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暮不确定。
因为她本人经历过太多人情世故，知道人心难测，在琢磨这一类事的时候，总会将人心按到一个最肮脏的程度。
苏故眠和田老，就像苏故眠和叶鼎天，或许就只是单纯的忘年交。
浮庭钰明白她的想法：“这个我已经派人在查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得到有用信息。”
“那，你要通过捣毁苏故眠的情报网干什么呢？”
“阿暮以为，我和魔族当真就能化干戈为玉帛吗？”由于不知道顾朝暮曾经为自个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浮庭钰语气极缓，却满是戾气，“母亲的死，和隔这么多年被他们纠缠的怨气，总要一笔一笔讨回来的，苏故眠的情报网就是个突破口。”
顾朝暮动了动嘴，从他的神情中发觉并不能劝。
浮庭钰生性固执，虽然在她面前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但骨子里的那份暴戾冷漠，是怎么都遮盖不掉的。光凭魔族对他做出的那些不可理喻的事儿，他若不是孤身一人，只怕早就将魔族夷为平地了。
想至此处，顾朝暮其实有点好奇，远古神族后裔血脉，难道就不会被认回吗？
答案她是不知道的。
浮庭钰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权衡利弊，大着胆子凑上去几分，问：“想不想知道我接下来的计划？”
“嗯？”顾朝暮掀眸瞧他，直直撞进一双十分明亮的眼睛。
“想呢，就得拿东西来换。”浮庭钰目光温柔，见顾朝暮用疑惑的表情看着他久久不回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突然就不舍得套路她了，良久，心里两个小人左右互博后，他道：“要不，你亲我一口？”
顾朝暮愣了，原本惯性扬着嘴角，一下子平了。
浮庭钰连忙道：“我亲你也行啊！”
点在床头的烛光突然跳了一下。
顾朝暮缓过神，看浮庭钰在柔光下紧张的模样，像是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停在她的眼里。
她问：“当真？”
“不……”
浮庭钰连忙挥手，忍了又忍，憋了又憋，艰难地笑：“你不愿，我不会冒犯你的。”
顾朝暮“哦”了奇，心想：那前几次吃她豆腐的是何许人也？
不过，浮庭钰一时间“乖巧”成这样，她惊讶片刻后，也释然了——他规矩些，她就少些尴尬。
浮庭钰局促不安的坐了会儿，摁一下手心，站起来，猝不及防的撞上了略矮的床幔，柔纱洒成一片，把他吓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顾朝暮在床上笑得就差没打滚，连忙伸手去给他捞。
折腾来折腾去，浮庭钰觉得丢脸丢到家了：“我先走了。”
“等等。”顾朝暮叫住他，浮庭钰深吸一口气，扭身听她问：“半个月后的大试练，来不来？”
浮庭钰点头——他答应过她，去落云国时，会同她一起。
顾朝暮从床上爬起来在他面前站定，月光从窗外渗透进了，若有似无的横隔在两人身边，像根绸缎，她第一次吐露了心声：“我有些没把握，你等等我。”
等等吧。
等她能够和他一起并肩而行时，那份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她就有勇气说出来了。
浮庭钰忙不迭点头，后知后觉，发现好像从历练时开始，顾朝暮对他的态度，一点点软化了。
为……
什么两字没来得及琢磨，顾朝暮轻轻推了推他的臂膀，示意他赶紧走人。
浮庭钰：“……”
无数次深刻体会到“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含义的宣王殿下一下子反应飞快，就着半开的窗户，做贼似的翻了出去。
顾朝暮一夜好梦。
第二天醒来时，用了早餐，和叶鼎天问安后，把有点闹腾的顾南煊安顿在家，她出了门，顺着长街去了。
今早特地请教了一下叶鼎天，在等待大试炼的日子里，要快速提高实力，就只能去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两本秘籍古本——叶鼎天将这临时抱佛脚的做法称为：以技压人。
顾朝暮知道，修炼者可以通过灵根判断适合修炼什么武技，她因为是符咒师的缘故，一向只注重画符，还没有钻研过武技，要是研究一下，说不定真如叶鼎天所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347章 替人出头
至于为什么叶家为何没适合她的武技，主要还是因为魔根的缘故。
自从以药物压制过后，魔根已经嫌少会让顾朝暮忧愁了，可叶家藏宝室珍藏的武技，恰恰是完完全全针对魔族的，根本不利于她修炼，为了保命，顾朝暮只能出来碰运气。
叶鼎天说，在白虎王朝卖武技的人，因为小隐隐于市，恰恰就只在长街，正午时分会开一个巨大的售卖场，专供人挑选货物。
除了人的身份可查外，规矩完完全全和地下交易市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朝暮现如今修炼基础打得十分扎实，买起武技来不挑，主要冲着简单易上手，又不太挑体格的去。
慢慢悠悠逛到长街时，正好是正午，顾朝暮带上随手买的帷帽，随波逐流而去，热闹非凡的街上，渐渐在她眼前铺开一张画卷。
长街的商贩是不需要遮掩身份的，因为这里的货物来自五湖四海，不是有人拜托售出，就是没落的家族清空存货，因此，一眼望过去，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在吆喝。
而在其中来往的人，无一不是锦衣华服。
穷人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来长街的，顾朝暮知道这些人都非富即贵，掂量掂量怀里的荷包，迈出脚步，从第一个摊位上，看到了聚灵石——这玩意别人求之不得，在这里却像最普通不过的石头，堆得一沓一沓的。
顾朝暮被这极富视觉冲击的一幕刺激到了。
接着走下去，也看到了不少武技，都是不太适合她的暴击流。
顾朝暮虽然是个手握长刀的女子，但灵力并不凶悍，太过暴虐的修炼方式反而会刺激魔根，因此她这个体质的人对武技要求非常高。
转了一圈发现没有适合的，顾朝暮停下脚步往在茶摊上坐歇了歇，摘开帷帽，灌了口茶，清明的眸子刚一扫前面还没逛过的地，就发现那里正在哄吵。
离得不远，过分嘈杂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她耳朵里。
顾朝暮皱了皱眉，听到旁边桌的人也在事不关己的议论。
“这是第几次了啊？”
“天天发疯天天被打，谁记得清啊。”
顾朝暮逖听远闻，颇感兴趣地凑了上去：“请问，那边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大汉一见上前插话的人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面色又是副好奇虚心的模样，便七嘴八舌的为她解释起来。
顾朝暮笑容可掬，和平日里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大概自个儿都不清楚她是只皮面能百变的狐狸，巧言几句，别人就被哄得团团转。
很快，在几位大汉耐心地普及下，顾朝暮大致了解了事件的原由。
长街里有位不太体面的老者，大约是无家可归的原因，他一直寄居在平日人走的不多的巷口，刚开始看他那么可怜，有些人会隔三差五给他食物，不料老者精神头好了，就开始骚扰来这购物的客人。
他通常会在街边看着，瞄准个人，就凑上去一把抱住别人的腿，扬着手里空白又破烂的书，可劲儿地说那是一本绝世武技。
“也有些年头了。”唾沫横飞的汉子看顾朝暮，心生怜爱，“你可千万别充好人去管闲事，我们见过好几波了，都被那老头子给讹了好几万金币呢。”
顾朝暮笑了笑表示感谢，把碗里的茶喝净搁了钱放在桌上，抬腿走出去，突然听见叫骂声有点熟悉。
越过人群一看，那显然是徐开一脸被别人掘了祖坟的晦气脸。
冤家路窄啊。
顾朝暮挑了挑眉推开人群径直走进去，长刀一挑，将徐开手下几人乱打的棒槌给掀翻了出去，人也横七竖八地躺到了地上。
徐开在一旁受到波及，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臭丫……”
“头”字愣是咬碎在牙齿里，没敢说出口。
因为徐开横眉竖眼的撇过去，看到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姑娘转过头，恰巧微风吹过来，揭开了她的帷帽，顾朝暮一露出隽秀的容貌，就将他吓得咬到了舌头。
看戏的人也神色各异的瞧着他们。
顾朝暮将刀换了手握住，蹲下身看地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老者，瞧他气息奄奄，心里头浮起一层火，忙塞了枚丹药到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