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相见不如不见
“你想威胁我儿子，我怎么能不回来。”许夫人终于回头，望向许慎，多年不见，许慎鬓角染满白霜，额头爬上几条法令纹，往日的儒雅书生变成了半老的官宦，眼窝里的眼神也变得犀利阴沉。
“然儿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会威胁他？”许慎对许夫人的说辞分外惊讶和震惊，他对许幸然极好，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威胁到了许幸然。
“你密谋策反，动摇朝廷的根基，然儿对官场没有兴趣，他只想安静地生活，你根本就不知道儿子想要的生活。”许夫人冷笑，虽然回来的大部分原因是明羽，但是她还是关心自己的儿子，也清楚儿子的性格。
“我不是不爱然儿，而是更爱你，如果我不和朝廷对抗，明羽就不会出现，你就不会回来。”许慎的声音低沉而幽暗，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声音，许夫人眼眸微微收缩，她的呼吸变得沉重浑浊，死死盯着许慎。
“你想说什么，说清楚，不要说一半不说一半，我不喜欢猜谜语。”许夫人的话不是警告，她的眼里冒出的怒火，就要把许慎烧着了，她等着许慎的解释，她不想许慎的解释和自己所想的一样。
“我说了，你也清楚，只是不愿承认，我喜欢你，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你喜欢明羽，想看到他，我就和朝廷作对，把宛若公主的女儿逼回青兰，只要她的女儿回来，明羽就一定会出现，明羽出现回来，你就会回来，就算你的眼中只看到明羽，也无所谓，只要我的眼里能看到你，就好了，至于然儿，等他真正长大，我自然会还给他真正的安静的生活，他想要的，我一定能给他。”
许慎的表情透着凄怆，眼神凄凉而深情，他没有向着许夫人走前一步，他就隔着距离，静静地看着许夫人，他不在乎许夫人对他的态度，只想着见到她就好。
许夫人被许慎眼里的深情和决绝所震撼，想不到许慎对自己的用情竟然会如此之深，她害怕了，许慎对她的深情远远要比自己对明羽的深，他把对自己的爱，刻在了骨头了，他的爱比她的更为深广，为了自己，他不惜牺牲一切。
“我知道你为何回来，是为了阻止我，是为了让我停止一切反对朝廷的举动，我没有说错吧？”许慎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许夫人，仿佛只要他的眼神一移动一点，许夫人就会消失，他也不敢动，生怕许夫人的出现，是一个梦。
“你愿意停止吗？我没有完全答应迟牧白，我未必能留下来，也许转身就会离开，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也不熟悉这里，除了师兄，没有谁可以让我留下，然儿也长大了，要是我想念他，他想见我，我们都可以见面，多年以来，感谢你养大然儿，他长得很好，我们之间终究是没有可能，这次回来，我更加确定。”
许夫人说完，她深深望着许慎，眼角滑下一滴泪水，她尝试过，想去喜欢上许慎，如果她能喜欢许慎，两个人之间就可以圆满，可惜，她费尽力气，想起的还是明羽，她深爱的终究只能是明羽，许夫人摇摇头，放弃了。
“许慎，其实我根本不想回来，要不是迟牧白把事情说得很严重，我……你为我做了很多，我看到了，对不起，我对你的感觉只有对不起。”
“如果你没有完成你对迟牧白的诺言，明羽会更恨你，更讨厌你，对不对？”许慎打断许夫人的话，等着许夫人的回答，许夫人仍然对他摇摇头。
“这是我的事，他对我的恨，已经很多很多，也不在乎多一点，你不用管我的事，以后，你好好过日子，有女人喜欢你的，就把她娶回来，你要有人照顾才是，然儿也长大了，要是可以，就给他娶亲，你应该过自己的日子。”
许夫人见到许慎眼中的决绝隐忍，心中不忍，他对自己的爱，她很清楚，就如她爱着明羽一样，两个人是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只是，他们不是相爱的人。
“不，我帮你，我说过，我喜欢你，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为你去做，我没有想到然儿会让迟牧白把你找回来，如今看到你，我也心满意足了，我会帮你完成。”许慎望着许夫人，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他的眼中只有许夫人，然后，从背后的腰带，抽出一把匕首。
“你想做什么，许慎，放下，你就算杀了我，我也要离开这里。”许夫人望着许慎的眼里流露出的绝望而又幸福的神色，立即想到，许慎一定是想要杀了自己，或者废了自己，让自己永远留下，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的脚往后挪动了几步。
“湘儿，我喜欢你，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你要记住，以后，然儿就靠你了，我不会让你失信于人，明羽以后要是喜欢你就罢了，要是不喜欢你，你千万不要再委屈自己，我知道你在天月过得不好，我这里的财产，够你和然儿好好过日子。”
许慎对着许夫人凄然一笑，手里的匕首翻转，插入自己的腹中，他的手很有力，刀刃全部没入腹中，许夫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原来以为许慎要对付自己，不想他竟然用自杀来成全自己，而不远处，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
许幸然去厨房发现厨子在准备点心，等不及就亲自端着拿给母亲，不想，正好见到许慎把刀插入自己腹中的一幕。
许夫人顾不上儿子的反应，反应过来以后冲上前，抱住许慎，许慎在许夫人的怀里，缓缓坐下，血缓缓染红匕首周围的衣裳，许慎没有痛苦的神色，反而是幸福的表情，他很久很久没有和许夫人如此亲近了，如今许夫人主动抱住自己，是因为自己为了他失去了自己的性命，他躺在许夫人的怀里，闻到久违的熟悉的气息，脸上显出幸福的表情，眼睛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夫人，眼底深处有一丝的安慰还有……恐惧。
第783章 太迟
“我不走了，我就留在这里，就在你身边，只要你活着。”许夫人感觉到许慎温热的泪水滴在自己的手背，还有血，混合泪水，染上她的手背，她的心，好像也被染红了。
“不要勉强自己，我喜欢的湘儿不是能勉强的人，是一个坚定自己心意的人，正是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我才会如此喜欢你，湘儿，我能为你做的事太少，这次，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你能……喜欢吗？”
许慎的声音颤抖了，仿佛冬天提早来临，想听到许夫人终于说出自己想听的话，但是又害怕许夫人终究还是不会说出那句话。许夫人凝视许慎的眼睛，眼前忽然掠过无数许慎为自己所做的事，他在喜欢上自己以后，为自己做得太多了，她从来都不在乎。
“我喜欢，很喜欢，你为我做的每件事，我都喜欢，许慎，你为何如此傻，我利用你来刺激明羽，你不管我要做什么都答应，为什么，我不值得你如此喜欢。”许夫人终于哭了出来，她的眼泪落在许慎的脸上，带着温热的感觉，许慎开心地笑了，想抬手为许夫人擦去泪水，无奈手抬到一半，就无力垂下了。
“湘儿，你是为我而哭吗？”许慎已经知道许夫人的改变，还是想亲自确认，而许幸然已经赶过来，点住父亲的穴道，再命人去请御医过来，许幸然在一边，虽然心中也是悲痛，还是强忍着泪水，不想刺激父母，而且父母此刻似乎心意相通，这是父亲多年以来的愿望，如果能在这一刻实现，父亲也算安慰了。
“只要你活着，我就对着你笑，每天对着你笑，不要走，你为什么这么傻？”许夫人的眼泪终于倾盆而下，爱而不得，多年单方面的付出，那种锥心的痛苦，此时化为泪水流下，如果当初她能把对明羽的心意分一点点给许慎，也许，他们都不会那么辛苦。
“好，好……”许慎的嘴角裂开，想对着许夫人笑笑，无奈还是无力了，他的头，靠在许夫人的怀里，听着许夫人的心跳，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爹！”许幸然意识到不妙，赶紧扶起父亲，而许慎已经永远睡着了，嘴角带着幸福满足的笑，许夫人却一把抱住许慎，用力抱住，仿佛许幸然要把许慎抢走一样。
“娘……”许幸然想唤醒母亲，把许慎从她怀里拉出去，无奈许夫人的力道极大，根本就无法拉动许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