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了又忍,才把赌气之辞憋回去,道:“我幼时孤身一人,没人教我规矩,还望世子见谅。”
“倒是个有个性的美人。”淮北王世子笑了笑,倒是因此没纠缠他不改口用贱称的事,“看来你那位收养你的大哥不够称职啊。”
柳岐:“……”
娘的。
柳岐觉得自己前半生做纨绔时省下来的修养都供在此时了:“世子莫要拿草民开玩笑了。”
“我并未与你开玩笑,而是真心想知道。”淮北王世子眼神变得有些暧昧,语气里满是玩味,“你那大哥是怎么养你到这么大的?你长成这般好样子,他没有玩过你吗?”
柳岐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淮北王世子好似十分认真地追问:“他是怎么玩你的?红烛?鞭子?玉器?那么小的身躯把在手里,听他喊着‘大哥’,比寻常的欢爱更快活吧。”
他见柳岐一脸怒气,嗤笑道:“你不必装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我见的断袖多了,眼力还是有的,你提起你那大哥,眼中柔意不假,能让一个男子露出那般神情,想必你们之间早已熟练了吧。”
柳岐意识到,这世子表面上衣冠楚楚,尚且可与之讲两句人言的样子,实则皮下是个一身怪癖的禽兽,根本不配两脚而立。
禽兽还起身凑上前来:“你从我一回,帮你换换口味,我便放你走,算起来还是你赚了,觉得如何?”
柳岐嘴角勾了丝笑,下一刻却二话不说地射出了袖里箭,袖口藏在桌下,淮北王世子毫无防备,登时被射中了腿,他捂着腿摔下去,低头一看,那地方离命根子竟只差分毫。
柳岐直接开了窗,准备一跃而出,然而他正要跳时,忽然发现楼下竟早有淮北王府的人蹲守,此时跳下去,与落到他们手上没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听到主子那一声痛呼,包间外守着的人蜂拥闯入,柳岐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随即刺鼻的味道灌入口鼻。
失去意识前,他忽然想:幸好刺中了腿。
淮北城外二十八里地处,报信的人一路疾驰,赶在申时之前遇见了一只迎面而来的队伍。
他眼尖地认出这只近两百人的小队正是自家兄弟。
他一个激动滚下了马,队伍被他逼停,有人连忙去扶他。
褚琰撩开马车的帘子,问:“怎么回事?”
那人几乎连滚带爬地扑过来,说清了事情经过。
褚琰心里一沉,手里狠狠揉着腿上的衣料。
他是来接柳岐的,他们要离开徽州,褚琰自然要安排一下路线和路上的嚼用。他安排这些也就花了两三天,估摸着差不多柳岐也该回来了,心里又总是不踏实,于是干脆亲自来接一趟。
可为什么不早一些,早一日出发,或许今天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不,为什么不陪着他来淮北,又不是不知道淮北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让他一个人来?
褚琰脑中一时混乱,不得不咬破嘴唇,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点,半晌后他道:“找两个兄弟回去传话,让第一二小队带着侍女小孩和备好的物资一起,即刻离开徽州,按照原本的路线直接回荆州,不必管我们。剩下四百人拿好武器,把粮食水壶带在马上,立刻赶来,在半路上接应我们。”
“那咱们呢?”
“我带二十个人进城,与小七那头的人汇合,想办法把他带出来,剩下的人守在城门附近。明日你们若是发现那帮士兵想关城门,便立刻阻止。”
小队长犹疑地问:“城门那么多士兵……怎么阻止?”
褚琰问那报信的人:“淮北城有多少防卫。”
那人道:“若是没估错,四道城门皆各有一千人,东西两头城门是进出人的,因此不远处还各有一个大营,具体多少人不知。”
褚琰大致想了想方向,道:“我们从你们留在城外的,到周围村庄雇人,只需给村民一些银子,让他们明日从西门进淮北,就说只要他们能进城就有银子拿。我今日先进城,也做同样的事情,这样你们明天可在百姓队伍里怂恿他们,拖延时间。”
小队长点了点头,把这个法子传下去以后,便道:“老大,我跟你一起进城。”
褚琰快速点了二十个人,一刻钟也不耽误,上马便是疾驰。
此时的淮北王府。
淮北王世子刚刚上完药,疼得直抽气,更多的还是心有余悸。
他心里恼怒至甚,想着要怎么把这个敢伤他的男子千刀万剐,然而等人来问他厢房里的那人怎么处置时,他却一转念,道:“先锁着。”
说着又起身去厢房看了看人。
柳岐尚在昏迷,他的双手被挂上了锁链,分别锁在床的两头,是一种能够任人为所欲为的姿态。
淮北王世子按着自己负伤的腿,暗暗想着:你以为这样便能躲过了?我偏不杀你,等我伤好,非让你死在床榻上不可。
淮北王世子细细用目光描摹着柳岐,忽而觉得这样子看比他坐着醒着的时候更好看,这人性子是烈了些,可却真是副好皮囊,处处都长得合他的心意。
不过换句话说,他能对他那大哥如此钟情,也算是个一心一意的人儿了,若日后也能对自己这样……倒也不是不能留他一命。
淮北王世子一边畅想,一边伸手附上了柳岐的脖颈。
那纤细的脖子仿佛一扭就断,卡在手里就似能掌握他整个人,淮北王世子被激起了一阵施暴的欲望,想看他从昏睡中被逼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在这样的处境,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他的手指猛地一紧。
昏睡中的人下意识呛咳起来,喃喃出一句什么。
淮北王世子手微微松了些,却仍留了一半力道,低下头:“你说什么?”
会是求饶,还是犯倔?
只见他痛苦地皱起眉,神情有些委屈。他好似分不清今夕何夕,身处何地,下意识地寻着依靠一般:“殿……殿下……我……难受……”
淮北王世子只听清楚这几个音,他倏然松了手,滞在半空,怔愣了一会儿,半晌后神情满是不可思议。
殿下?他是世子,断然配不上这个称呼,皇帝又无子嗣,所以难道这个人……是他父亲身边的人?
不,不可能,他父亲若是有断袖之癖,他早就发现了。
那这个人口中的“殿下”……该不是只是个音相似的名字?
淮北王世子忽然想到什么,冲进了他父王的书房。
他这些日子留在淮北替父亲办了不少事,因此守书房的人见是他,并没有拦。
他翻箱倒柜半天,终于找到一打信纸,那是他们曾经在北齐的合作者寄来的线报,有几张便是专门介绍皇室的。
其中一行赫然写着:皇室长子琰,十八封安王,正室男,姓柳讳岐……
信纸散落在地,淮北王世子喃喃道:“不会吧……”
第55章 挟持
柳岐醒来时头痛欲裂, 他尚未睁开眼,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柳岐”, 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一张可恶可憎的脸倒映在他眼中, 令他困意瞬间消失殆尽,警觉地望着那人,心里惊涛骇浪。
殊不知淮北王世子心中也震惊无比, 他方才那一声正是试探,没想到竟真的试探出了这人下意识的反应。
他沉了沉气,开口道:“北齐安王妃大驾光临,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招待了,王妃,您, 觉得呢?”
柳岐眨眼间思绪转了几个来回:“你在说什么?什么王妃?”
他此时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声“柳岐”很可能是试探,淮北王世子可能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则在茶楼上的时候就不是那全然一副登徒子的模样了。应当是他被带回来以后因为什么事暴露了。
淮北王世子嗤笑, 半真半假地说:“别装了,你梦呓的时候, 可是一直在喊褚琰,喊安王殿下,我倒不知, 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安王?”
柳岐却不尽信他的话,讶然道:“世子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梦中说这些话?”
淮北王世子不与他争辩,而是自顾自地道:“寻常的招待恐怕是配不上安王妃的身份, 若是上点大刑吧,王妃这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倒叫人怪舍不得的……”
说着,还用目光描了柳岐几眼:“安王真是好福气,令人羡慕啊。”
柳岐在心里狠狠唾了一声,这个人猜到他的身份,居然还能贼心不死,真是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