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肋(327)

作者:茯苓半夏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粱桢转过身,直视坐在软椅上的男人,“这几天有没有看新闻?知不知道短短几天钟氏股价跌了多少?知不知道网上对你有什么评论?包括周围那些对你虎视眈眈又想看你笑话的人此刻正在盘算什么,抑或他们又怎么想?所以你这句对不起不需要跟我说,我怎样都无所谓,即便我现在气得要死,但作为你的妻子,作为你的太太,这几天的担惊受怕和焦虑,都是我应该承受的责任,但是对于那些信任你的长辈,下属,同时以及千千万万的股民呢,你让他们怎么想?”

粱桢一口气说了一大段,中间都没有任何停顿,刚才脸上的眼泪已经被风吹干,眼底水汽消散之后是更加清冽的冷。

钟聿抿着唇看了她一会儿,松开还环在她腰上的手,一下子颓废靠回座椅。

“好,好。”他连续点了两下头,“我知道了,你无非也跟他们想的一样,觉得我不负责任,也难以承担压力,所以才逃的对不对?”

粱桢看着他同样冷冽的面孔,有些不可思议,蹙眉反问:“难道不是?”

”难道不是???”

“不然呢?”粱桢无法理解他此时的臭脸到底摆给谁看。

或许是刚才哭过一遭了,近几日所积累的怨愤全部发泄了出来,此时反而显得冷静。

“你爸下葬,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走就走,你连你爸最后一程都没去送,你这不叫不负责任?公司开工,你明明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可是手机不通微信也联系不上,说不去上班就不去上班,任由公司里乱成一锅粥,你这不叫逃避和承担不了压力?”

原本粱桢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满,可是钟聿的表现确实让她很失望,她想起老爷子临走前跟她说的那些话,更加心痛难忍。

然而钟聿呢?他耳中所听到的似乎只有质问,质疑和不信任。

在她眼里,自己似乎永远都懦弱,幼稚,无能,而这便是他这几天要消失的原因,因为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溃不成军又不堪一击的样子,所以宁愿躲起来一个人疗伤,然而好不容易收拾完情绪回来,她什么都不问,劈头盖脸扔过来的全是责备和质疑。

钟聿冷笑一声,“好,你果然这么想,对,你也确实应该这么想,因为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干脆往后一靠,颀长身子直接往椅子上瘫。

粱桢怔了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钟聿摊了下手,“就你心里所想的意思!”

粱桢:“我心里想什么了?”

钟聿:“不就瞧不上我么,嫌我幼稚无能。”

粱桢简直不敢相信,“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你?”

钟聿:“你是没直接说出来,可你刚才无论从眼神,表情,甚至连说话的口气都在传达这个信息。”

粱桢:“你……”

钟聿:“还有知道我最近几天为什么不回来么?因为我知道就算回来你也理解不了我,在你心里每个人都必须是铜墙铁壁,就算天塌下来也得咬牙撑着,没有泄气和软弱的权利。”

粱桢:“我没有这么说!”

钟聿:“你没这么说,但你确实是这么做的,不然你试想从小到大你可曾奔溃或者软弱过一次?”

粱桢:“所以呢?你这算什么逻辑?是因为我的不软弱给你了压力,导致你要临阵脱逃做出这种完全不靠谱的事?”

粱桢整个人处于一种快要炸掉的状态。

他这人什么构造?失踪几天她就担心几天,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连续发了几天烧到现在温度还没退,可他回来却把所有责任都往她身上推。

”所以你的意思是责任在我,包括你父亲去世,你临阵脱逃,你的懦弱不负责任和冲动,所有的问题全在我身上?”处于奔溃边缘的粱桢直接吼了出来。

吼完钟聿定定看了她两秒,继而勾唇一笑,“终于还是说实话了,对不对?”

第284章 遗嘱

粱桢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可是她哪点说错了,于是牙一咬,“对,说实话了,可是我并没觉得哪里冤枉了你。”

钟聿定定看了她两秒,遂低头哼笑。

如果他刚才那一抱,那一句“对不起”是试图回来示弱并主动求一点安慰的表现,那此时粱桢的咄咄逼人和浑身硬刺便将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全部摁了回去。

是啊,爸爸死了他没权利脆弱,唯一的亲人走了他必须一秒穿好盔甲来应对外敌,所有的逃避和软弱在别人眼中都是无能和无理,只因为他是钟聿啊,他是钟寿成的儿子。

钟寿成的儿子怎么可以有孩子气呢?

怎么可以不顾全大局只顾自己伤心呢?

铜墙铁壁时刻备战才是他应该做的事,不然就是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公司也对不起外面千千万万的股民。

可是他又哪里错了呢?

他不是圣人,更不是神,往前倒退二十五年从未想过自己某一天要成为一名战士,他就不能喊下疼认个怂吗?抑或在悲痛压下来的时候起码找个地方让他蹲一下,求点空间和时间让自己缓一口气,这也有错?

对,错了,大错特错,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责任,可是他并没求她的理解,也没求她的纵容,但能否起码给她一点点宽容?

然而并没有。

在他周围已经全然人迹荒芜的时候,她却还是选择走到了他的对立面,跟其他人一样去指责,去质疑,去评判。

钟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粱桢无力一笑,“我不是你,做不到像你那么无懈可击,不可战胜!”

粱桢整个人定了定,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钟聿已经走出了卧室,她脑海中留下的便是他最后那抹笑容,无力的,无奈的,甚至是绝望……就像离家出走的孩子,敛了一身伤痕回归,或许是求一点温暖一个拥抱,却又被无情拒之门外。

“喂,你去哪里?”

粱桢赶紧追出去,钟聿已经走到楼梯上,他没回头,只抬手在空中随意挥了挥,便插着口袋出了大门。

粱桢背脊发凉,脑袋发胀,那一刻她说不出到底是心疼还是生气。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都摸不透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似乎在爱慕他单纯灿烂如星辰的同时,又总是无法理解他的脆弱和彷徨,而在心疼他的脆弱和彷徨之时,又总是希望他可以蜕变成长不被世事所伤,然而若干年之后他如她所愿成为了那个永远身穿盔甲的战士,可还是她爱慕中一身轻盈永远纯诚的模样?

那天粱桢没有追出去,钟聿走了也没再回来,以至于很多年后她想起他离开时的那个瞬间,想起他说的那句话——我不是你,做不到像你那么无懈可击,不可战胜。

其实当时她根本理解不了他眼神里的绝望,她当时甚至在想,你懦弱你还有理?你真还把自己当几岁大的孩子?

钟聿来去匆匆,时间短得粱桢都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她也没法再继续睡了,早晨五点多的光景,冬日的白昼总是来得相对比较晚,她干脆披了件外套坐在窗前等天亮。

熬到六点多,日光浮出来,这个世界开始新一轮的忙碌,粱桢洗漱穿戴整齐下楼,黑色紧身毛衣,黑色阔腿裤,外面是一件黑色大衣,浑身黑漆漆的装扮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削苍白,不过这副模样倒挺适合去参加今天的活动。

老爷子头七,隔天南楼那边已经通知粱桢,原本还说要派司机过来接,不过可能真是劳碌命,即便如今挂着“钟太太”的头衔,她还是适应不了出入都有司机接送的习惯,于是拒绝了司机,自己开车过去。

她身体还没恢复,依旧低烧,一个人带豆豆着实有点累,便把沈阿姨也一起带了过去。

路上沈阿姨不断偷瞄她的脸色,粱桢意识到这个情况,有些不能忍,“想问什么就问吧。”

沈阿姨尴尬笑了笑,开口:“早上…先生是不是回来过?”

粱桢:“你听到了动静?”

沈阿姨:“听到一点,怎么后来又走了?”

“可能是家里留不住他吧。”粱桢认真开着车,表情并没什么异样,但话里的意思实在令人有些担心。

沈阿姨:“你们…又吵架了?”

粱桢当时神经突然被什么扯了一下。

又?

又吵架了……

她当时竟然还呵了声,问沈阿姨:“我们是不是经常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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