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教堂里独特的建筑构造和雕刻镂空的玫瑰花窗等等极具艺术美的装饰让人为之迷醉，云琦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掠过似乎在专心参观教堂的盛欣欣和舒修然，审视着疏落坐在木长椅上的几名游客。
游客们或在祷告，或是认真盯着介绍教堂的手册在细看……如果忽略他们一动不动宛如雕塑般、呼吸全消生机已绝的姿态的话，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云琦落在盛欣欣和舒修然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无视了舒修然仿佛眼角抽筋般的求助眼神，沉默地等着‘盛欣欣’接下来的动作，和龙皓那时的情况一样，她既无法确定也无法否认‘盛欣欣’就是盛欣欣。
见云琦没打算帮忙，疲于应付过度热情的盛欣欣，有些吃不消的舒修然只得直接岔开话题：“那个，盛欣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盛欣欣笑了，偏头看向云琦，可爱地眨了眨眼睛。
金属的断裂声——
直径约一米的仿古吊灯猝然直直掉落。
“小心！”舒修然惊恐地瞪大眼睛，倾身猛扑，欲伸手推开云琦。
云琦眉眼冷淡，只看着满脸失望的盛欣欣，一手拎着舒修然的后衣领错开几步，一手微抬轻拂，真气卷开了吊灯上迸裂的碎玻璃。
轰！
吊灯砸在地板上的声音震得让人头皮发麻。
被吓得脑袋一片空白的舒修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只顾着紧紧地抓着云琦的手臂，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舒修然隐隐察觉到了训练时的危险和真实的危险之间的差距。
云琦略施巧劲，把舒修然送进了旁边的木椅里，视线不离恰巧后退了几步的盛欣欣。
迸裂的碎玻璃划过盛欣欣，盛欣欣白晳的皮肤被割出了数道伤痕。
伤痕没有血迹，又缓缓愈合。
“怎、怎么回事？”最先开口的是舒修然，他才镇定下来又被盛欣欣的自愈能力给吓了一跳，也终于发现了周遭的不对劲——这么大的动静，教堂里的游客却毫无反应。
没有人回答。
舒修然扶着木椅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盛欣欣。
察觉到舒修然的视线，神色悲伤阴郁的盛欣欣移开了和云琦对视着的目光，施舍般地看了眼舒修然。
蓦地，一股奇异的不安感攫住了舒修然的身心，他发现自己脚无法动弹了，那种身体脱离自主意识的虚无感，让他渐渐地感觉不到腿、腰、手、脸……
舒修然想惊呼，却发现他的嘴唇和舌头已经没有丝毫感觉了，唯剩眼睛还可以移动。
盛欣欣又看向云琦，黯然地说道：“我决定，还是不说了，因为答案我已经知道了。我早就该死心的，他心里只有你，你看，刚刚他连半点迟疑都没有，就选了你，和那天晚上一样。”
第60章
“我很难过, 难过得不想再喜欢他的。”盛欣欣轻轻地说道：“你现在很疑惑对不对？你知道，在你们丢下我的那天晚上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盛欣欣捧着云琦的脸，眼底的杀意犹如实质，手指却怜爱至极地在云琦的脸上轻抚着, 忽地, 盛欣欣神色狰狞地抬手——
巴掌在落到云琦脸上之前, 云琦抬手扣住了盛欣欣的手腕。
“你、你怎么……你没有石化？”盛欣欣脸色大变，慌乱地甩开了云琦的手, 往后急退了几步。
云琦平静地问道：“石化？你的能力？”
她甫一中招，就发现盛欣欣的能力是使用幻术的精神能力, 和魔涅心经里的心术之一迷魂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都能修炼魔涅心经至破碎虚空了，挣脱盛欣欣的石化困境又有什么难的，她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集中意念, 仅凭精神强度就足以压制盛欣欣了。
——到底只是新生的邪鬼。
云琦心不在焉地想着, 试图弄清楚盛欣欣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
生气吗？
生气。
她从来没有遮掩过她是个小心眼爱记仇的人, 所以, 在盛欣欣想对她动手的时候，她就准备丢掉这个朋友了。
“是那天晚上的事？”云琦慢慢地踏出一步，问道：“你为什么会变成邪鬼？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欣欣的心脏几乎要立刻停止跳动, 明明云琦离她还远，她却有种云琦已经来到眼前、快到触碰到的恐怖错觉。
“为什么！因为你们！因为你们丢下了我！我会变成邪鬼都是你们害的！”极度紧绷的情绪让盛欣欣失控地尖声道：“我被你们、被你害的，才被邪鬼吃掉了两只手和一只眼睛你知道吗！你知道被邪鬼当作食物吃掉是什么感觉吗！”
舒修然的眼底闪过惊恐、愧疚、后悔、自责、悲伤……和犹疑——他没记错的话, 他们回到便利店发现盛欣欣不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不是说她正和朋友在一起吗。
云琦微眯了眯眼，静静地看着盛欣欣。
上一个在她面前歇斯底里的女人, 是她仇人之一的女人，因为嫌那个女人太吵了，她在那个女人面前，把原本打算捅七十四刀——她爹云飞身中三十七刀，她报仇的时候自然是要收利息的——的仇人之一凌迟了，然后那个女人就变安静乖巧了。
暴力有时是最好的冷静剂，也许用在邪鬼身上也一样？
盛欣欣打了个冷颤，她感觉到自己的背部瞬间涌出大量湿冷的汗珠，她甚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云琦很危险。
这感觉真是太差劲了，盛欣欣难堪不已，满脸涨红，她无法接受已经是邪鬼的她竟会害怕云琦。
“是谁让你变成邪鬼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云琦身上狂暴的气息骤然消逝，冷冷地又问了一遍。
盛欣欣的控诉让云琦懒得去追究盛欣欣对她充满恨意的理由了，也懒得再生气。
可以让人类变成邪鬼的，云琦唯一能想到的，是龙皓曾说过的血沙华，那么，是谁给了盛欣欣血沙华？目的是什么？为了增加邪鬼在现代的势力？为了针对界卫？还是为了……更大的图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难不成你还想帮我报仇？”盛欣欣恼羞成怒地吼道，她绝对不会示弱！哪怕云琦身上散发出的极其残暴的压迫力差点让她昏厥过去！
“我就说么，云琦有哪里不对，啧啧，平常装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偕溯倚着讲坛，恍然地拍了拍讲坛的桌子，也没忘在空间结界里再布置一层结界，以免他们聊天的声音也被收录进了正在拍摄视频的手机里。
短发曲卷、容貌干净秀气的季远青蹲在讲坛边，脚边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里抱着吃了一半的人头，没接话，也没话可接。
他只是个身患顽疾拼命想活下去的可怜黑客，有幸成为邪鬼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多余的好奇心就很没必要了，更何况，让他变成邪鬼的恩人偕溯前辈已经很啰嗦了，他再挨段搭话只会更加的没完没了。
“这冷酷薄凉的性子，看着真叫人顺眼。”偕溯直望着云琦的眼睛，只见那眼里清泠泠的，染不上半分温度，似能窥见隐藏在绝色的皮囊之下的真实，危险黑暗。
“饿狮装得再像，那到底也不是家猫，还是会吃人的。”偕溯摸着下巴，不解地自语：“不过，她到底是怎么就愿意被栓上了链子改吃素了呢。”
“果然是自我认知出错了，希望今天之后，她能迷途知返。”偕溯神色期待地絮叨着：“难怪主人会说，希望能让她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值得她掩藏本性，我现在算是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季远青掏了块鲜嫩的脑浆，吃完后又认真吸吮着手指上的黏滑物，他觉得挺无聊的，又挺同情云琦的，偕溯前辈的主人连云琦想活成什么样儿都要管，未免也太任性霸道了——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觉得再不搭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季远青伸头看了看偕溯手中正在拍摄视频的手机，随口问道：“视频的事，也是前辈的主人要求的吗？”
“不是啊。”偕溯自信地扬了扬下颔，说道：“我自己想的主意，我觉得这样能更好的让云琦醒悟。”想了想，又不确定的自我安慰道：“到时候，主人肯定会十分满意的。”
（不，我觉得前辈你的主人怕是会打死你。）
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季远青试图阻止偕溯作死：“自作主张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