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绒(29)

白鸢反应两秒,“噗”地笑了一下。

楚艾瞪了他一眼,分明在说“你要是敢嘲笑我,我就敢离家出走”。

白鸢受不了一样,把脸贴在楚艾温度稍高的脸庞,爱不释手地蹭他:“怎么这么可爱啊,宝宝,我好喜欢你。”

在整五天的楚艾的哭求与逼迫下,白鸢说了无数次“爱你”,已经不会为如此坦诚而脸红了。

倒是楚艾有点不习惯,红了红脸。

“你发情了嘛,”白鸢哄他,“控制不住情绪,很正常。而且要不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你一路在不开心什么。”

说到这里楚艾又来劲了:“你还学会瞒着我了!”

白鸢连声道歉:“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还无师自通地用下巴蹭了蹭楚艾的脖子讨饶。

楚艾也不气了,说到底,他自己才一开始就不坦诚。

他“哼”了声表示原谅,又问:“还有一件事,我想不通,磕脆皮/鸭嘛推*文 你为什么早就知道范卓文出轨,直到今年才决定离婚?”

白鸢僵了僵,楚艾拍拍他的背:“别怕,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掌下的身体放松下来,白鸢侧卧在床上,有些出神。

他说:“我现在都有些不理解,那样的自己。”

范卓文第一次在外与其他omega交合,白鸢就察觉了。

他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大发脾气对他而言相当于天方夜谭,本能让他第一时间佯装无知,等到晚上,被丈夫搂在怀里,笼罩着陌生omega的气息,才一边发冷汗,一边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我当时想的是,”白鸢喃喃,“该怎么留下他。”

而非离开。

因为多多少少,一年的婚姻时光里,范卓文对自己亲昵又绅士,他们拥抱、爱吻、缠绵,乃至完全标记,说一点喜爱、一点依赖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他只觉得或许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不够,没能留住丈夫的心。

“我努力了一段时间,更加殷勤地讨好他,也会在、床事上,更加主动一点。”

范卓文身上的omega味道会消失一段时间,等到白鸢觉得丈夫又完整属于自己时,下一个陌生的味道又接踵而至。

“就这样希望一阵,又绝望很久。他身上的味道……就像我的晴雨表。大概的确很难理解,事实就是,我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我只在乎他,也希望他能在乎我。”

第二年的时候白鸢崩溃了一段时间,这个卑弱omega的焦虑了无声息,范卓文甚至一点都没察觉,而所谓的崩溃更像没发生过一样,他转换了心态,行为表现和从前没有区别,仅仅不渴望得到丈夫的爱了。

他不奢求了,只是更努力地做健康调理,备孕。

“其实这很不负责任,”白鸢的声音有点颤抖,“我只是想、有一个宝宝,它会喊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妈妈。”

“它会很爱我,我也会很爱它。”

范卓文在他眼里丧失了颜色,不具备任何气息,成为一台提供精子的仪器。

白鸢会有些阴暗地重新定义这个小家的关系,他为丈夫的起居餐饮所做的一切努力,仅仅在于他需要一颗健壮的精子,给他带来一个生机勃勃的孩子。

“这样的想法,会让我不那么难受。”

白鸢苦笑着,不希望楚艾看到自己的表情,他轻声问:“是不是很……畸形?”

楚艾不让他埋住自己的脸,去吻他的眼睛:“当然不。”

范卓文持续出轨,再在某天得知omega能嗅出其他信息素的真相。

然而什么也没改变,就像白鸢默默消化了一切一样。

他们默契地达成了互不揭穿的关系,心中了然对方的隐瞒,也知晓自己被看穿,就像两块面对面的镜子。

再若无其事地继续行骗,并以此取得报复的快感。

这样病态的关系甚至增强了伤害对方的快乐,因为你知道对方能看清,你的故意为之。

除此之外,纠缠一点完全标记下,恹恹痛苦的爱。

在一个又一个的相拥而睡里,把彼此的罪恶捂得越来越烂。

说白鸢软弱,实在很对。

毕竟他偶尔也享受这样的表面和谐,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拥有一点什么,被敷衍地爱着。

更为诡异的是,他的软弱,又恰好能与范卓文的恶意进行抗衡,胜负难分。

“我没想赢过他,但又不是那么愿意认输。”白鸢很疲惫地说,“我输不起,我什么也没有。”

所以每天、每天,孜孜不倦地等待那个会属于他的孩子。

好不容易它来了,狂喜,又被照片打了个措手不及。

“很奇怪,我明明知道他出轨,也还是想要孩子,想了很多年。但在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个心愿很自私。”

他成为了父亲,或者说母亲,怀里不是盛满他愿望的空气,是切切实实能降生的一个宝贝。这让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孩子的父母关系”坐视不理。

白鸢头一次如此痛恨范卓文的不忠,也憎恶起自己,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捂着肚子,像要遮住宝宝的眼睛,叫他别看,别看这段腐烂的关系。

还有一个极为微妙的点,如果范卓文能持续保证自己的出轨不被外人发现,白鸢或许也没那么在乎他爱不爱宝宝,但那张照片打破了这对伴侣心照不宣的平衡,把他们的假意拥抱扯开了,露出他们胸前空无一物的窟窿。

“你知道吗,我只是下意识怪他,找的人没分寸,而不是别的什么。”白鸢垂下眼睛,“万一哪天被宝宝知道了呢?我之前在医院跟你说的,担心‘它得不到完整的父爱’,其实是借口,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我受不了的,是他的欺骗不够完美。”

连带白鸢的佯装不知,也没了躲藏的余地。

楚艾反驳道:“你不用这样诋毁自己,既然在乎宝宝‘知道’,不也是害怕他得不到幸福吗?你只是在那一刻,突然……被唤醒了。”

白鸢笑了一下,似乎接受了楚艾的安慰。

再有了后续这一切。

白鸢长长叹了口气:“我真的很软弱。”

楚艾望了他一眼,说:“你不能否认,有标记的缘故,而且,”小omega皱了皱鼻子,“而且其实你是有点喜欢范卓文的,一点点!但不是没有,这一点点,不够你强硬到揭穿他的背叛,但又恰好让你愿意得过且过。”

白鸢想了想,说:“你说得很对。”

他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我的性格,的确不是很好……从小我爸妈,对我的期望就不是很高,但又的确有许多期望。”

“因为是低级omega,不会有什么出息,却又因为是个omega,或许可以‘卖个好价钱’。”

白鸢很累地说:“做得不够好,会被认为omega本来就没用,稍微好一点,也会觉得如果不是omega能做得更好。”

他一边被狠狠踩进omega的模子里,又一边要接受他们对这个模子的嫌恶。

他没有能走出的可能性,因为稍微走出一点点,又要被“如果不是omega可以更好”这一无解的期望,打回原地。

“所以你很自卑。”楚艾下结论,面上流露对白鸢beta父母的不赞同,又问:“你不喜欢自己的性格吗?”

白鸢没想过,他只说:“偶尔也希望,自己能……厉害一点。”

楚艾点点头:“那现在呢?你觉得自己厉害吗?”

白鸢想了想:“比以前厉害很多了。”

楚艾笑了,很开心的样子:“我也觉得,你变得更大胆了,白鸢,刚认识的时候,甚至不敢怎么跟我说话,现在能勇敢地和我说这些,是很大的进步。”

白鸢朝他笑了一下,有点害羞。

楚艾亲了亲他,觉得说完这些话,自己离白鸢很近很近。

他第一次完全理解了这个脆弱的omega。

他的痛苦,怯懦,和手段崎岖的自救。

楚艾不觉得自己的理解相当于宽容了这一切,当然不是,他从不苛求白鸢什么,而是意识到,自己想要毫无保留地呵护这一切。

这只跌跌撞撞,牵上自己手指的纸鸢。

“白鸢,”楚艾喃喃,“我感觉,自己和你形成了一个‘标记’。”

白鸢被他的语调惹得心很软,跟他鼻尖碰鼻尖,轻声问:“在哪里?”

楚艾笑了一下,热气穿梭在他们脸颊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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