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和李意白?
郝韵来出声拦住他:“他们还在吗?那位李先生。”
“我出门的时候还在”。
“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回去”,郝韵来翻墙回去,跑进房间又匆匆跑出来再次翻墙,把院子里的赵宵看的摸不着头脑。
他们一路加快脚步,到了水丰街,时间赶得刚刚好,李玉和李意白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郝韵来。
郝韵来同他一抱拳:“李先生”。
李玉回礼:“郝捕快行色匆匆可有急事?”
她从袖子里拿出先前李玉给她的锦袋,不同的是里面的证据已经被她毁尸灭迹:“倒也不急,特来将此物归还,只是有愧李先生相助,并未有头绪”,她说着违心的话,偷偷看秦随风一眼,难道真的只是想把锦囊还给李玉吗?
“无妨,世间事何尝有尽善尽美,尽力即可”,李玉并未有疑,反而宽慰她,让郝韵来更加觉得自己对不起捕快的称号,但却不后悔。
郝韵来颔首,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只草扎的蝴蝶,对跟在李玉身后的李意白说:“这个赠你,两面之缘”,但没再提让李意白叫她姐姐的事,毕竟家中长辈在场,怎好占人便宜?
李意白面上颇有些高傲,但心里还是有一阵暖流,三月不见她还记得给他折新花样,心里对草蝴蝶喜欢的很。
只是李玉先他一步从郝韵来手里接过:“原来是郝捕快教意白的,他这三月里不知道折了多少蜻蜓”,他在手里轻轻翻转着端详,却突然顿住,眼睛收缩一下,蝴蝶左边翅膀上打了三个结做固定。虽说世上相似之人比比皆是,但一次是巧合,两次无论如何也不能牵强解释。
“郝捕快,可否告知在下这草编的手法是何人所授?”
郝韵来随口答道:“是我娘亲,她小时候编来逗我玩的,我就学会了,有什么问题吗?”
李玉进一步问道:“恕李某唐突,令堂可是名唤李……李霜,精通鞭法?”他说的小心翼翼但还有一丝期待。
这下郝韵来惊讶:“正是,李先生认识我娘?”
正是,正是……这两个字在李玉心中重重捶下一记他握一下拳又松开:“我……我想上门拜访,是否方便?”
“自然”,事情来的太突然,由此她也从心底萌生疑惑,爹娘的往事似乎她一概不知,她也从来没见过任何的亲戚朋友走动,仿佛他们家是凭空出现在世上的,没有过往,郝韵来曾试着问过,但都被他们唬弄过去,而李玉的出现揭露了疑问一角。
李玉,李意白,李霜……
本是交易现场外加告别的碰面,竟被演绎成大型认亲现场,董小年和秦随风炫耀道:“要不是我老董去和大妹子道别,这得耽误多少事啊,整了半天原来都是一家人!害!”
蔡县起烽烟
三人一路上各藏心事,到了郝府,郝韵来让小厮去禀告爹娘有客来访。
她将二人引至前厅稍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片刻后郝知县夫妇便到。
李玉忙起身,眼神交汇,一瞬间百感交集,再看郝夫人竟没站稳,眼睛里凝了一层雾,亏得郝知县在旁。他们就这样对视,看着隔着几丈的距离,却是世事变迁,二十年不过眨眼。
“双……双?”李玉先开口,一向沉着镇定的他竟情绪失控,脸上表情既悲又喜。
“师兄”。
下人端来的极品茶水一口也未动,任由它变冷沉淀。
五人坐定,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口,郝夫人的眼泪止不住一般地掉,“师兄……”刚唤了一句又泣不成声。
郝韵来道:“爹,娘亲,你们和李先生是旧识?”
突遇故人,郝知县表面还算镇定,一边安抚夫人,一边答道:“阿韵,你已长大,家中许多事从未与你提起过,我和你娘十七年前为躲避祸乱来此避世,所以你从未见过相熟的亲戚友人。你口中的李先生,是你娘的同门师兄”。
郝韵来:“这么说来,李先生其实是我的……师伯?”她的武艺承自李霜,这么说来是没错。
李玉纠正:“我和你娘一同长大,情同兄妹,师伯显得生份,叫一声舅舅吧”。
她看向爹娘,爹娘朝她颔首。
“舅舅”,从光风霁月的陌生侠客到舅舅,郝韵来需要消化一下。
李玉道:“十七年前你们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外人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寻了你们十七年,今日可见苍天有眼”。
郝知县看了一眼郝韵来,道:“寒光,此间事情说来话长,我们去书房谈”。
他当即明白意思,李玉嘱咐李意白留在此地不要走动,郝韵来则被安排照顾好李意白,三人即离开去书房密谈。此地无银三百两,郝韵来的好奇心就像干涸的海绵一下子被浸在水里。
见三人走远,怂恿在一旁正襟危坐的李意白:“你想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还得避开咱俩,很有可能是惊天大秘密”。
但是李意白教养极好,不为所动:“秘密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妙,师父吩咐我在此等候必有他的道理,好奇能无则无”。
郝韵来才不会为他三言两语就改了主意:“你可别后悔,我自己一个人听,听了也不告诉你,呆小孩真无聊”。
她起身快步走到书房外,猫着腰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果然偷听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听过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这种无法比拟的快感和罪恶感会让人欲罢不能。
李玉:“……意白是越沉的儿子,当年越沉不听师父劝告,执意和吴惊年私奔,后来吴惊年叛国投靠北连,将越沉……将她献给北连人……越沉逃回来之后已经有了身孕,生下意白之后身体越来越不好,没多久……”
一阵沉默。
郝韵来惊叹李意白的坎坷身世和“越沉”悲惨遭遇,竟莫名心疼不已。
郝夫人嗓子都哭的变声:“吴惊年!是他害了姐姐!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一向柔弱温婉的娘亲几时说过这样的话,想来是恼怒到了极致,“越沉”是娘亲的姐姐?
李玉:“你们如今有何打算?天下狼烟四起,蔡县地处边界,随时可能开战”。
郝知县道:“最近我得到消息,北连对蔡县动了心思,我已经在做安排,三日后便动身北上到则客,一来万蜂楼在则客,惠言早先已经去打点,二来也远离战火,打算这辈子就不回来了”。
什么?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她竟一点也不知情,而且是三日后,走的如此急?
李玉:“万蜂楼楼主梅惠言?原来如此,十七年前你们销声匿迹,万蜂楼也跟着归隐,竟也是来了蔡县,如此也好,眼下安危最重要。不过,我受命前皇上曾提过你,赞你当年名满天下,如今杨朝满目疮痍,他说若你在必不至此,我猜他可能在暗中寻你”。
皇上?爹名满天下?
郝知县:“往事不提,我也不会再回朝廷”。
李玉:“嗯,还有一件事,阿韵可是……?”
听见提到自己,郝韵来格外注意,不过这问句只说了一半,半晌也没人回答,没头没脑,更觉其中问题,她怎么了?
他们的谈话渐入尾声,郝韵来怕被发现,提前离开,李意白仍是刚才的姿势端坐在椅子上,连一片衣角都没有变一变位置。
郝韵来坐到他旁边,回想刚才的话,若是他的母亲是娘亲的姐姐,不论是不是亲生的,总之李意白和自己肯定沾亲带故:“你猜,我知道了什么?”
她自问自答,堵了李意白的口:“知你也猜不准,叫声姐姐就告诉你,当然不叫也没关系,因为咱俩确实是姐弟”。
李意白侧目疑惑,郝韵来笑嘻嘻:“你娘是我娘的姐姐,所以我们是亲姐弟,没想到吧?想当初我一眼就认出你是我弟,厉害不厉害?”她没说关于“吴惊年”的事情,拿不准李意白是否知情,知情就是在伤口上撒盐,不知情那就继续被蒙在鼓里比较好。
反观李意白也陷入思索,往事他略知一二,但从未上心,娘亲自他出生不久便撒手人寰,到如今已完全没了印象,自幼便只有师父和同门师兄弟相伴,对于亲人的概念模糊,现下心中若说没有波澜倒也不是,说不清道不明罢了。
片刻后,李玉和郝知县夫妇密探结束回到前厅,郝夫人的情绪平静了很多,之脸上还残留些泪痕,眼睛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