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了手机坐上车。
“二少爷,接下来去哪儿?”
钟聿摸出另一个手机看了眼,“先等等。”
“等等?还有人要坐车吗?”孙叔有些不明白,但见钟聿脸色凝重地盯着手机,也就不敢再多问,哪知不出一分钟,钟聿握的手机开始响,他瞄了眼来电显示,不觉嘴角轻扬,很快接通。
“喂,舅舅……”
“你刚给我发的那些东西,什么意思?”对方声音听上去还是一贯的稳,但仔细辨认已经能够感觉到其中有一丝紧张和恐惧。
钟聿也没耐心跟他兜圈子,回答:“要不还是见一面吧,有些话可能当面说会更方便,您看怎么样?”
两人约了时间地点,一小时后在一间高档会所见面。
钟聿挂了电话,跟孙叔报了地址,直接坐车过去。
会所地理位置比较僻静,不过之前钟聿也去过几次,所以找起来并不难,只是这种高档会所都实行会员制,钟聿之前没有来会所玩耍的习惯,并没办这里的会员,最后还得由侍应生领着去叩包厢的大门。
“蒋先生,您约的客人到了。”
里头应了一声。
侍应生要替钟聿推门,钟聿抬手挡了下,“你去忙吧,我自个儿进去。”待侍应生走后,钟聿在门口又站了小半分钟才推开门。
进去一面很大的镜子,占了几乎整整一面墙,灯光敞亮,暗红色家具配木地板。
“来了?”
就在钟聿正纳闷镜子和红木家具之间怪异的搭配风格时,那头突然传过来一道声音,他循声看过去,见沙发上坐了人。
也只怪包厢面积太大,这么看一眼大概有两三百平米,里面除了几样必要的沙发酒柜等家具之外,其余地方都空着,所以显得尤为空旷。
钟聿笑着插兜往那边走,脚底踩在地板上发出一串低沉的声响,倒跟四周沉重的气氛相得益彰。
“舅舅,在这等一会儿了?”待走至沙发那边钟聿才开口。
握着拐杖坐在沙发上的蒋玉伯开口:“我也才刚到,不过你晚了五分钟。”
“噢,是么?不过这事不能怨我,只能怪楼下大堂的迎宾一开始死活不让我上来,说我不是这里的会员,你说是不是狗眼看人低?”钟聿起初音波平缓,到最后一句才加了点劲道,不过乍听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然而蒋玉伯能听得出他的画外音。
好一个狗眼看人低。
他眼皮抬了下,连带着拐杖也举起来,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
“坐!”
钟聿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
蒋玉伯笑眯眯地开始拿起桌上的茶具给他泡茶喝,汤杯子,捻茶叶,再用水泡掉一层茶叶的脏东西。
“听说你今天晚上跟公关部搞了联谊?”
做这些的时候蒋玉伯没看钟聿,一心顾着手里的茶。
钟聿嘴角勾了下,反问:“居然连这事舅舅都知道?”
原本专注泡茶的蒋玉伯又揭了下眼皮,似笑非笑地回答:“知道,你哪件事我不知道。”
钟聿:“是么…”
蒋玉伯:“当然,毕竟你年纪尚轻,作为长辈我也该好好看着你。”
钟聿:“那我岂不是还得感谢舅舅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关照?”
蒋玉伯抬眼跟钟聿对视,彼此嘴角都挂着笑意,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随后蒋玉伯没接话,只是甩了甩手里洗净的杯子,揭开盖往里重新注满水,再将杯子搁到钟聿面前。
“尝尝。”
钟聿抿了口。
蒋玉伯:“尝得出是什么茶?”
钟聿看了眼,翠绿的茶叶在杯中根根竖起。
“对茶没研究,平时也很少喝,不懂。”
蒋玉伯依旧挂着笑,“君山银针,这边我刚让人送来的。”
钟聿:“舅舅您这算什么癖好,来这种会所居然只是为了喝茶?”
这里也算泞州有名的销金窟,一年大几十万的会费,绝对不只是来这边喝茶。
“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再说我也不喜欢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蒋玉伯又熟练地给自己泡了一杯,喝了两口,“也就只剩这点爱好,闲来无事喝喝茶,心里倒也清静。”
所以这位今晚是打算将“不为权势,淡泊名利”的出世人设演到底了?
钟聿忍不住在内心给了个大大的白眼。
OS,臭不要脸的老东西!
“对了,联谊的事你怎么说?”他又问钟聿。
钟聿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应该都在这老狐狸的掌控之中,所以对他知道自己行踪的事并无任何疑异。
“联谊算不上吧,只是最近为了大哥的事公司几个部门都挺忙的,所以请客犒劳一下而已。”
蒋玉伯听完不免又笑了笑,“犒劳?去人均消费四位数的餐厅请下属吃饭,你这位老板可真是大方。”
钟聿耸耸肩,“谢谢舅舅夸我。”
眼看着这老狐狸顾左右而言其他,偏不提正事,钟聿有些不耐烦。
“对了,我让人给您发的东西,舅舅看了吗?”
第346章 威胁
蒋玉伯的脸色明显僵了下,但很快又恢复平和。
“看了,不过不大懂你发那些东西给我算什么意思。”
“装傻啊,老狐狸!”钟聿腹诽,不过他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将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搁桌上,拿过杯子喝了一口茶。
这个过程蒋玉伯始终没说话。
钟聿笑着开口:“陈医生出车祸,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蒋玉伯摊了下手:“挺可惜的。”
钟聿:“是吧?年纪轻轻,死于非命,不过我倒并没觉得有什么可惜,不过就是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想应的代价而已。”
蒋玉伯听完,眼皮垂下来看了眼桌上翻过来合在那的手机,半笑不笑地说:“我跟他不熟,之前也没什么接触,所以代价不代价的,并不清楚,也不明白你特意发他的尸检报告跟照片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言语间蒋玉伯神色无恙。
行呐,老头儿很稳啊!钟聿暗戳戳想着,又嬉皮笑脸地说:“舅舅,都是自家人,其实没必要兜圈子。”蒋玉伯:“没兜圈子,是真的不明白什么意思。”
钟聿:“所以这不约您出来跟您当面讲了嘛。”
蒋玉伯笑而不语。
钟聿搁下茶杯,上半身往前凑了点,隔着一张小圆桌故意压低声音问蒋玉伯:“一家老小四口人啊,您就不怕遭报应?”
蒋玉伯眼色阴了下,“你胡说什么,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钟聿:“没关系吗?可我怎么听说陈骏出车祸是您叫人动的手?”
蒋玉伯听完“嗖”地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简直一派胡言!”
钟聿蹙眉抬头:“那是我听错了?”
蒋玉伯气鼓鼓地瞪着钟聿:“当然,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钟聿:“怎么不可能?”
蒋玉伯:“陈骏出车祸对我有什么好处!”
钟聿:“可能他手里握了你什么把柄?还是说你让他替你办了什么事,事成之后……嗯,杀人灭口?”说到这的时候钟聿还劈掌在自己脖子上砍了砍,作出一副被人灭口的样子。
蒋玉伯被他中二的模样弄得更加气恼。
“放屁,没有证据的事我可以告你诽谤!”
“谁说我没有证据?”
“你……”蒋玉伯的龙头拐在地板上撞得砰砰响。
钟聿慢悠悠地起身,两手搭在他肩膀上,“来,坐,您先别激动,毕竟也这么大年纪了,回头要是被我气出个三长两短,后面就不好玩儿了。”他一边摁着蒋玉伯强行让他坐下,一边身子倾斜,双手撑于台面凑到老爷子面前。
此时两人一个坐着,一个微含腰俯身,却令钟聿占了高处那个位置。
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蒋玉伯。
“舅舅,刚也说了,都是自家人,没必要兜圈子。”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
“行了行了,您先别激动,让我把话说完。”他强行摁住蒋玉伯的肩强不让他站起来,又跟哄小孩似的放柔声音,“陈骏呢,死有余辜,就算您不动手,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但现在既然人已经死了,我姑且也不会去追究谁的责任,但这人死得总得有点价值,舅舅,您说是不是?”
蒋玉伯眼皮抖了下,又阖下来:“我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