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看来平时瞧着再硬壳的人,也是有软肋的。
薛眠点了点头,本来也只是随口的一问,没什么别的要说了,半犹不豫的抬起一只手,顿了顿,咬咬牙朝对方挥了一下:“我进去了,拜拜。”
把书丢到副驾驶座上,费南渡的脸上始终挂着一点不深不浅的笑,没应这句“拜拜”,对着方向盘轻吹了一声口哨,火一点,白色宝马瞬间轰鸣,飙出了薛眠的视线。
武小满从何家寨打包回来的“好吃的”是一袋麻辣串,等薛眠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泡得稀巴烂。武小满一脸心痛又哀怨的拎着袋子往楼道垃圾桶走,边走边叹:“太可惜了,排了半小时队才买到的呢,全给你浪费了。猪头!”
虽然大一才刚开学一周,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却不少,并没有因为此处是大学而跟没日没夜奋战题海的高中有什么不同,毕竟全国顶尖学府,不会让学生们太放松的。
薛眠坐在自习室一个靠窗角落,外面天色已渐渐暗下,金红色的晚霞铺在视线尽头的天幕中,美得张扬又绚烂。
自习室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书页翻过的声音,或者笔尖摩擦在纸上的“沙沙”声。同宿舍一起来上自习的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王超然,其余两人一个去了网吧团战,一个留在宿舍睡觉。
今天的作业已经写完了,留了一篇短文背诵放到最后。薛眠把文章中的生僻词查好标注在旁边,默读了几遍,以便对文章有个大致印象,等读通顺了,下面背起来就轻松了。
其实背诵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记忆力挺不错的,不说过目不忘吧,但读上几遍后再花个十分钟左右,基本能一词不差的全背下来。
今天这篇文章很短,两百个词都不到,按平时的进度读完第三遍就该能出去找个不影响别人的角落半念半背了。但不知道怎么了,此刻这些密密麻麻的字母像是一堆长了翅膀的蚂蚁似的,在书页上毫无规则的爬来爬去,东跑西蹿,别说凑成一句话,就是拼成个独立单词都够呛。
薛眠皱了皱眉,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
空的。
叹了口气,为自己无来由的不在状态迷茫了一会儿。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薛盼的短信。
-我到地方啦,想不想看看我学生?一枚很帅的小帅哥哟~
薛眠盯着手机屏幕,笑了笑,回了一条过去。
-帅哥有什么好看的。
薛盼几乎是以光速回来的下一条。
-呀!呀呀呀!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薛眠脸上噌的就红了,快速按下一条。
-别闹了,能不能好好上课,别误人子弟。
-不经逗,没劲,洁癖鬼!拜拜!
薛盼收了兵,薛眠也没再缠斗下去,回了一句“上完早点回去”后,把手机收回了口袋。
可没过一会儿,又下意识掏了出来。
他点开短信收件箱,翻到白天薛盼发来的那一条。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句话,这会儿却让他的心里莫名燥了起来。像是一池清水,起了波澜,泛了水纹,有了涟漪。
“这驾驶员挺酷的,挺酷的人一般都不会这么热心肠,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盯着这串漆黑的文字。
薛眠陷入了失神。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
啧啧啧。
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下章预告:大揭秘~~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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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选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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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开着,银白色的月光泼入教室。
斑驳的树荫里,两只不知名的雀鸟扑动翅膀,一前一后飞了出来,带动一阵绿叶沙沙作响。
树影动了。起风了。
在短短十八年的前半生,甚至这么短,都够不上称一句“半生”的岁月里,太多大起大落,浮浮沉沉。多到一颗心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全都像被压缩袋挤压打包完之后,扔进了这团血肉里。
管你愿不愿意。
都在这儿了,签收吧。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总之就是在那么一个时刻,薛眠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某些方面的不对劲。
可能用个比喻来说明会比较直观一点。
就好比午后阳光的林荫小道上,同时走过了两个人。他们一个是浓眉大眼、妆容靓丽、身材凹凸有致的亭亭少女;一个是五官纯粹、干净清爽、穿着简单的普通少年。
薛眠第一眼看到的,会是那个少年。
如果非要把这个比喻再往深了走,有些话就不见得能放到台面上细想了。但薛眠心里清楚,他不对劲。
这份不对劲开始在他心里冒头、发芽、滋长,使他开始惧怕,不安,慌张、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放这份不对劲。
直到16岁那年,回云州过暑假的薛盼察觉了异样。
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跟他聊了一个彻夜。
一场聊天,一段心结。直至结束时分,身为姐姐的薛盼微笑着给了薛眠一个让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温暖拥抱。那个拥抱,胜过这世上所有的良药。她轻轻的拍着倒在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的男孩,告诉他,别怕。
别怕。
什么都别怕。
别在意旁人的眼光。
别在意外界的声音。
做自己就好。
在无数个如深渊般寒冷而孤独的夜晚,薛眠轻声对自己说。
做自己就好。
国庆假期连放七天,对于出游的人来说时间完全不够用,眨眼即是收假日,但对于困在学校出不去的人而言就特别漫长了。不过相比枯燥的上课,哪怕是在床上挺/尸七天也是甘之如饴的。
“唉,”陈桦叹了口气,连玩了七个小时的游戏,感觉这会儿眼珠子都要爆炸了,鼠标往床上一扔,仰头向后倒去:“小满这孙子居然陪什么二表姑家的小表妹去海南岛玩,抛下我等孤家寡人在这孤独而冰冷的寝室里望墙垂泪,他,他情何以堪啊他……个畜生!”
陈桦来自祖国大西北的一个中型城市,性格里有北方汉子的粗犷豪迈,但时不时也会冒出些南方儿郎的细致愁情,就看什么场合发作什么了。
“你丫的畜生叫谁!”
外头突然一声大吼,寝室大门被人“砰”的一脚踹开——不用看脸,甚至都不用听声音,光凭这份动静就该知道是谁来了。
武小满手上身上挂满了乱七八糟,像是土特产、纪念品之类,在海岛玩了七天仿佛换了个人,黑炭似的杵在一进门的水池边,眼睛瞪得铜铃大,伸手指过去:“陈桦!你丫的居然敢在背后这么喊老子?好好好,你他妈绝逼废了!”
“哟哟哟,”陈桦噌的从床上翻起了身,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吾皇摆驾回宫啦!快快快,您快站那儿别动,奴才们这就来接驾!”
薛眠被陈桦洞穿耳膜的声音给刺醒,这才察觉到外面发什了什么。耳机一摘,床帘一掀,武小满那张黑黢黢的大饼脸就这么“chua”的闪现在了他眼前。
“噔噔噔噔!”
武小满提着一串绿油油的不知是菠萝还是绿芒还是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往他面前一戳,又转身对着陈桦和王超然那边甩了甩:“老子!老子差点在机场让人撵跑了知道不!说不让带生鲜水果上飞机。靠!我他妈,我他妈要不是惦记着你们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完蛋玩意儿,哪用出那个吊丑!”
“不是,”王超然笑得差点一骨碌从床上栽下来:“陛下你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我们知道你今天回,可这也回得太出其不意了吧!”
“你说,你赶紧说,”陈桦笑得直拍大腿:“你是怎么让人在机场撵着跑,又是怎么把这一串绿了吧唧带上飞机的?话说这什么玩意儿啊,你的纪念品就是个这?”
“颜色倒是够另类的,鸭屎绿,”王超然爬下床,就着武小满手上那串暂且先称“水果”的东西看了半天,恍然大悟:“你该不是送这个给我们当帽子?”
“我帽你二舅姥爷的香蕉屁!”武小满把东西往桌上一砸:“这他妈是椰子!海南新鲜大椰子!老子亲自上树给你们这帮畜生摘的我操!”
“所以为了摘椰子……”陈桦举着鼠标对着那张黑炭脸隔空戳了戳,笑得浑身发抖:“你就晒成了这个狗B样子?跟个煤球似的,我看你后面还怎么泡妞,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