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已经在门外守候了好半天,等到药婆子出来之后便慌忙问道:“殿……她怎么样?”
哪知道药婆子脸一红,绕过了宋衍就要走,宋衍看药婆子神色紧张,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一时更加找不到北,“您说,是什么事,要服何种药。”
“大人,您别问了。”药婆子一张老脸上浮了红,一时更羞涩地不敢看宋衍。
“你给我说清楚。”宋衍从不容得他人这般打马虎眼,分明抱住熙宁的时候她身上可是有一股血腥味。
“哎呀!大人!您叫老奴怎么说呀,您自己去问问娘子去呀!”说完,药婆子便溜了个没影子。
宋衍摸不着头脑,只好敲了敲房门,得到熙宁允准之后火急火燎地冲到了熙宁的身边,问道:“您怎么样!”
熙宁气若游丝,脸上也泛了红,说道:“多谢大人关爱,本宫没事。”
眼瞧着熙宁说话都与往常不一样,宋衍心下一咯噔,又发觉到自己失态,赶快行了礼,可问话还是围绕着熙宁到底怎么了,“殿下,您若……”
熙宁将被子悄悄蒙住自己的脸,若换作平常宋衍跟他说这般多的话她该是高兴的,可现如今她只想把自己藏进地洞里,宋衍目光如炬,熙宁觉得自己像一个偷东西的小贼似的,悄声说道:“大人,您别问了。”
宋衍动了动唇,看着熙宁满脸绯红,又想起她好似并没有受到刀伤,那血怕是……
宋衍不敢再想下去,脸面带着耳朵脖子全红了,轻咳一声偏过了头。熙宁听到宋衍这一声轻咳,心里有了数,怕是他已经知道了,又悄悄把被子拉上了半截。
过了半晌,熙宁悄悄说道:“您就当不知道,行吗,也……也别和别人说。”熙宁说完之后便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宋衍他!
“殿下好好休养,臣去审问犯人。”
熙宁听见了有人撞倒了凳子的声音,偷偷把被子揭下,正好从门缝中与人对视,瞧见那人宠辱不惊的,眼神里满是慌乱,急急忙忙低下了头与熙宁错开了眼神关上了门。
宋衍出了门看到了在外面守候的白霖,白霖且只是想问自家公子何时出发去天牢里审问犯人,宋衍却牛头马嘴对了一句,“这不是你该问的。”
白霖跟在宋衍身后走,心下思索着这问题到底哪里有问题自己不当问的,可看着宋衍脚步虚浮,心下做了思量,怕是公子这几日太过操劳,被山贼绑了还不说,还得处处服侍着公主,没有休息好,自然脾气也就古怪了些,是故也不再说话,紧紧跟着。
*
宋衍要查案,整日看不到半个影子,熙宁正乐得,出了这档子事好躲着宋衍,她虽封地在秦州,可从小到大未能来过一次,这东西本又不是什么大事,只一天疼过去之后熙宁便又开始跟个猴子似的撒欢。
京城不仅来了大批兵马平定司马反贼,更是带来了大批的粮食,熙宁公主的身份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她正好钻这个空子出去跟大伙一起派粥施米。
熙宁独占了整个院子,劳碌了一天之后坐在庭中赏月,她问过都督,知道皇上没有为难公主府和禁军都督之后便放了心。
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熙宁趁着无人偷偷溜进了司马勤的书房之内,熙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预感,不论是蝗灾还有水患好像都不是侄侄的最终目的。
熙宁的眼皮子一直跳着,和心脏的频率一起,这件事绝对有蹊跷。
司马勤书房早就让宋衍封起,可叫她潜入不是什么难题。
阴森森的书房,月光照在书脊之上,熙宁点燃了火折子无目的地开始寻找。
有个暗格。
熙宁打开之后看见了一个账本,打开之后一目十行的扫视着,最后目光停在了一个人名之上,熙宁咬住了自己的虎口,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熙宁颤巍巍地将那几页纸撕了下来,攥紧了纸张,放在火折子上烧了干净。
熙宁整顿了心情走出了书房,就看见了宋衍还有一群拿着火把的官兵已经站在了院门口,熙宁赶紧换了个位置给自己摆好了茶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宋衍走近行礼,却先叫那些官兵进入书房内搜寻,熙宁借着夜色掩盖自己的情绪,问道:“宋大人,您回来了?怎得这样多人。”
“请恕臣无礼,打扰了殿下休息,方才有贼人交代了其中事由,衍便率人回来搜查物证。”
宋衍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小卒走近了宋衍,将手上的本状物体递给了他,熙宁微微一瞥,当真是那账本,不由得心下一窒。
宋衍不敢当着公主的面翻阅,只好捧着那书和她一同静默。
熙宁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道:“累了,大人您也要好好休息。”说罢,熙宁转身离开。
“微臣恭送殿下。”
熙宁走至拐角之后驻足,心中一阵绞痛,扶着墙壁甚至有些想要干呕,只捂住了心窝落荒而逃。
宋衍眼看着熙宁远去,借着身边小兵火光一页一页翻阅其中字句,那白玉似的手指突然停住,眼神不分明,强压住想要抬头的冲动。
那书页上。
少了一个人的名字。
第18章 香包
回京之后,宋衍进宫向皇帝陈述了所见所闻,并将在司马勤府中所搜到的证物全部呈上,君臣二人相顾无言,终是明泰帝笑出了眼泪,将奏折丢在了宋衍脚边。
“官官相护!官官相护啊!欺瞒朕到如今啊!朕这把龙椅招人眼红啊!”裕慈像是疯魔了一般念叨着这句话,整个南书房中都是他的笑声,“爱卿,还能有谁?”
宋衍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汗珠砸在了地面上。
自后,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大发雷霆,诛了司马一氏九族,更是循着那账本上的名单对着朝廷上下官员进行了一次大清洗。是日,宋衍上书请辞,明泰帝不准,却罚其俸禄三月,不准其上朝处理政务,只说体察臣心。
朝廷风云转的太快,原本高高在上的右相一朝坠下云端,原本受冷落的官员又尽受提拔,一时间人心惶惶,怕刀子落在了自己脖子上,又期待着自己能一时平步青云。
熙宁只能将事情猜个大致,她知道侄侄会生气,那帐本上不仅写着本朝官员,还有好些北元的官员,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官官相护了,通敌叛国毫不为过。
只是熙宁不知道为何宋衍会受罚,她曾进宫赴宴,侄侄和太后只是简单说了她两句,更没有什么惩罚,可只要她把话题往宋衍身上引,裕慈的脸便黑了。
很多事她不懂,但是她觉得宋衍该是有些伤心的,拼死拼活给自己皇侄做事,被罚了俸禄还不算,还被罢了官儿。
赵临川听说熙宁回来了,只差几步就要把公主府的门槛踏破,却总是寻不见她人,就连清商的影子都未曾看到,差人打听过后,才知道熙宁新建了行宫。
赵临川鼻子一哼,不知道熙宁要整什么幺蛾子,过去一看才知道那好好的行宫旁边高高挂着一个“宋宅”的额匾,看着熙宁在门口得意洋洋地指挥小厮置办事物,他走过去问候,“怎得突然想起来置办个行宫了?”
熙宁瞧着赵临川来了,挪开了屁股给他腾了个地方,说道:“这儿清净。”
原是涂这儿清净。
赵临川心里放松了一截。
可这理由禁不起细想,什么时候唯恐天下不乱的公主要图清净了?
也亏着赵临川还怀着那么一丝的侥幸心理,觉得此宋非彼宋,还在与熙宁打哈哈,可就在看见宋衍推门从隔壁出来的时候,赵临川心里的那团小火苗被彻底地浇灭了。
宋衍在家乐得清净,听说隔壁来了新人,想着前去拜会,一出门便看见了两个活宝,一时间进退两难,行了礼之后又走进了自己院内。
赵临川端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问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他逼你的?带你去秦州还不算,还逼你住在他隔壁!”结果说着说着自己都没了底气,眼巴巴地瞧着熙宁。
“怎么可能是他逼本宫的,我心里那点小九九你可还不知道?”熙宁没心没肺,说道:“你可知道,前几日侄侄发了好大的脾气,叫他在南书房外一直跪着,他心气那样高……自然是心里难过,你瞧,他刚刚脸色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