,作文的题目是猫。
其中一段这样写道:
我在楼下看到一只猫,黑色的。
黑猫是不详之物,怪不得他被抛弃了。
它凑过来想从我身上讨些吃的,我并不想给它。
它该学会依靠自己生活下去,不然它根本度过不了这个冬天。
这看起来有点像程安的内心独白,一个冷漠麻木的人带着平淡又现实的语调, 讲述自己本就索然无味的经历。
江初霁想起来了,那天他回家正好看到那只在他身边转悠的黑猫,但是比黑猫更吸引人的是他露出的修长洁白的脖颈,总能让他想到爷爷养在老宅湖里的天鹅。
好想把它掐断。
江初霁没看到他们的考试卷,也不知道作文中心思想到底是什么,但是他似乎知道为什么程安的语文成绩像过山车一样了。
感情这人把作文写成匿名往杂志投稿的散文了。
第14章 旁敲侧击
放学铃声划破寂静安逸的校园,在每一个渴望回家的学生的耳鼓膜上震动。
有的老师总喜欢和学生唱反调,学生越是急红了眼,就越是死死压着那最后一点时间,把班上同学都快倒背如流,左耳进右耳出的,语重心长的唠叨重复一遍。
大约过了几分钟,教学楼里的学生鱼贯而出,三两成伴,有的直奔篮球场,有的边走边聊去食堂。
已经是四月了,校园里的柳树悄悄发芽,长出嫩绿的枝叶,甚至有的柳树已经开始悄悄播种了,种子外包裹着白色柔软的絮状物,在空中和春风跳着交际舞,又去亲吻那些陌生年轻的面孔。
被柳絮糊了一脸的男生低声咒骂了一句。
江初霁在校门口,等赵寒和林语堂放学,赵寒和他一个班,因为上课睡觉被老班留下来谈话了,林语堂学文,估计那岁数都快比校史长的班主任又压堂了。
他旁边站着个男生,看着就鬼机灵,男生叫李健,不是他们学校的,跟赵寒关系不错,上次李健好像帮了赵寒什么忙,江初霁不太清楚,赵寒死乞白赖要请人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