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容染月的手握紧腰间的红鞭。
“好了好了,别吵了,要是一会被父皇知道了,那就糟了,皇妹,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就别闹了。”容瑟潇虽然性子怯懦,但也深知这两位要是闹起来,她也会收到波及,也只好壮起胆子站出来劝和。
但容染月并不给她面子:“你算什么?你的面子值几个钱?以为比我年长几岁就可以使唤我了?你的母妃不过是一个嫔,三句话都不敢说完整的,我的母妃可是四妃之一的淑妃!你母妃在我母妃面前尚且不敢大声出气,你凭什么要我看你脸色?!”
容瑟潇刚壮好的胆子“啪”一声破了,当下红了眼睛,见容依依在望她,便手帕子往容依依方向一甩,低声道:“看什么看!你与我相比,还比我低贱几分呢!”
容依依只好扭过头去。
另一边容染月对容锦瑟还是不依不挠,提出要射箭一决胜负,容锦瑟不想应,容染月便以“都是庶出没什么区别”的话刺激她,果不其然,一直以嫡公主自居的容锦瑟听了脸都红了,当即决定一箭比胜负。
容锦瑟发挥得很好,正中靶心,到了容染月射箭,只见她拉满箭弓,眼神犀利,大有将靶心射穿的气势。容依依跑到她后头,踮起脚尖张望,却不料鼻尖突然嗅到一味浓厚的香料味,然后背后似乎被人用力一推——
“啊——”容依依狠狠地往前摔去,正好砸在容染月使力的右手上,容染月猝不及防,射出的箭偏离了轨道,直接脱靶了。
“这,八公主的箭术……”
“还是大公主更胜一筹。”
“你个贱人,敢撞我!”容染月气愤,也不管容依依还躺在地上,对着她的脸就抬脚踹过去,容依依反抗不得,只好护着头蜷缩在地上呜呜地哭叫:“皇姐,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推我……”
容锦瑟在一边笑得灿烂:“皇妹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何必发泄于他人呢?”
“是你干的对不对?!”容染月瞪她,“我就知道,你这人就是喜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仗着自己是皇长女了不起啊!皇后不出,这宫里就没有嫡出!你以为你多金贵,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是庶出!也不知道温贵妃是怎么养孩子的,一个养得佛口蛇心,一个养得冷冰冰的,噢,对了,还有两个养得病怏怏的,依我看,明年宫里就要举办大丧了吧?”
“你!”容锦瑟气得发抖,也不顾淑女不淑女的,直接上前给了容染月一巴掌,“你住嘴!你竟敢诅咒我的同胞弟妹!”
容锦瑟这一巴掌打得实在是狠,连身边的宫婢都拦不住,容染月更是被打得偏过了头。
场上一时寂静非常,连容依依的哭声也适时停了下来。
容染月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脸愤怒:“贱人,你敢打我?!”说完,便抽起腰间红鞭,对着容锦瑟就甩了过去!
“公主小心!”
“公主别打了,别打了,啊——”
场面一时混乱。
容染月和容锦瑟杠上,从来就讨不着好,她是挨了一巴掌,但由于她战斗力非凡,一下子就将上前护主的宫婢们抽了个遍,容锦瑟也挨了一鞭,正好打在脸上,虽然看起来伤得严重,但其实并未伤及皮肉,只留下一个红印。
不过容染月没闹多久就被控制下来,温贵妃和淑妃一起赶来,还带来了皇上的口谕:容染月诅咒弟妹,殴打皇姐,罚闭门思过三个月,而容瑟潇没阻止两人争斗,罚抄书百遍,其余人等护主不力,全部杖毙。
口谕一出,宫婢们纷纷跪下哭着求饶,但没有效果,还是被硬生生给拖走了。宫婢们被拉走,被遗忘的容依依跪在地上抖得更厉害,温贵妃见了,嗤笑,转头向脸色很不好看的淑妃道:“皇上遗漏了十三公主,本宫乏了,她便交由妹妹处置吧。”说完便带着容锦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淑妃听闻女儿受了委屈心情很不好,正缺个出气的,又听是容依依的缘故才引起这场闹剧,当即脸就拉得老长,命一粗使老嬷嬷打耳光,老嬷嬷常年干粗活甚少见得到主子,现下有机会表现,自然是打得又狠又凶,容依依的小脸肿得老高,打在脸上的力道却只重不轻。
容依依被打得头昏眼花,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停下来作甚?本宫让你停了吗?继续打,不见血,不许停下!”
老嬷嬷便蹲下身粗鲁地揪起容依依,布满老茧的手抬起又是一个耳光,容依依只觉一阵耳鸣,不停求饶:“呜呜,我错了,我不敢了,放过我吧……”
哭泣的声音却消失在耳光之下。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私下动刑,淑妃好大的权啊。”
众人一惊,容依依努力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睛望去——
来人一袭银白朴素却不失华贵的云罗秀裙,乌黑的发上只别了一支银色的雪簪,脸上不施粉黛,但是浑身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气势。
“皇,皇后娘娘!”
来人正是当今皇后,傅氏皇族最后的血脉,雨音公主,傅雨白。
容依依听容澈说过,傅雨白与容历乃是少年夫妻,恩爱异常,但是当年容历却利用了傅雨白的信任将她的血亲一一杀害,自那之后,她便日日穿白色宫服当作丧衣,就连容历寿辰都不曾褪下过。傅雨白对容历恨之入骨,以至于十几年过去了,她都将自己关在留芳殿,不肯见容历一面,哪怕容历将进贡佳品悉数送去留芳殿,也博不得美人一丝欣喜。
十几年没出过留芳殿的傅雨白的突然出现,是件奇事,众人都很惊讶。
“皇,皇后娘娘,不过是件小事,其他涉事的人皇上都处罚过了,只是这十三公主……这十三公主陛下未曾提及,贵妃姐姐便让妹妹……”在温贵妃面前都不曾怕过的淑妃此时却是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不仅如此,还不敢唤声“姐姐”,生怕傅雨白不高兴,毕竟以傅雨白特殊的身份,连皇帝容历也不敢轻易动的。
傅雨白打断她:“既然他没有提及,你私自处罚她又是作什么?”
“是,是贵妃姐姐她,她让……”
“娘娘在这,还轮得到她做主?!”傅雨白身边的刘芷厉色叱喝。
淑妃直飙冷汗:“是,是,是臣妾错了,臣妾不该私下用刑,臣妾错了,皇后娘娘恕罪……”
“淑妃娘娘如此行刑,听得娘娘头疼,冲撞凤体,可是大罪!不过娘娘心慈,此次便饶了你们,下次,可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了!”
“……是。”淑妃袖子下的手捏成了拳头。
淑妃领人走后,容依依这才爬起来,呆呆地望向面前的傅雨白:“母后,您是来救依依的吗?”
傅雨白冰冷的眼神即使在看到容依依的惨状后也没有一丝丝的动容,她只扫了容依依一眼,便转身离开,她来时悄无声息,走时也悄无声息,却在暗流涌动的宫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四十二
向来不出留芳殿的傅雨白居然出门了,还顺带驳了温贵妃和淑妃的面子。温贵妃两人,尤其是淑妃准是不高兴了,但是皇帝容历却颇感意外,听闻事关被他遗忘的容依依,依着这件事倒是想起他还有个十三女,于是大手一挥,赏了些物件和钱财。
因着这些赏赐,容澈兄妹俩的日子总算不再过得捉襟见肘,显而易见的就是宫里送来的饭食比之前容陌暗自嘱咐过的还要好上许多,内务府也送了匹新衣料给他俩做新衣,容依依脸上的伤也有个小太医跟着,不会像以前那样去了太医院却被拒之门外。
但是容澈一想到代价是自己妹妹受苦,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这次是幸运撞见傅雨白百年难遇的出门了,又这么幸运撞上傅雨白想教训淑妃了,可若是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容依依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撞上傅雨白。而且若是傅雨白一直没出现呢?那自己的妹妹岂不是会一直被那恶毒的老嬷嬷扇耳光,非毁容了才收手?
一想到妹妹挨打时自己却一无所知,容澈心就紧紧揪在一起。
相比容澈的内心沉重,容依依却是高高兴兴的,一个劲地说那日见到的傅雨白多美丽多漂亮多高贵多厉害,小嘴哔啵哔啵说个不停,扯到伤口还讪讪地笑,待好些了又开始新一轮的称赞,还不带重复的,感情把在学府学到的称赞之词都用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