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琛才十四岁,在这府里除了小公主就属他年纪最小,李煦曾提过让他一起读书,被严琛拒绝了,他小时候是读过书的,对他来说够用了,有那时间不如多钻研曾祖父留下的手札。
李煦想想也是,术业有专攻,这时候没有医科大学,严琛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夫肯定还要学很长时间,便也不约束他了,平日里家里没事也会让他去给百姓们义诊,几个月下来,在当地还小有名气。
但他自己也说了,还是初学,看不懂大病症,只看一些体虚体弱的小病,开点无伤大雅的补药,到最后,每日来光顾的都是妇人,看的也几乎都是痛经之类的妇科病,可把这孩子尴尬死了。
“王爷到闽州一段时日了,怎么没见府里多招几个下人?我瞧着还是冷冷清清的。”
“王爷说人够用就行了,多了也没地方住,而且除了小公主需要人照料,其他人都自己伺候自己,连王爷身边也只有一个吴进,办的还都是外头的差事。”
叶长青说起这事还觉得好奇,“我在漳宜见到了小刘总管,真是惊呆了,王爷竟然舍得放他出去。”
严琛对家里的这些事情不太了解,对他来说,只知道刘树去了哪,却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他也没什么兴趣知道,“想来是王爷无人可用了吧。”
王爷的心腹就这么几个,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刘树自然是要被委以重任的。
叶长青叹气道:“如此境遇,王爷还能保持一心向上,真是不容易,这王府也着实不像个王府,太寒碜了。”
“谁说这是王府了,这是寇府西苑,借给王爷暂住的。”
叶长青愣了愣,“啊!竟是如此,那王府呢?”
“旧王府破败的很,重建得一大笔钱,王爷就把旧王府改建成工坊了,如今那儿开了家食杂铺,还有员工宿舍。”严琛说起员工宿舍还不太顺口,这些个词也是最近才接触的,有些拗口。
叶长青就更懵逼了,扒着严琛的胳膊看着他,“你带我去瞧瞧吧,一路过来也听到了不少和王爷有关的消息,但听着都像是假话。”
“你不是和寇将军一道回来的么,你没问他?”
“怎么没问,寇将军高傲的很,偶尔透露三言两语,比假话听着更假,也不知是不是存心糊弄我。”
严琛觉得未必,因为王爷做出来的这些事情,没有亲眼见到的人都会以为是谣传,他带叶长青去了旧王府,正好两人没吃早饭,就在那边食堂吃了。
这里的食堂只要是王府的人都能来吃,严琛平日外出义诊的时候也会到这吃中饭,大家都认识这个小大夫,有人来问诊,他也会耐心地给人诊断,真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从来不糊弄人,因此大家都很喜欢他。
今日见他带了个黑黑瘦瘦的青年进来,大家也没在意,都以为是他的病人呢。
早餐吃的稀饭配皮蛋豆腐,每人还能分到三个红糖馒头,馒头一个月才会做一次,正巧就让他们碰上了。
严琛爱吃面食,叶长青自然也一样,毕竟是从小吃到大的,见到馒头眼睛都亮了,咬了一口,发现不是自己以前吃到的味道,“怎么是甜的而且如此绵软,这三个下肚也吃不了半饱吧。”
红糖馒头是发酵过的,成年男人手掌大小,用力一捏就成一小团了,吃进肚子里也真不占肚。
“好吃就行,真要吃饱你可以去吃大米饼,管饱的。”
叶长青自然更喜欢吃馒头,自己的吃完不够,又从严琛手里抢了一个,然后还从隔壁桌一个老头那里骗了一个来,严琛差点想装作不认识他,太丢人了。
叶长青却厚着脸皮说:“大家都是王爷的人,那就是一家人,偶尔不要脸一些也不打紧,再说了,我是瞧见你俩吃不下才帮忙吃的。”
“行,你说的对,但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去骗人家的吃食。”
“啥叫骗?我明明是经过他同意才拿的。”
严琛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小声告诉他:“那位老人家叫岑堇,是位大才,如今总管着王爷手下的数十名匠人,王爷之前想给他成立个工部,任命他为主官,可惜郡守府没通过。”
叶长青不太关心一个老头,他皱着眉问:“郡守府为何不同意?南越乃王爷的封地,自然是他说了算,那些人是欺王爷落魄了吧。”
“这倒未必,如今谁敢小瞧咱们王爷,许是利益冲突吧,总之,你回来了,对这些人和事也得谨慎些,别给王爷添麻烦。”
叶长青自然懂得这道理,而且他也不是会惹事的人,比起人,他对吃食更好奇,尤其是豆腐,第一次吃,新鲜极了,大声惊呼:“这豆腐是豆子做的吧,南越竟然有如此美食。”
严琛看了看左右,见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都投来了探究的目光,赶紧解释说:“这是王爷发明的,这个皮蛋也是,剥开壳能看到漂亮的松树纹,味道虽然很奇怪但配稀饭很好吃,还有那红糖是用甘蔗汁熬的,也是王爷做出来的,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叶长青意料之中,顺王估计是得了食神真传,总能想出稀奇古怪的美食来,他瞥了严琛一眼,打趣道:“你放心,反正没人认识我如今的模样,你要是觉得丢人,只管说我是你病人。”
“你……”严琛是有这种念头,但被人这么说出来还是很尴尬的。
“哈哈!小严大夫真不经逗,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严琛常常随曾祖父进宫,和叶长青也是早认识的,知道他这人的秉性,无力地说:“我瞧你出海一趟,不仅脸变黑了心也黑了,哼!”
叶长青目光复杂地盯着那盘白嫩的豆腐,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在旧王府逛了一圈,叶长青看到整齐的宿舍楼,心里也震撼了一把,东南水师基地虽然也是砖瓦房,但都只有一层,两层的小楼看起来格外威武。
看到进进出出的人,叶长青有些失落,他本以为自己留下来能成为顺王的左膀右臂,结果这一出海,回来发现自己毫无用武之地了,王爷身边多的是可用之人。
“回去吧。”叶长青拐回王府,直奔李煦的书房,后者正一边看文件一边等他。
李煦看他进来,放下手中的档,打量了他好几眼,“这要让林统领看到了得多心疼啊,好好的孩子跟难民似的。”
叶长青行了礼往他对面一坐,低着头开始讲他出海后的事情,这些事情他都和贾平讲过,但很奇怪,和贾平可以心平气顺地说出来,在李煦面前就觉得很羞耻。
感觉自己没用极了,害死了两个同伴,还一身伤的逃回来。
李煦知道他这几个月过的坎坷,但不知道竟然这么波折,真真是九死一生了,他走过去抱了抱叶长青,安慰说:“能活着回来已经万幸了,其他事情别去想。”
叶长青想哭,不过还是忍住了,这一趟折磨的他心性都软弱了,动不动就想哭,这可不是大男子的风范,“王爷,那岛上有金矿,虽不知藏量多少,但能供养着一整个海岛二十年屹立不倒,想来不是个小矿。”
第116章 您也不想和我们成邻居吧
李煦听到金矿也不是完全没动心,不过到底还是理智战胜了这点心动,“如果那岛上全是海贼,等水师练成,造了海船便可以出海剿匪,顺便将那海岛占为己有,但你也说了,那岛上还有许多平民百姓,难道要为了这个金矿赶尽杀绝吗?”
叶长青黑脸一红,好在看不出来,“这属下倒是没想太多,只是朝廷有规定,私下采挖金矿乃是谋逆大罪,因此才激动了些。”
李煦叹了口气,指了指他挂在墙上的地图,“但那海岛显然没在大燕王朝的版图里,岛上的人也不算是大燕子民,拿什么规矩约束他们呢!”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据属下所知,三皇子不知怎么找到了那座海岛,岛主将他引荐给了姓许的那伙海贼,这才有小镇围攻的事情,您可要将此事告知皇上?”
叶长青这话带了自己的小心思,他的两个同伴死在岛上,不报仇是不可能的,但南越目前兵力有限,如果能让皇上下旨围剿,那就好办多了。
李煦敲着桌子想了许久,一条条假设,一条条否定,最后说:“如果皇上想要那座金矿,只能假借三皇子勾结海贼之名派兵出海,围剿岛上的居民,到最后肯定只有屠岛这一条路,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将金矿的事情泄露出去,这与本王的初衷不符。而且一边是金矿,一边是他儿子的命,孰轻孰重不好评定,说不定他会选择保护三皇子,那推动这件事情的我们就该被降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