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朝他竖起大拇指,“那他们下山后可是住在一起?”
“刚开始肯定是的,先让他们适应一下山下的生活,等过几年,年轻一批的人可以分散到各地,不用二十年,这个部族就会彻底解散了。”
对于山上整体迁移的部落,他们都是这样的打算的,重点放在年轻一辈上,只要能将年轻人收服教化,二十年后,他们就是彻底的南越人了。而且李煦如今产业丰富,到处都需要做工的人,只要将这些人分散到各地,再各自娶妻生子,他们的部族文化很快就会消失了。
“那矿山可与找人勘察过,产量有多少?”这才是李煦最关心的事情。
寇骁耸耸肩,叹了口气,“只是个小矿,不过自给自足应该足够了。”有了铁矿,寇骁第一个就想到寇家军的铠甲和武器,便占着自己特殊的身份,让李煦给寇家军开绿灯。
李煦甩给他一张清单,给他看,“你瞧,最急需的是农具,铠甲暂时只能给将领配置,普通的小兵还是只能用藤甲竹甲,至于武器,这点尽管放心,年底前一定能配齐,上回朝廷要求我们镇压暴乱,我已经上书要了一部分军需,也不知朝廷会给多少。”
南越一直自给自足,朝廷那边每年能拨下来的东西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不过这次情况不同,应该能给点赞助吧!
李煦给他看了自己最新写的奏折,奏折上写明了岭南的局势,以及官员被杀害的名单,他们能帮着平乱,但是不可能替朝廷分派新官员,但想也知道,愿意到岭南为官的外地官员肯定很少,大部分还是要从当地选拔,这部分人就是李煦能做文章的了,他想要在岭南畅通无阻,肯定要打通官府上下,别小看这些官职不大的地方官员,他们想要给你找麻烦的时候,会像烦人的苍蝇,无孔不入。
寇骁提议说:“给朝廷最好是报忧不报喜,只管往难处写,官员被害名单可以顺便把一些毒瘤也除了,借此机会疏清岭南的官员,您既然有所图,不如图的更大些。”
“比如说?”
“比如说,岭南的新官按照惯例应该是会是由朝廷指派一名郡守,而底下的大小官员则从当地选举,郡守实权很大,他会将名录整理成册上报朝廷,除非有官员想插一脚,否则一般不会有太大的改动,这么一来,这名郡守是谁就至关重要了。”
“可是我们在朝廷并无可用之人,那地方想必没什么人愿意去,多半会落到不得志的官员身上,我们或许可以等他南下时好好结交一番。”
寇骁将奏折丢到桌上,握着李煦的手说:“我倒是有个人选。”
“谁?”
“就是你之前看重的那位乔县令啊,他如今已经官至郡丞了吧?”
李煦得为乔安正名,解释说:“他是靠自己的能力升的官,本王没做什么。”
寇骁没见过那位乔安,但知道对方已经娶妻生子,而且听说还在南越住过一段时日,否则未必会推荐此人。
“扬州府的郡丞要调任岭南当郡守也不算太出格,明着升了一级,但岭南没法与扬州比,朝廷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阻力,重点是,该如何将这个名字呈到陛下面前。”
李煦想了想,觉得这事不能由他出面,甚至不能是与他有关的人出面,否则以后有事就说不清了,倒是可以让赵家出点力,但理由呢?
“乔安明面上是三皇子提拔的人,赵家应该会放心用他,但他们为何要出手呢,总得给他理由。”
“如果让乔安自己去找路子呢?他的名声一直很好,是个会办实事的,他若是说是为了岭南的黎明百姓,赵家也许会信。”
“但这个理由他们未必肯接受,对他们没好处的事情他们为何要做?”
“那就再加一条,做了岭南郡守,他可以假意与南越往来,得知南越的情报,这可比在扬州时便利多了,他们肯定乐意放个人在你附近看着你的。”
李煦想想也是,闽州城最近出现了不少探子,要不是他成功将百姓发展成眼线,还不容易发现这些外来的探子,而且为了不打草惊蛇,李煦还得给他们一点有用的信息,许多事情都得藏着掖着,也是累。
“好,就如此办,本王先给乔安去封信询问他的意思,如果他不愿意就算了。”
寇骁挑挑眉,不置可否,他相信乔安会愿意了,因为此刻的他肯定满心惦记着要为顺王做事,有这么个机会,他不会放过的。而且扬州府有个郡守压在他上头,他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到了岭南就是他自己做主了,有什么不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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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旃林跟着吴进去了一趟官府,以极快的速度办好了户籍,然后就拿着文书去了他的新住所。
旧王府的豆腐坊已经停了,甘蔗厂也搬走了,除了一家食杂铺,这里完完全全就是个住宿的地方。
随着李煦身边招收的人越来越多,宿舍楼又建了几栋,李煦还给他们配备了一些生活设施,如足球场、图书馆以及一个可以钓鱼的小池塘。
看到吴进领着人来,大家伙都停下来好奇地问:“小吴总管,这位是?”能被吴进亲自带来的人,肯定是见过王爷的,那身份怕是不一般。
吴进给他们介绍说:“这位是王爷新招的教书先生,先在这里住一段时日,张管事可在?”
一名年轻人跑来迎接,朝吴进施了个礼,“在下岑欢,张管事年初已经搬出去住了,如今是在下管着这里,小吴管事可有何要吩咐的?”
吴进许久没来了,因此不知道这回事,他朝岑欢回了个礼,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又把钱旃林介绍给他。钱旃林已经不叫钱旃林了,改了个名叫钱林,这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没人会将他与岭南的周王联系在一起。
而且钱旃林本性纯良,与他交往的人也不可能将他和乱民联系在一起。
得知钱林是新来的教书先生,岑欢以及其他人都对他很热情,读书人在这个时代的地位还是很高的,钱林哪怕没有一官半职,也很得人敬重。
钱林因为是单身,只能分到一间单间,这种条件对住惯了大房子的人来说是非常简陋的,好在屋子内设备齐全,干净整洁,公用的浴室和厕所每天都有人打扫也非常干净,住着并不会觉得不舒服,钱林的行李很少,就几件破旧的衣服。
当初他们起义后,收刮了许多官员的家财,那时候大家伙其实都很富有,但钱林不想用这种钱,就偷偷分给了贫穷的百姓,自己依旧是身无分文,也是他这种品德让刘树很看重他,愿意替李煦招揽他。
吴进见他拿出来的衣服都是破旧的,便主动说:“王府每个季度都会给员工发放两套衣裳,钱先生刚来,明日便可以让人来量身裁衣,月钱也可以找岑管事预支一个月,每天一日三餐可以在食堂免费吃,其余事情,您有需要的可以报给岑管事,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情,他都可以做主。”
包吃包住还有余钱,这样的生活已经很稳定了,钱林觉得很满足,他刚才见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普通的民众,这让他舒心不少,如果是住在王府,他肯定会不自在的。
“多谢小吴总管了,劳烦您跑一趟。”钱林不知吴进的具体身份,但这里的人都很尊敬他,显然是身份比较高的管事,没想到在王爷身边,俱是年纪轻轻的人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您是长辈,不必如此客气,有事情尽管说,王爷对待下属非常大方的,只要不犯大错,王爷不会轻易惩罚人,也几乎有求必应。”
钱林赞了句:“王爷果真宽宏大量。”
他是第一次见这种官员,居然能将好事做到这种程度,难怪顺王的风评如此之好,就连他的好兄弟也被顺王收服的服服帖帖的,如今替顺王管着岭南的大小事务。
钱家当年落难是皇权更替的结果,怨不得谁,只是钱家站错了队而已,他从未因此怨恨朝廷,但妻儿的死却让他对官员有了抵触心理,哪怕他知道并非所有的官员都是如此作恶多端。
直到见到了顺王,他想,如果顺王的封地是岭南,那他妻儿的惨事就不会发生了吧,顺王一定不允许底下的官员做出这等恶事。
但他又想,水至清则无鱼,顺王也是人而不是神,又岂能知道每一位官员的品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