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下皇城内这样的情形……
宫绫璟收回目光,抬手把窗户合上,身子转而半倚在墙上,眼眸闭起,眉心紧蹙。
只觉得心乱如麻,头嗡嗡作响。
这样的情形她显然应该赶紧回宫才是,加上……宫绫璟兀地睁开了眼。
面色微变,只稍稍一想梦中那一幕,她的心就抑制不住地剧烈跳动。
明明知道那只是梦魇,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恐惧,后怕。
“公主?”
晚七刚推开门,就见着宫绫璟倚在窗边,神色不济,她急忙上前,握住了宫绫璟的手。
可刚握上,就惊觉女子手心又是一片冰冷湿润。
“无碍,可有我母亲的消息?”宫绫璟见晚七一脸忧虑,只朝她宽慰地笑了笑。
以为晚七又要像以往一般闷声摇头,不料这回她竟颔首,忙道:“公主,皇上派去的人回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宫绫璟一惊,眸光乍亮:“快让他们进来!”
晚七“嗯”了一声,上前去开门,进来的两人快步行至宫绫璟面前,齐齐下跪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宫绫璟让其二人起身,有急忙道:“可有北冥州的消息?”
其中一蓝衣男子,上前一步,抱拳禀奏:“回娘娘,属下奉皇上之命,快马加鞭去了一趟北冥州,无奈路上遭贼人堵截,这才耽误了些时日。但属下已确认州主夫人无碍,娘娘可放心!”
无碍?
宫绫璟一愣,急道:“母亲没有从马车上跌落?没有病危?”
蓝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递到宫绫璟面前,道:“是的,此乃北冥州州主给娘娘的书信。”
宫绫璟忙接过,打开信封。
只看一眼便知此信定然是她父亲亲笔,印章笔墨与以往如出一致。且信中父亲还提点她,如今云苍大陆正值多事之秋,天下并不太平,只怕又生混战,要她切记护好自己,切莫轻信他人,慌里慌张。
宫绫璟确定母亲无事,心不自觉一松,多日来紧张不已的情绪才缓了些,可一冷静下来,却忽觉不对——
那天凌哥哥的两封亲笔书信又为何?
母亲既然无碍,无病,更不曾从马车上摔下,天凌哥哥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编造这样的谎言欺骗她?!
宫绫璟眉头紧皱,心突突地跳着,骤时更觉不安。
恰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焦急的敲门声——
晚七面色微变,提剑护至宫绫璟身前,大喝:“何人?”
“上官霆烨求见!”
宫绫璟一怔,示意晚七前去开门。
晚七这才把剑收回腰侧,快步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的上官霆烨外头披着褐色大氅,肩头潮湿一片,而里头一袭官袍尚未来得及换下。
他大步踏进了房中,面色泛青,并不似往日那般直接跪地行礼,只抬手一挥,让房内刚刚两名进来传消息的人退下。
两人自然认得上官霆烨,很快依命退出厢房。
晚七蹙着眉,双眸紧盯着有些反常的上官霆烨,不着痕迹地把宫绫璟护至身后。
宫绫璟的心却不知为何从上官霆烨这般模样踏进之际再度又被狠狠揪起——
胸腔处熟悉得痛感令她呼吸一窒,可正要张开,却见得上官霆烨已经垂首跪立在她的跟前。
声音沙哑至极,一字一句地禀告:
“娘娘,前线传来急报,皇上坠崖——”
“你说什么?”
宫绫璟浑身一怔,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梦里的一切记忆突然铺天盖地朝她袭来。
心里刹时略过前所未有的慌乱,神志恍惚间,她只看得面前一身官服的男子,跪在她的跟前,抬首看她时,双目赤血通红。
“皇上中了敌军埋伏,不慎坠落悬崖,如今生、死、不、明——”
声音如闷雷声般轰在她的耳边,一股血腥气猛地袭上了她的喉间。
一道白光晃过她的眼前,女子身子骤然一软,眼前一片模糊。
……
耳侧是晚七焦急的叫喊声,还有嘈杂的脚步声,可是很快地她什么也听不清了。耳边只余下临海悬崖边上,那身负重伤,浑身浴血的男子,在纵身一跃之际,轻唤着的一声:“阿璟——”
原来那不是梦。
他最后深深地看她那一眼,是真的含着他对她的千般不舍,万般眷恋。
……
第二卷 .完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庆祝第二卷 完结,我决定停更一天~~~!
第86章
寒冬渐渐过去了, 枝丫上的积雪慢慢融化成了雪水,滴落进泥地里,不见踪影。
初春焕新, 寒风乍止,可南焰城中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语却没有止住。
而是越传越烈。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人言有多可畏?
大抵可以颠倒黑白, 颠覆一座城池。
那日之后, 城内先是造谣皇后被歹人绑去,生死不明,而今中宫早已大乱。
可随后便有宫中内侍官人笑斥市井小民果真愚昧无知,皇后娘娘昨日还在御花园赏初春牡丹, 哪来的什么绑架?
后这等荒谬传言很快不攻自破,毕竟皇后人就真的好好地在皇宫内。
可就在这传言刚刚止住之时, 城内又很快传了一则看似更为荒谬的消息——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传出当今皇上早已战死沙场, 宫中皇室只是为了稳住民心, 稳住前方战况,才尚未宣告天下……
这种惊天动地的小道消息却总最能蛊惑民心, 很快这样的传言就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南焰城中几乎家家户户都大抵知晓了这么一回事, 众说纷纷。
有人对此深信不已, 只说是从哪位达官贵人的亲戚处听来的,确凿无疑;
当然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当今皇上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怎么可能战败?忘了三年前是谁一统大陆,带领云苍走向而今的繁华盛世?
如今区区一个齐国, 曾经的手下败将就能将皇上置之死地?怎么可能!
尔等一介草民莫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才总这般胡言乱语!
但后来……这场战事似乎拖得有些久了。
寒冬已过,入春约莫已有月余。
可前线的战事却依旧没有平息。
南焰帝亲帅五十万大军,直把齐国反军逼退至峂峪关外,几乎将近是大获全胜,只差取下齐军逆贼主帅的首级,这样的战报消息就像发生在昨日一般。
可,后来呢?
便没有后来了。
两军僵持住了,准确来说应该是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朔国的军队攻不下齐军了。
种种的迹象和传闻渐渐地让百姓心生不安,夜深人静时,百姓的床头,总有些十分类似的细碎交谈。
“咱们皇上该不会真的……真的战、战死了吧?”
“胡说些什么?皇上战神一般,亲帅五十万大军,怎会不敌区区三十万齐军!”
“可……”
“可是什么?”
“你可听闻,实际并不止三十万齐军。齐军的背后是北冥州……”
“北冥州?这……不,不可能!咱们皇后娘娘可就是北冥州的公主,那位州主听闻疼爱极了这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助齐国对抗皇上!”
“哎这……我可刚听一谋士分析所说,那北冥公主实则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怕与北冥州人里应外合,欲……欲……灭了咱朔国啊!”
“休得胡言!皇后娘娘那般的人,怎可容我们私下诋毁——罢了罢了,咱一介草民,这国家大事也轮不到咱做主,这日子该吃吃,该睡睡,莫要想太多……”
……
也不过瞬息,北冥州联合齐国欲灭朔国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南焰城。
更可怕的是——这些流言蜚语连中宫皇后都牵扯了进去,似乎一切都是阴谋,是北冥州从三年前便策划的一场惊天谋划,等待的就是这么一个良机。
而城内一些富甲商户甚至已寻着机会,意欲逃离南焰都城……
城内这样的言论,宫中朝野不可能不知晓。
百官对此焦头烂额,上官霆烨已不知熬了几个通宵。
皇上下落不明一事,迄今为止,实则只有朝中四五位高权重的重臣获知。以上官霆烨为首,接着是廖太尉,齐太师……
此事事关重大,无论于朝野,皇城,战场,都是一不小心就会颠覆整个天下局势的事情,所以必定不能张扬。但不知为何这则消息却很快不受控制地传遍民间,还越传越是荒谬,连皇后都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