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心早已经软了七八分, 说道:“算本宫不对, 以己度人,管中窥豹,宋大人大人有大量,可得原谅本宫?”
“那……方才臣下说的第一句……殿下可有回应?”宋衍抿了抿唇,略显羞涩。
熙宁心里发笑, 面前人即便醉酒,举止如同小儿,思维却一贯明晰,还能这样端庄地说出这样没羞没臊的话来,感情好和别的男子便是男女大防,和他便是相好吗?
“你已有婚约,本宫不会做那恶人。”
“臣已经退婚了。”
熙宁被人噎住,又问道:“皇兄在何处?”
“明日离京,现被臣安置在隐秘之处。”
“明日本宫去送,可行?”
“向殿下通穿这个消息便是臣的第二打算,若殿下未能接见臣的话,臣……臣便用这个让殿下接见臣。”
熙宁想起那日马上所言,为达目的,何事都可以做。说他正经,却是一个坏透了的人物。
雨还是不停歇地下着,打的院落里种的花草发出哗哗的声响,可如今听者却是另一种心境。二者对坐堂上,好似那日在宋府一般,只是两人都安静地观雨。
“你一直都知道,本宫倾心于你……只是本宫去说这些终归是……不好。”
“臣去求皇上。”
“你……”熙宁偏过头来,看着宋衍神色坚毅,虽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再未细想,说道:“雨大,留宿吧,明早带着本宫去送行。”
说罢,熙宁起身回到房中,心跳的极快,也只假装从容。
熙宁一夜未睡,才清早便坐在了大堂里,却听见了客房内传来了声响,于是赶快派去了小厮伺候洗漱,遣他来此处。
过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人通报宋大人来了,只见着宋衍低了头,不敢看自己,耳根子都是红的。
熙宁发笑,遣退了小厮之后问道:“你昨夜可不是如此。”
宋衍行过礼后依照熙宁指示与她对坐,掩了笑,慌忙说道:“昨夜多半酒后之言,还请殿下不要取笑。”
熙宁本想逗他叫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且看他的模样,又起了别的心思,问道:“当真是酒后戏言?”
“明王一事不是。”
“哦?”
宋衍眼风一瞥,早看见了掩在一旁偷笑的小丫鬟,纵是再不愿,也回应道:“臣心悦殿下一事也不是。”
此话一出,周围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熙宁只看着宋衍脸越来越红,原本冷冽的眸子中带上了温柔,看着自己,一时也闹了红脸。
清商看着两个主子坐在一起,只是斗嘴儿玩都有趣,掩了笑走到一边,骂道:“还不去干活去,赖在这儿小心挨板子了!”
熙宁闷头喝粥,宋衍又给她将小菜布好。
“你这……本宫还有点不习惯了。”
宋衍缩了缩手,说道:“殿下不闲臣家贫才疏,只得殿下一句话,臣会向皇上说明,还——”
“好了,别说了!”熙宁憋红了脸,说道:“都……都依你的!”
宋衍一愣,随露出一笑,说道:“谢殿下恩典。”
*
城郊处,一乘车驾驶过,熙宁轻轻掀起了布帘,才发现远处候着几人几马,在看清后又赶快放下了帘子。
熙宁紧抓着衣袖,生怕是自己此举乱了宋衍原本的计划,给众人招来杀神之祸,问道:“若是不便,便不送了吧,若有耳目跟随该如何是好?”
“没有不便,臣已经安置好。”宋衍敛神,轻轻覆上了熙宁的手,看她投来惊愕的眼神,说道:“还请殿下恕罪,臣只想安慰您。”
“好,无妨。”
宋衍的手有些冰凉,这般一碰着熙宁却觉得自己的手在炭火上烤着,又想起宋衍笃定的神情,放做以往,皇上定然不同意,可这时却是无比的安逸。
宋衍先下轿,扶下熙宁。
熙宁看着乾敏顿时热泪盈眶,只冲过去将他抱在了怀里,喃喃道:“皇兄……”
乾敏本一双眼睛盯着宋衍,只看他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笑来,示意自己好生告别,乾敏便反过身来也抱紧了熙宁。
熙宁终于发现了不对之处,仓皇松手,看着乾敏,说道:“皇兄,你……你怎么不说话?”
宋衍走上前来,说道:“毒酒伤了殿下的嗓子,臣已经配好了药,无须多少时日便能恢复如初,公主您不必忧心。”
宋衍不信乾敏,以防万一还是喂些药好。
两人视线一碰便是一场交锋。
乾敏心中苦笑,受制于人,宋衍身份他已经猜出几分,只听他向自己阐述抱负,依然存疑,想要提醒熙宁,现在却是不行了。
“你受苦了。”熙宁伸手替乾敏抹去泪水。
乾敏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握住了熙宁的手,写道:小妹保重,万事小心,已经耽误多时了,为兄走了,勿念。”
熙宁抱紧了乾敏,说道:“我会事事小心,如若再有机会,到了地方还请皇兄给我捎个信,好让我知道你一切安好呀。”
宋衍和熙宁目送乾敏离开,正待转身之时,却看见远处有人策马而来,是皇上身边的侍卫,两人皆是一惊,宋衍自认为并无差错,当是另有事情交代,于是向前走了一步将熙宁护在了身后。
“皇上口谕,宣宋大人觐见——”
“臣接旨。”
宋衍跟随小顺子进了南书房,才进门却被人丢了一份折子在脚边,小顺子察言观色,退后关上了门。
裕慈轻轻敲了敲御桌,问道:“爱卿不满意朕给你择的女子么,朕听说她钦慕你许久,面容也佳,才情也高,你替朕立了这样大的功,先是替朕拔去了朝廷腐败的关系网,又替朕平了反贼,朕总是操心这些的,府里若是没有人帮你管着,且是分心呢,你我都是男子,朕必然懂你。”
宋衍捡起了那奏折,行过礼后说道:“臣无意于徐小姐,还请陛下谅解,况且这些都是臣分内之事。”
裕慈轻咳两声,笑着说道:“爱卿不要这般拘束,朕找你来也不是为了此事,朕想知道之前那件事你可还有见解?”
“南楚国力日益强大,但其国主恶意征敛,还多次在我国边境挑衅,北元又是狼子野心,臣以为应该派人去和楚国结盟,共抗北元。”
“这番话朕都听你翻来覆去说了好几回了,听腻了。”裕慈摸了摸手中的佛珠,说道:“朕是问你你可否推选人才来?”
“暂时没有人选。”
“朕看你就很好嘛,是吧?”
宋衍急忙跪下,说道:“臣族中世代不出山为官,臣来此已是族中罪人,若要再生变故,臣无力消瘦,可君命难违,陛下若执意让臣去,臣也不得不从。”
裕慈耐心听宋衍说完这些,然后扶起了他,说道:“爱卿无需惧怕,朕有一法,此去南楚必然是凶险万分,可朕也要做足了戏才行,自然会护你一族安全。”
“若你还担心,且成为朕的亲人可好?”
宋衍抬头,脸上满是不解。
裕慈笑了笑,说道:“朕的姑姑,秦国大长公主一直有意于你,朕思量许久,只要你成了本朝驸马,就算再出差错,朕也好护着你呀。”
“臣……”
裕慈以为他不愿意,继续劝诱道:“无妨,感情都要靠培养的,你若与她相处久了,便也发现她好过寻常女子千倍万倍了。”
宋衍抬眸,看见裕慈脸上的一抹笑意,诚惶诚恐,终是应下。
他野心过大,却没有心计支撑,蛰伏多年,一朝成败在此。宋衍离开之后对着满地的落叶笑了笑,而与此同时,书房里也传来了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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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进展地那样快,右相尚公主的消息也传了个遍,贯听才子佳人戏码的百姓们挤进了茶馆里,且道着这其中千回百转的缘由,笑过也有哭过也有,坠着的红灯笼多喜庆。
熙宁问过宋衍为何宋母未来,宋衍只说出行不便,之后接来便可,如今已经知会族中人,将会有人前来贺喜。
赵临川听到这消息后便主动请愿去往父亲驻军之地,不愿留在京城,只是意旨还没批下,只好呆在府中,熙宁本是皇家人,自然不必他来操持诸多事宜,用心挑拣了几箱子珠玉送去了公主府,并不露面。
熙宁她终于如愿以偿,好与心中情郎结过连理,白头偕老,自然是一段佳话,她也是没了兴致再出来寻他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