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殿秋(49)

作者:一个木头咚咚咚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原本婧瑶只想按照父皇之命将她们放出宫去,保她们后半生富足。可是现在杜尚宫将自己逼到了墙角,婧瑶现在真是没有心思跟她绕弯子,于是便也干脆直言不讳:“若是我没有记错,杜尚宫该是云国人吧。当年母后新逝,我尚年幼,当时我那贵为云国皇后的姑母担心父皇身边没有人照顾,便将你送入了宣宫。这些年来,你对父皇倒还算尽心,只不过明里暗里的,怕是也没少向我表哥汇报宣宫中的情况吧?”

婧瑶此言一出,宫婢之中一片哗然。杜尚宫连忙申辩道:“公主此话何意?幽兰入宫十几年,向来恪守本分,对公主也是礼敬有加,可是若是有人要诬陷我,幽兰也是不从的。”

“我近些年来时常闭宫将养身子,杜尚宫每每在忘忧宫外窥探,虽未探得内情,可是却将忘忧宫的异常禀报给了云国。因此,表哥对于我的行踪,倒是丝毫没有意外呢。表哥一直想要如当年姑母和亲云国一般,继续云国与宣国的秦晋之好,便一直都在说服我联盟。见说服我不成,却又指使你,唆使婧姝到朝堂之上自荐和亲。如今,战局已开,云国与宣国联姻已是不能,你便成了云国的弃子。杜尚宫,本宫说的与事实可有一丝一毫的出入?你本是云国之人,甘为云国细作本宫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你最不该连婧姝的主意也打。本宫既然不愿自己和亲,便也断然不会同意让婧姝去和亲。原本,想你也是个可怜之人,本宫念在你十几年的青春都留在了宣宫之中,想要保你下半生平安富贵,可是你却还在父皇遗命一事上耍花招。既如此,本宫便是留你不得了。先请杜尚宫去芜凉宫待着吧。”这芜凉宫原来本叫做梧良宫,后来成和帝后宫人少便渐渐闲置下来,如今多年未经整修,早已变得荒芜凄凉,与冷宫一般无异,因此便改作了这个名字。婧瑶的突然发难让兰夫人措手不及,此番只得跪到她脚下求饶:“不!公主,幽兰知错了,公主!您饶了幽兰吧,我愿意出宫,公主!”一时之间,殿内殿外众人都噤若寒蝉。婧瑶行事虽然往往出乎意料,但是公主仁德却是大家公认的,现下对这杜尚宫的惩戒却是震慑人心的。

父子

羲国,早朝之后,永泰帝便在上书房中批阅奏折,内侍匆匆来报:“皇上,宸王殿下已经回京了,此时就在殿外等候陛下宣召。”

“宣。”几天前接到请旨回京的奏折时知道君沐宸受伤颇重,永泰帝还十分担心,在给他的朱批之中明确让他以养伤为重,也没有明令他必须几时回京。没想到他现下这么快便回京进宫面圣,不知这路途上又是怎样的急急行军了。在众多皇子之中,唯独他这个皇七子,最让他放心却又最让他不放心。让他放心,是因为他派给他的差事宸王从来都完成得干净利落,足以显示出他非凡的才干;而让他不放心的,便是因为他在朝中待人处事永远都是那般淡漠无情,居于京中时又是个风流不羁的,对于永泰帝在这些事上的斥责,他却是毫不在意,好不了几天便依旧我行我素了。从这一点上来说,可能他也是永泰帝觉得自己最不能掌控的一个皇子了。

“儿臣参见父皇。”君沐宸一身戎装入内,满面风尘仆仆。这一路急行军,他的确没有来得及好好养伤,婧瑶公主那不偏不倚的一掌和一剑,足以让他此时面色苍白,不消他半分表演便可知的确伤势不轻。

“平身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看来那婧瑶公主武功不弱啊,奏折中只说你伤势严重,伤到哪了?”毕竟是亲生儿子,又是打小自己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见他伤重,永泰帝不觉皱了眉头,示意让内侍赐座,开口还是忍不住关心起来。

君沐宸倒也不推却,只是牵动的伤痛让他面上表情痛苦:“那婧瑶公主的武功修为,的确不在儿臣之下。久未遇到对手,倒是儿臣轻敌了。”君沐宸奋战疆场,受些刀剑外伤也算习以为常了。

永泰帝忽然记起,他十几岁时自己带他征战,君沐宸硬生生替他挡下了一直飞来的羽箭,自己却伤重险些丧了命,那样的父子温情直到如今还能令他感动。这样想来,宸王在沙场上留下了诸多旧伤,虽然那些旧伤都早已愈合,但所留下的伤痕无一不在无声诉说着宸王这些年来保家卫国的艰辛。只不过后来,他们父子渐有嫌隙,那样温暖的感动便再也不曾有过了。想到此处,永泰帝关心得走到君沐宸面前:“把上衣脱了,让朕看看你的伤。”

君沐宸推却道:“父皇!不必了,儿臣伤势严重倒说不上,只不过与以往战场上的刀剑外伤不同,那女人内功深厚,这内伤我回府后调理两三月便无碍了。”

“调理两三个月还说伤势不重?让朕看看!”永泰帝闻言更是对他伤势伤了心,此时已是不顾君沐宸推却了,又不耐烦得对内侍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宣太医。”

君沐宸脱掉上衣,永泰帝只见一剑直刺右肩,那伤口倒是极薄极细却又极深的,一看就是被极为纤薄的利器所伤。怕是路上行军颠簸的缘故,原先包扎好的地方如今又渗出血来。还有一掌拍在胸口,怕就是这一掌让他受到内伤的,现在还能依稀见到君沐宸胸口处的掌印。想到那婧瑶公主之前既然能化名为苏雪晴行走江湖,据当时君沐轩所言竟是能够力敌洛桑子的,内功深厚当然也就不足为奇了。太医赶来,细细诊了脉,得出的结论与君沐宸所说无异:内伤颇重,需得好好调理,外伤倒是并未伤到要害。见太医正要给君沐宸重新处理肩上伤口,永泰帝沉声道:“你们都退下,朕来替他上药包扎吧。”

永泰帝细细替他处理好了伤口,听见君沐宸似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痛极,说道:“若是疼,你便喊出来吧,朕屏退了左右,无碍。”

“多谢父皇,儿臣不疼。”男儿流血不流泪,这是永泰帝自小教他的,更何况从小在军营中打磨,君沐宸的坚毅果敢亦非一般人能比的。

“都伤成这样了还嘴硬。”重新替他包扎好,永泰帝随手脱下了自己披在身上的外袍给君沐宸披上。此举让君沐宸一时惶恐,连忙要起身推辞,却被永泰帝按回到了椅子上:“是朕亲自给你披上的,他们谁敢说什么?冬日寒凉,若是再着了风寒你这内伤就更难养了。”听他这么一说,君沐宸便也不再推辞,永泰帝继续说道:“宸儿,算来我们父子竟是有很多年未曾这么亲近了吧。”君沐宸知道他话中所指,一时不敢答话。永泰帝,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注定是孤独的,可怜的,他的可怜就在于他的位置太高,高处不胜寒,普天之下没有谁敢跟帝王作对,哪怕是他的这些至亲的儿子们,也只是敬他畏他,可怜就在于就连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或许是见到君沐宸身上的伤让他忆起了过往,又或者是日前传来的宣国成和帝崩逝的消息给他带来的震动,又或者是他日渐衰老的身体提醒着他时光的无情,此时的永泰帝倒是很愿意向这个儿子吐露心声:“我和苏明诚斗了一辈子,临到头他倒是比我先走了。人啊,盖棺定论,若是让朕回过头来看看,朕这一生亏欠的唯有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永泰帝未曾言明,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也几十年前。终于,他叹了一口气:“宸儿,朕知道你虽常年领兵在外,对于朝堂上的关注却是从未放松过。对于朕一直以来偏宠独孤一门,你心中是不是有所怨恨?”

未料到永泰帝会这么直白,君沐宸低头道:“儿臣不敢。”

不敢?这两个字让永泰帝明白,曾经与君沐宸之间亲密无间的父子之情,再要找回已经很难了。在君沐宸的心中,自己首先是一个帝王,然后才是他的父亲。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他首先是不敢二字背后的敬畏,其次恐怕才能谈的上父子之情吧。思及此,永泰帝心中微凉。他叹了一口气:“罢了。”在永泰帝的心中,要做一个千古帝王,便不可为情所累,看来看去,恐怕也只有君沐宸在这一点上是最像自己的,自己没有完成的事,今后恐怕就要寄希望于他这个皇七子了。

君沐宸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披着永泰帝的外衣出了宫,这样的信号无疑引起了朝堂上的轩然大波,一时之间,永泰帝有意立君沐宸为太子的传言四起,朝中一些趋炎附势之徒渐渐注意到了这位军功卓著却一直生性淡漠的皇子,甚至有意要结交起来。只不过君沐宸却以伤重为由闭门谢客,也不参加朝会,只是安安心心地在他的宸王府中养伤。这段时日,君沐宸也的确清闲了下来,除了心腹的暗卫探子报告一些重要事情,平日里便只在府中看看书,又或者与姬妾们赏乐听戏,倒是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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