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谁能在白璟思那条草木皆兵的疯狗身边下……
不对……
有个人……
是天钧？
顾朝暮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囫囵咽了回去，问道：“南煊有具体说是什么药吗？”
千牧野摇头：“小殿子说这类药物太多太杂，要是没见到人亲自把把脉，他也不敢下定结论到底是什么毒——殿下，白璟思中毒了这对咱们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可想想看，连白璟思都能算计的人，说不定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下手才会这么迅速啊。”顾朝暮说着，情不自禁想起了天钧。那个自称是神族奸细的人她没见过是什么模样，后来拜托司农也没找到，她却料定了他的不平凡。
顾朝暮感觉这件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她之前小小的报复白璟思，诓他说一百年前的那场战争是帝君帝后都了如指掌的，现在，真的就出现了这种令人操控的感觉……
她生来不是愿意受人掌控的性子，实在是对眼下的情况很头疼，却又无从解释无从探究，终于有些无可奈何的疲倦了。
“殿下不用太过忧心。”千牧野从小与她一起长大，虽然这些年顾朝暮一变再变，但真到了神情焦躁之时，他还是能看出一点的，便轻声细语地宽慰道，“眼下时局，看似是一团糟，可要是细究，这一切左右不过是和神族有关罢了。殿下既在神族，又有心报复，何苦替他们愁那么多呢？”
顾朝暮差点让他这一句“贴心”的关怀气死。
千牧野是个倔直的性子，从来只将她一个人放在眼中，算是她半个“蓝颜知己”，可惜他习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错了话，还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是只能让她啼笑皆非，也算是个慰藉了。
.
碧谓山作为最靠近鬼族和神族边境的分界线，和落凤山仅有一河之隔，以陡峭险峻，寸草不生出名。
有了天魔门在正中央镇压之后，更是没有动物可以生息在此，因而，碧谓山是绝佳的潜伏之地。
上次，为了好好提防鬼族，千牧野与剑商议过后，由剑带了数十万大军潜伏在山中，以确保在鬼族出军之时能够快速阻击。
而自从白璟思密室被炸，身负重伤之后，他就跟条搁浅的小鱼，无论如何都翻不起多大浪花了，所以剑让一部分人撤出之后，只留了一万精兵在此驻扎。
对此，白璟思这个被迫闭关了一个月修养的阴谋家一无所知，还在起意扰乱顾朝暮和浮庭钰订婚祭祖大典时，堂而皇之的率领鬼军驻扎此地，只抛了一部分魔族战俘去，权当烟雾弹，成功将浮庭钰给引来了。
而他万万没想到，他胸有成竹的策略，头一次失策了。
此时他以为还在神族的顾朝暮已经悄无声息的摸进了碧谓山中。
她身形极快极轻，又得利于虚幻之瞳，完全不受夜色所阻，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和隐匿在山中腹地的剑会合了。
剑依旧穿着他宽大厚重的斗篷，在开阔的山谷中，领着顾朝暮风过无痕地到了鬼军驻扎地，两人单枪匹马来，不敢太过冒进，一直小心地在山谷外围借助山石树木隐匿身形往里探。
“白璟思在这个时候，会出现修为暴走不受控制的情况。”剑低声道，“鬼军有接近八万人，粮草武库充足，全是精壮好手……”
顾朝暮放眼像开阔的山谷中望去，铁栅栏里，帐中到处灯火通明，显然是防范心十分强的。她轻轻点了点头，接道：“看来确实是有备而来啊。”
“不仅如此……”剑语速飞快，“白璟思明知道现在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神族的，之所以用咱们的人上，是为了挑拨离间，调虎离山，可神族二公子真的来了，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属下心中疑虑，便让人日日盯着，可惜依旧没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顾朝暮思索着，白璟思刚愎自用，真要到了开战的时候，他拼尽鬼族全部，也非得和神族杀个两败俱伤不可，现如今的情况，最大可能是因为他还不想开战。
剑诧异道：“他还有这脑子？”
顾朝暮被这奇怪的嘲讽弄得轻轻笑出声，旋即正色道：“白璟思看上去挺没脑子，实则想得很多，现在情形对他来说确实有利，可不是完全有把握。”
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恍然大悟道：“所以他先要让神族人全都惶恐不安。”
第535章 潜入鬼军大营
兵法之中确实有攻心计这一出，顾朝暮之前与白璟思周旋的时候也不是没用过。
剑以前只管打打杀杀的事儿，听罢不由沉思，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三言两语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幽幽叹了口冷气：“殿下脑子果然比我等的好使。”
顾朝暮浅浅一笑：“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白璟思选择在她要和浮庭钰完成定亲祭祀大典的时候来这么一出，就是想利用神族此时因为浮二公子逐渐安稳下来的心神。
他的想法大概是，经此一遭，他既挑拨了魔族和神族的关系，那些神族人也会又开始杞人忧天，甚至有些心智不坚定的，会如同腐烂的根一般在群众中悄无声息地感染所有人。
顾朝暮挺能理解这人的心思，毕竟对付神族这样的强族，他现在已经不能够用战力获胜了，所以只能使歪门邪道的招数，还是轻而易举就能功亏一篑的这种。
之前和白璟思博弈过，想当初他百万雄兵在握，何曾这么憋屈过，顾朝暮幸灾乐祸得厉害，这次来碧谓山的目的，也是为了火上浇油而已。
此时山谷中一片寂静，鬼军集结完毕只等王上一声令下，因此日日穿着铠甲，好似经历风霜过后依旧坚不可摧的城墙，静静的以王帐为中心向外井然有序地散好，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铁栅栏。
剑骂了句：“禽兽不如！”
白璟思那眼高于顶的人，从来没将任何人放在眼中过，就连替他受死卖命的士兵，对他来说也不过蝼蚁，物件。
军心稳固，主帅亲民的作用尤其之大，白璟思偏偏反其道而行，恐怕日后只会落得个墙倒众人推的到底。
顾朝暮没心思替他心疼鬼军，更没心思感叹人心不古，和剑一前一后如笨重的公牛般缓慢地移动着，慢慢潜入鬼军大营外侧，只要稍微一抬眼，就能看到王帐了。
不管是不是谁下的毒，还是白璟思坏事做尽了遭报应，眼下王帐张牙舞爪披头散发的影子，足以证明白璟思确实是脑袋出了问题，顾朝暮迅速和剑交换一个眼神，剑得令，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顾朝暮在寂静的林中闭上了眼睛。
.
与此同时，神族大营之中，因为白璟思没再进一步进行挑衅，浮庭钰“大发慈悲”地将活捉来的魔族战俘都统一关在了一处。
他想起从前顾朝暮为了暗域人拼死拼活的模样，明白她是个忧国忧民的君主，想去将那些俘虏的消息告诉她，好让她高兴高兴，等到了帐中，却只看到顾朝暮一纸书信。
信上说，她和刚刚启程返回罗刹学院的于文州一起走了。
浮庭钰不可能会相信她随口胡诌的鬼话。
他有心想将信纸捏紧，却又舍不得，只能好好的叠起来放在胸口的位置，思索了半响，一脸举棋不定，五官都快要纠结成一团了。
顾朝暮不会和鬼族同流合污，她随便扯了句胡话就走人，说不定是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
危险……
漫山遍野血气方刚的兵，此事自是不言而喻。
浮庭钰立即跑出帐外，紧紧盯着远在百里之外的碧谓山，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顾朝暮究竟想干什么，艰难地深呼了一口气，叫来了先锋将。
顾朝暮精神网到了能随心所欲控制的地步，只需要神念稍微一动，便可向指定方向不令人察觉地扩散开，十分方便。
剑和她先来这边查看一番，后面跟上的魔军为了不易被人察觉，脚程要慢上许多，等了一时半会儿，顾朝暮并不着急。
只是在等待剑时，她闭眼假寐着，将鬼军大营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见白璟思那到了八辈子血霉的玩意儿在王帐中痛不欲生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随后，她也见那些魔族俘虏被锁在山洞之中 ，立马正色去看——鬼军在外组成了一道刀剑围墙，手无寸铁之人是如何也破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