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如此普通的木簪与她发簪上其他玉饰珠罗一比,可以说基本黯淡无光,甚至看着有些格格不入。
男人瞧她柳眉似微微皱起,搭在女子的肩上的手紧了紧,沉声问:“怎么了?不喜欢?”
“这也是木匠的手艺?”宫绫璟细细地打量着那根插在她发髻上的木簪,只觉得和刚刚那些精致的玩具似乎……总觉得手法不太一样。
焰溟似迟疑了一会,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蹙眉问道:“觉得不好看?”
“也不是……”宫绫璟细细抚着木簪,要说不好看也不会,只不过真的不觉得有多出色罢了。
她想了想,便如实道:“臣妾只是觉得和雕给焰熤那些小玩意相比,做工不是那么精细罢了。”
焰溟眉心微不可闻地一蹙,抿着唇沉默半晌,才淡淡道:“……可能木匠做不惯女子饰品。”
“是吗?”
宫绫璟狐疑地看着铜镜中的男人眸光不自觉暗淡下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想了一下,宫绫璟觉得可能是他专程让木匠做了簪子给她,但她却觉得簪子不如焰熤那些玩意好看,有些不开心了。
她意识到这怎么也是他的一番心意,便赶紧扬起笑脸,转过身去,对着焰溟,俏生生地问。
“你觉得好不好看?”
焰溟看着面前这张巴掌大的小脸,晶莹如玉,女子肌肤本便娇嫩如雪,透着一股轻灵柔美。
而她眨着眼眸就这么对着自己,卷翘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般,说不出的俏丽。
怎么会不好看。
男人点了点头。
“那就行啦。”宫绫璟笑着重新转过头去,看着镜中的自己,却不知突然想到什么,急急开口:“木匠的手艺很不错,你可别因为这跟木簪不如那些小东西精致,就责罚人家!”
男人一顿,身子僵了僵,没吭声。
宫绫璟瞧他不说话,脸色微沉,幽邃的眼眸里倒是看不出喜怒,她一急,看着铜镜里,对上男人的视线,又道了一遍:“这种木质工艺做的时候很难保持在一个水准的,木匠也不容易,你可不准计较!”
她说完,就发现镜子里焰溟的脸色好似被她说得越来越黑了……宫绫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看着更是着急了,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身后的男人才终于应了句。
“不会。”
宫绫璟一愣,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
嗯?什么不会?
男人移开视线,闷声道:“朕不会责罚木匠。”
……这木簪本来就不关木匠的事,他责罚木匠干嘛。
……
……
庭院花开正茂,鸟儿攀上枝丫吱吱啼叫。
屋内春光盈盈,炉中熏香袅袅。
一室宫人垂首静默,面露依稀浅笑。
摇篮里的小家伙扑腾着一双小胖手,抓过木马,又换小球,自个儿玩得不亦说乎……
而梨花镜前,女子巧笑倩兮,美目如盼,微微偏着头靠在后头男子身上,小嘴喋喋,不知在与男子说些什么。
男子单手揽着女子,冷硬的面上容色不变,只是在触及女子杏眸流光时,眼角眉梢便尽是令人心动的温柔。
与此同时,皇寺内。
一所不起眼的屋中,光线昏沉至今,大门紧锁。
有一女子跪在佛像跟前,面容素白无光,一身出家人朴素装扮。
只是她那一头青丝却尚未剃去,凌乱地垂散于身后。
细细看她,便不难发现女子手筋脚筋皆已被挑断……她甚至连跪着都跪不太稳。
女子微微仰头,看着面前佛像,面容倒是异常平静。
半晌,女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下了头。
佛曰:佛以慈悲为怀,普欲度脱一切众生。
女子看着自己那满是伤痕的双手,嘴角轻轻勾了勾,似嘲似讽。
普度……众生?
人不是从来都只能自救吗?
她闭上了眼,不再去看那普度众生的佛像。眼前是一片熟悉的黑暗,她本该早已麻木,一行清泪却还是耐不住从眼角缓缓流下……
而今,时过境迁,世事已变。
齐国被灭,朔国真正实现了一统,云苍已然是太平盛世。
可她却再也没有机会站在那个人身边。
哪怕是在茫茫人海中,远远地看着他。
......
但……那个人真的达成他心中所愿了吗?
只怕未必吧。
……
他们明明才是一类人,活在黑暗里,只有不折手段,不断地争夺,才能依稀看到光明的方向。
才能有活下去的欲望……
……
哦不,应该说他比她想要的还多的多才是。
她要的不过是站在他身旁的位置。
而他要的从来都是——
女子轻轻笑了笑,抬眼看了看上头佛像,双手缓缓撑地。
她弓着腰,颤着手肘,朝佛像慢慢磕了磕几个头。
而后又直起腰,双掌合十,祈拜。
无论如何,她都愿他,达成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女二:看我!看我!男女主和小皇子都不重要!我才是重点!我可是伏笔!
瑾木木:……是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调的伏笔( ?? ?)
第104章
这日皇上早朝之后, 又宣了上官霆烨一行人去御书房商议政事。
实则也是上官霆烨有两则要事要私下向焰溟禀告。
一则事关罗刹门。
那日,齐军战败之后,齐淮王最终不敌焰溟, 城门被破之际直接跪地求饶,而焰溟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齐淮王和齐国国君最后还是惨死在其剑下。
他先前已给过齐国国君一次机会,但齐国还是反了, 他便不会再给它半点春风吹又生的希望。
成王败寇, 成者史书记载,留名千载,万人歌颂;败者无人悼念,如过眼云烟, 须臾之间,便彻底烟消云散。
但那场战争中, 一直在背后相助齐军的罗刹门,却在齐军大败之后, 几乎得以全身而退。
罗刹门的弟子分布天下, 要将其一网打尽并不容易。
其门主驭天更是神出鬼没,混迹在江湖中, 极其难寻其踪迹,甚至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那场战事中, 皇帝中了罗刹门埋伏, 差点死于驭天剑下,也可见其人城府定不在南焰帝之下。
这样一个十恶不赦,作恶多端的江湖门派,帝王自然不会留它再掀起风云。回京之后,焰溟便命上官霆烨追查到底。
看似是势要彻底铲除罗刹门。
上官霆烨自然领命追查, 但他也有一丝不解,焰溟若是有心追杀一个人,派地宫暗卫前去是最快的。
让他前去,便是代表朝廷。朝廷做事自然还有很多繁文缛节,要顾忌得颇多……尤其是对罗刹门这种黑白两道兼占的,少不了会拖上些时日。
譬如,他查到现在,罗刹门的根底渐渐水落石出,竟发现其门主驭天实乃北冥州人。
罗刹门说是在云苍大陆的江湖中发展壮大,而后才涉入各国纷争的,可很难想象它最初却是在北冥州建立的。
而罗刹门中的一概弟子,大都均为北冥州人。
这也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罗刹门中之人武功都那么好。而门主驭天更是能游刃有余地混迹在各国之中,想必此人定是钱、权、人样样不缺。
驭天是北冥州的人还不足为惧,只恐其背后的势力还是北冥世家。
但无论如何,一旦要动罗刹门,便必定会与北冥州牵扯上了。
如此,云苍这边自然不能在明面上直接对其动手,此事便因此变得十分棘手。
……
上官霆烨禀告完此事后,御书房内却是一片静默,无一人言语。
皇帝端坐于御案之后,面容冷硬,容色倒是平静无波,好似早有预料。
他微垂着头,视线落在拇指上的玉指环上,眼眸幽邃至极,令人揣度不出他的半分心思。
而底下站着的是而今朝中的四位新贵大臣。
一为丞相上官霆烨,二为禁军统领玄烈,三为灭齐有功的司马仪大将军,四为侍郎大人卫邵傅。
四人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帝王的神色,只瞧着皇帝薄唇紧抿,一言不发。上官霆烨眉头紧蹙,咬了咬牙还是上前接着禀奏另一要事。
他走上前去,恭敬地递上了一纸文书,道:“皇上,臣还有一事要报!近日,北冥州又有与我朝通商的打算。此文书乃北冥州州主亲笔。书上说,如今云苍繁荣昌盛,百姓众多;北冥州富足强盛,地大物博,两国实力相当,自该早日实现贸易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