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琦闪身站到龙皓身边，踢了踢赖在雪地里不起来的龙皓，没有接翁琛那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的话，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弥宸？”
“知道，我本来就是来给你带路的，白隐和黑隐推断了一下你找主人的路线，就建议我等在13号地下城了呢。”翁琛抓了抓头发，也不计较云琦的态度，问道：“现在就走么？”
“嗯。”云琦点头应了，想了想，还是客气了一句：“我的弟弟龙皓承蒙你照顾了。”
“哪里哪里。”
龙皓沉默地跟在云琦身后，耳边听着云琦和翁琛闲聊着客套话。
没见过云琦上一秒还在和偕溯言笑晏晏，下一秒就利落地捅偕溯刀子的龙皓，神情恍恍惚惚，翁琛也就算了，为什么他姐姐的画风也这么得让人一言难尽？
在冰天雪地里疾行了一天，翁琛带着云琦和龙皓来到了位于遗神山的1号地下城。
遗神山，曾经的星渚基地，一切开始的地方。
一切……开始的地方？灵光乍现的云琦做了道数学题，算了算季远青给的资料里写明的第一次星渚位面计划实验失败的时间。
——恰巧是她破碎虚空取代[云琦]成为[云琦]的时间！
——在今天之前，她都已经忘了其实她并不是[云琦]这件事了！
——原来她破碎虚空后的失误，并不是因为她自身的问题，而是也因为星渚位面计划的影响吗？！
云琦的心态崩了，彻底的崩了。
讲道理，她要不是和弥宸还有私仇，她现在、立刻、马上就头也不回得选择原地飞升了！
“姐姐？”龙皓小声地喊道，他从来没有见过云琦这么生气的模样，简直像要气到原地爆｜炸了一样。
原本就在担心见到弥宸后会掉马的龙皓被吓得求生欲爆表，乖巧得像颗棉花糖做的兔子。
翁琛也小声地问道：“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翁琛仔细地想了想，他也没说什么啊，就是正常的花式吹棒云琦的美貌啊，女人不是都吃这一套么。
“闭嘴！”云琦深呼吸，再深呼吸，继续深呼吸。
龙皓和翁琛安静如鸡，连呼吸都弱了几分。
“□□□……□□□……”
龙皓和翁琛都听不懂云琦在说什么，但听云琦的语气绝对是在骂人，龙皓能勉强听出似乎是方言，一时陷入沉思，他姐姐老家是哪里人来着？
老家上辈子是中原关外魔教中人的云琦用方言骂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杀气腾腾地说道：“走！带我去见弥宸！”
“这可不太像是要去见情人的模样。”翁琛小声嘀咕。
“呵，你说对了，我是要去宰了弥宸。”云琦冷笑着走进1号地下城。
“打是亲，骂是爱，打打杀杀秀恩爱？你……”翁琛在感受到脖子上架着的镰刀的份量后，把未说完的话默默地咽了回去。
走进1号地下城，云琦恍惚走进了什么奇珍馆，昏暗阴沉的灯光下，稀奇古怪的仿佛恶魔一样的生物遍布地下城，发出令人寒毛直立的悉悉索索声。
云琦眸色冷了冷，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
“人类啊。”翁琛习以为常地说道：“从后天的诅咒中被解放出来的人类，抛弃了所谓的善良、内疚、爱……的心灵，呈现人类本质的丑恶，展示出了人类真实的美——的人类啊。”
“让人类拥有了真正的自由和平等，这可是主人的恩赐呢。”翁琛停在一扇高大的门前，推开门，作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弥宸不是邪鬼。”云琦看着翁琛说道，无法否认，翁琛那几句平淡的笑谈，有些吓到她了。
弥宸到底是什么怪物？
翁琛只是微笑，作请的姿势不变。
云琦又看向龙皓，在龙皓的眼底看见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恐惧，收回视线，云琦踏进了黑暗的大厅。
“龙皓，主人要见的人只有云琦。”
云琦回头看向被翁琛拦下来的龙皓：“等在外面，龙皓。”说完，云琦大步往里走去。
高大的门在云琦身后关上了。
走在左右都是石柱雕的大厅里，云琦只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
金黄色的火光在石柱雕上挨个闪耀，像是在欢迎云琦的到来。
节节深进，云琦穿过一重又一重铸着恐怖生物纹饰的大门，终于来到了宽广的长方大殿。
大殿的尽头是慵懒坐在王座上的弥宸，他脚边是坐在地上的玩着翻花绳白隐和黑隐，大殿的中间跪着一个背影有些眼熟的女人。
高级定制的西装三件套穿在长发随意散落的弥宸身上，有一种恰到好处的优雅，气质斯文雍容，耀眼的足以迷倒任何人。
除了云琦。
云琦一步一步，停在了跪在地上的女人身后，对弥宸的评价仍是衣冠禽兽四个字。
弥宸对她的吸引力一如既往，但她已经能自如控制好自己莫名的冲动了。
“你又在骂我。”弥宸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含蓄的笑意。
云琦径自看向白隐和黑隐，他们的外表大约六七岁的模样，穿着同款的绯色铠甲和衣服，长相都极为可爱，却并不相似，但有着一样的发型，俩人都是留着娃娃头，一个头发是白色的，一个头发是黑色的。
判断出白隐和黑隐的实力都不强，云琦猜测他们应该是十一狩里实力垫底的邪鬼。
白隐和黑隐也一齐看着云琦，朝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展开神武装，云琦打算顺势解决掉白隐和黑隐，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问题要问弥宸。
“你是苏子瑜的老师？”
“嗯。”弥宸的薄唇弯成漂亮的弧线，赞叹的视线落在云琦身上，一点一点地打量着她。
云琦毫不掩饰地爆发出杀意：“告诉我，你是怎么欺骗苏子瑜的。”
“向他承诺这个世界一定会实现真正的自由和平等。”弥宸像是顾忌着云琦的心情，认真的解释：“我没有欺骗他，事实上，我正在实现对他的诺言。”
云琦握紧了手里的镰刀，挥出。
门外那些稀奇古怪的生物是因为弥宸要实现对苏子瑜的诺言？
别践踏诺言这两个字了！
弥宸也不配提起苏子瑜的愿望！
弥宸的身影出现在云琦身前，他抓住镰刀的手刚好覆在云琦的手上，微微俯身：“你的成长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是，脾气还是一样的坏呢。”又一副为难的模样商量着：“你脸上的东西还留着啊，我真不太喜欢自己的东西上有别人的记号，我们把它抹除掉怎么样？”
回答弥宸的是一记凶狠的尾刺。
仿佛是夹着无与伦比力量的雷电在大殿里游走着。
白隐和黑隐躲在了王座边，跪在地上的女人更是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云琦的招式越使越快，越快越顺，越顺越强——最差劲的较量，无论云琦在弥宸身上刺出多少必死的杀招，他仍旧活蹦乱跳地抱怨着她脾气差。
直到差点被物理阉割了，弥宸终于闭嘴了。
退开的云琦死死盯着弥宸，为什么杀不死弥宸？！他的要害到底在哪里！
“……”弥宸又沉默了数秒，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身上变得破破烂烂、失去意义的衣服，委婉的劝诫：“有些招数女孩子不要随便乱用。”
话落，弥宸身上的衣服便恢复了原状。
弥宸对被云琦用暗针偷袭，从而杀死的白隐和黑隐，就仿佛他们原本就不存在于大殿之内般视而不见。
脸上的痕纹愈来愈热，云琦不得不冷静下来，是她冲动了，她差点忘了她还有事情要问弥宸，云琦缓缓出声：“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要借着问题顺便骂人。”弥宸无奈地说着，走到王座前，坐下。
一重又一重铸着恐怖生物纹饰的大门在一瞬间全部打开，无数稀奇古怪的生物涌了进来，臣服在弥宸脚下。
“你觉得，我是什么？”
第97章
弥宸是什么？
被一股充斥着恶意的邪恶力量逼迫着直视弥宸, 云琦看着弥宸身后展开的巨大的似无数飞舞着的尾翎又似尾翎织成的羽翼，那是仿佛连光都能吞噬掉的极致黑色。
绝对的恶。
在这一瞬间，云琦有了明悟，浮现在脑海里的, 也仅有这一个词。
时间的感知被拉长到了极限, 云琦甚至觉得自己一点点地看清了弥宸背后的黑羽最细微的纹路——仿佛由无数生命绘制成的羽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