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杨剑越想越不对劲,问:“除了车祸,你之前跟二世主真的不认识?”
梁桢反问:“你觉得我们该认识?”
杨剑嘴巴龇了下,“说不好,按理来讲他跟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应该平时也接触不到,但昨天那场面,我总感觉他是主动扑过去替你挡了那壶水。”
梁桢立马笑出来:“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杨剑不死心:“真是我想多了?”
梁桢:“昨天纯粹是巧合,再说他有什么理由主动替我挡?”
杨剑借着红灯的间隙看了她几眼,要说长相,也算白净清秀,可钟聿是什么人,他那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至于看上一个没文凭没学历还带了个拖油瓶的梁桢?
他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那估计我真的想多了。”
梁桢嘴角扯了下,没再接话,转过去看窗外的行人和车流。
第032章 利弊
中午之前两人赶到医院,一路上杨剑都在给梁桢做思想工作,就怕她拧巴劲上来又要跟黄太太杠上,可没想到整个过程竟然十分“顺利”。
无论黄太太怎么戳着梁桢的脊梁骨骂,骂她骚货骂她贱人骂她婊子,骂得整层病房的人都过来围观,梁桢杵那横竖不吭声。
就这么骂了小半个钟头,大概黄太太也骂累了,这才算消停。
届时梁桢上前一步,朝头上裹着纱布的黄太太九十度鞠躬,好像刚才骂的人压根不是她,她还能心平气和地道歉,承认错误,并请求原谅,一番说辞真挚诚恳到连杨剑在旁边都替她觉得委屈,这哪还有半点之前在门店直接煽人耳光的气魄和气场。
黄太太大概也没料到她真能拉下脸来赔礼,且姿态放得如此低,加之周围看的人又实在太多,若再摆着架子也实在说不过去,最后勉为其难还是接受了梁桢的道歉。
从病房出来,杨剑心情矛盾,他完全没想到梁桢能做到这份上。
“我来的时候还担心你会跟黄太太再掐起来,没想到……”
梁桢:“没想到我当场能服软?”
杨剑:“何止服软,你刚才低眉顺眼的样子简直就是…窝囊!”
梁桢顿了顿,但很快释然,“窝囊就窝囊吧,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
昨天的事是她一时冲动,后来回去想想觉得真的不值当。
“有些错犯一次就够了,冲动又解决不了问题,她如果真的要找律师告我,无论经济还是人脉我都斗不赢,倒不如现在低个头,服个软,可以省好多事。”
“但她刚才骂得那么难听,你居然也能忍?”
“是挺难忍的,但我清楚自己来这的目的,不是跟她吵,是让她消气并答应不起诉,所以别说被她骂几句了,就算她往我身上泼水浇粪,我今天也得忍下去。”
梁桢做事一向目标明确,但这话听在杨剑耳中简直就是震惊。
“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委屈什么?”
“先不说姓黄的那天在别墅是不是真的对你做了什么,就冲这两口子的态度,你能做到这份上,真的……”
梁桢跟着笑了笑,“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特窝囊,但我算过一笔账了。”她转身又看了眼住院大楼。
“昨天我那一下子,她起码得在这住上一星期,各项检查加上营养费和误工费就得过万,如果我再背个官司,就算理在我这边,但短期内我肯定脱不了身,当然,她有钱她无所谓,可我不行,我得跑单,看房,赚钱养我儿子,哦对了,豆豆前阵子说想学钢琴,我已经给他找好了钢琴老师,三百一节课,45分钟,所以你看,时间和钱对我来说都太宝贵了,我何必为了逞一时之气跟这种人杠,再说我也杠不赢!对结果已经一目了然的事,我不会作无谓的挣扎和努力,那不是有骨气,那是蠢!”
杨剑:“……”
梁桢:“当然,姓黄的对我做的事我会记住,不是以后要找机会报复,而是让自己买个教训,算是自己违规操作的惩罚,这是我应得的,我不怨任何人。”
梁桢说完转过身,杨剑站那久久没回神。
他想起第一次见梁桢的情景,那次是她来门店面试,也是这种艳阳高照的初夏。
她穿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头发要比现在长一些,扎了个马尾辫,也没化妆,干干净净的样子跟他想象的倒没什么两样。
杨剑之前在网上看过她的简历,知道她才二十出头,可印象中二十出头的女孩不好好念书,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不是太笨就是自己不上进,但初见梁桢的第一感觉,怎么说呢,年轻是挺年轻,可这年轻的眉眼里似又藏着被生活沉淀之后的沉稳和坚韧。
更让他跌破眼镜的是,那天梁桢是带着豆豆一起去面试的。
她作自我介绍,二十二岁,高中学历,单身妈妈,且没有任何二手房产的工作经历,但她在杨剑面前夸下海口,只要门店录用她,她一个月之内必开两单,若实现不了,自己主动离职。
要知道房地产这行收入高,但新入行的菜鸟半年卖不出一套都是常事,她竟然说自己首月就能出两单。
讲是真敢讲!
就凭这份勇气,杨剑还真要她了,当时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反正也没底薪,没想她还真的说到做到,不出半年就成了门店的销售王。
那会儿杨剑才知道,这姑娘何止沉稳坚韧,还狡猾,还努力,还彪悍,却又不是盲目的用功。
杨剑曾专门观察过梁桢,看她如何带客户看房,言语里逻辑严谨,能攻能守能防,学习能力和应用能力都很强。
这简直是个又聪明又世故的姑娘。
很可怕!杨剑曾经在背地里这么形容过她,而现在他又不得不往她身上再贴一个标签——能为现实低头,善于权衡利弊!
第033章 妄想
杨剑:“小梁,你老家还有人么?”
梁桢:“没了!”
杨剑:“父母呢?现在也跟你一起在泞州定居?”
梁桢:“不在,死绝了!”
杨剑:“也没兄弟姐妹?”
进行这番对话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车上,一直埋头在手机上打字的梁桢总算停了停,回答:“有个哥哥,不过几年前也去世了。”
杨剑:“……”
真是一个悲惨的人生,杨剑觉得自己不该开始这个话题,摸了下头发,从扶手匣子里掏出一卷东西扔过去。
梁桢接住,是卷发票。
“什么意思?”
“我这两天为了摆平你这破事的开销,得记你账上!”
“……”
梁桢把发票摊开,数了数,竟然有四五张,什么果篮,牛奶,各种滋补营养品,她一张张往后翻。
碗燕,阿胶和果篮应该是刚才拎去给黄太太了。
红参和虫草大概是早晨给了钟聿。
还有烟酒行的收据…
“五粮液两瓶,黄鹤楼四条?????”
“废话,你登门就光拎几盒营养品?好意思么你!”
“……”
行行行,梁桢也懒得跟他争,继续往后看,最后一张…
“怎么还有服装店的小票?”
杨剑瞄了眼,“哦,就那件爆款!”
梁桢:“你当时不是跟姓钟的说是你买的吗?”
杨剑:“是我买的没错,但钱得你出,行了你就知足吧,我都没给你加跑腿费!”
梁桢简直气到崩溃,拿手机计算器敲了遍,几张发票花掉她大几千,再加上之前黄太太的医药费,护理费,精神损失和误工费,钟聿的治疗费,一大串数字往上加,梁桢脑子里迅速算出一笔账,算完无比绝望。
“这些钱我分期给你!”
“想都别想!
“不接受?那二世主那边我不会去!”
“行行行姑奶奶,分期就分期吧,算我怕你!”杨剑讪讪然,又忍不住嘀咕,“难怪店里都叫你梁抠抠,名不虚传!”
……
唐曜森推掉了中午的应酬,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已经两个多小时。
王杨敲门进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简直乌烟瘴气。
“唐总…”
唐曜森当时临窗而立,手里捏着半截烟,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那一瞬的眼神简直可以用灰败来形容。
王杨惊了下,他从进钟氏开始就一直跟着唐曜森,已经十多年了,这个叱咤商场的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气势巍然,倒真的很少会像这样露出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