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年初一的闹剧之后,宋青瑶就称病闭门不出,到现在也没见过她的面。
贝安歌道:“青瑶啊。难为夫人还记着她。除夕那天放焰火,吓着了,病了好几天,正瞧着大夫呢。”
其实关于元大将军府这位宋家二小姐,京城贵妇圈里也是传过十七八轮流言了。
都知道姑苏宋家是江南首富,也是元大将军的舅家。宋家惨遭盗寇灭门,大小姐无福嫁为将军妻,躲过一劫的年幼的二小姐被元大将军接到京城居住。
贵妇们以为元大将军大概是想续娶妻妹,可掐指算着,这位二小姐满了十五,又满了十六,直到满了十七,元大将军也没动这念头。贵妇们又想,这元大将军怕是这辈子不想娶妻了。
真是没想到来了个“皇后义女”,还是如此娇媚可爱。大家又亲眼见着元大将军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眼神就粘在这位小娇妻身上。
这才明白,姻缘天定啊。
不是你的,就是住一个屋檐下也结不成夫妻。
那么表小姐岂不是就没了着落?
宁国侯夫人拥有大部分中年贵妇的美德——见不得优秀的青年男女单着。
“哟,这大过年的生病,也怪可怜的。我家新买了个园子,景致不错,等表小姐病好些,我请大家一起去聚聚。听者有份,都要来啊。”
反正到时候王守备夫人可能回檀州了,刘少卿夫人原本也打算请,府尹夫人手里有椰子油呢也得请上。
众人说定,欢欢喜喜地散席。
将她们送到门口,各上各轿时,府尹夫人特意走得慢了些,低声道:“宁国侯家除了世子,还有三位儿子没订亲呢。”
懂了,这邀请,其实是相亲啊。
晚上元阙回来,贝安歌将此事跟他一说,元阙就觉得这机会不错。
“宁国侯家教甚好,虽没见过他家公子,但想来都是青年俊彦,配得起青瑶。”
又道:“宋家产业,我也不能替她看一辈子。早些寻个靠谱的夫婿,就让他们自己经营去。”
贝安歌批评他:“你啊,就是什么都不放手。为何非要等她有了夫婿才能经营。早些让她也学学打理家业,也不至于一直要你替宋家看着。”
元阙瞥她:“你怎知我不愿放手。早在她及笄之年,我就请了师傅来教她打理生意,她完全不肯学,把师傅也赶走了,说宋家的生意,以后自有她夫婿能经营。”
“我去,自己管理家业、当江南女首富不香吗?为何总要攀附男人过日子?”
元阙伸手,极为自然地点掉贝安歌下巴上一颗饭粒。道:“这是南密国,不是大华国。”
贝安歌不服:“南密国也不是个个小女人,不也有长公主这样女英豪吗?”
元阙笑了笑,未置可否。
又吃了两口饭,贝安歌猛然反应过来:“啊,我知道了。她就是怕自己学会了,你就不替她打理家业了。嘿嘿,这位表小姐啊,眼神只围着她的表哥转。”
元阙挑眉,眼神中突然跳跃出一团陌生的火焰。
“你在吃醋?”
第47章
吃醋?
贝安歌微微一怔。她还真没有吃醋。
不是她对元阙没有占有欲, 而是……除了个别方面,她已经完完全全占有了元阙,她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 她为啥要吃宋青瑶的醋?
可是,元阙那样热烈地望着自己, 如果说没吃醋,他会不会很失望?
贝安歌可是彩虹屁专家啊, 怎么能让夫君失望呢?
她垂下眼帘:“夫君心里只有我,我就不必吃醋。”
说完,她简直要给自己打满分。这话简直太模棱两可了, 太适合发散思维了。可以理解为“我没吃醋”,也可以理解为“夫君你心里是不是只有我啊?”
果然,元阙就按后边一种理解了。
他低下头, 掩饰着自己早已隐藏不住的笑意。半晌才抬起头, 故作冷静:“倒也还有皇上、还有宝刀。”
呵, 男人。
贝安歌心里一阵甜蜜,却又想笑。
“那我就吃宝刀的醋。”贝安歌故意撅起小嘴。
没想到元阙认真了, 还真的伸手抚了抚破云刀:“我倒也不会娶它……”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贝安歌实在忍不住了, 刚喝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怕喷到桌上的饭菜,生生憋回去,却呛到了自己。
看她咳得面红耳赤的, 元阙急了,冲过来就要给她拍背。
才提起手,突然想起上一次自己也是这样给贝安歌拍背,差点没把她拍死。手顿时就僵在半空。
倒是贝安歌,咳得喘不过气, 一伸手捉住元阙的手,用力地握住,让自己咳得更加气沉丹田。
元阙索性将她抱起,自己坐下,让贝安歌坐在自己身上,像哄孩子那样抱着。
“我……我见别人这样拍孩子的背,是不是好些?”
他轻轻地拍着贝安歌的背,果然觉得这样的姿势比较好控制力道,拍几下,贝安歌都很受用的样子。
终于贝安歌在死神大人的拍打中,渐渐地顺过了气。只是小脸还红红的,一时缓和不了。
她软软地倒在元阙怀中,颇是贪恋这样的温暖。哪怕气顺了,也完全不想离开。
元阙的手已经停了,不拍了,但还是停留在贝安歌的背上。这姿势很暧昧,元阙也很享受,但……他不愿意承认。
他必须给自己的贪婪找个借口。
“我见过马文德的媳妇,就这么给她孩子拍,拍完,还得抱一会儿……才能好。”
贝安歌幽幽地:“人家孩子那是呛奶。”
“……”
将军大人卒。
室内静谧,只有桌上的罪魁祸首鸡汤默默的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半晌,贝安歌轻声道:“吃饭吧,再不吃都要凉了。”
元阙哑声:“你是热的。”
猝不及防的,元阙擒住了她的唇。
天地浑沌,只有彼此的心跳,与辗转的温存。娇软与粗砺纠缠,呢喃与喘悉交织。
直到元阙双目微红,松开她,贝安歌才得已凝望这张早已入梦的容颜。
曾经的冷漠,不过是勃发前的寂静。如山雨欲来前的低沉,如花开荼蘼前的沉睡。元阙低下头,用挺直的鼻梁轻轻蹭着贝安歌的额头。
“不要回大华国了吧,明年……我还想和你一起过年。”
元阙轻声说着,滚烫的气息吹在贝安歌的脸颊上,让人心神荡漾。
刹那间,贝安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我便留在这剧本的世界好了,我不要当女明星,我就当这个永远没有姓名的将军夫人,我来融化这个剧本里冷酷无情的死神大人,我来……
她猛地想到曾经的梦境。想到被绑在木架上、备受□□和折磨的元阙。
我来改变他的命运,我也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纵使剧本里没有这个人,纵使那个世界的剧本随时可能改变,但这破戏总有拍完的一天。我一定能找到剧情中的缝隙,让我和眼前这个男人,能在剧情之外生生世世地活下去。
……
丫鬟们进来收拾残羹时,菜早就凉了。
等屋里的人都走了,元阙不解地问贝安歌:“为何妙如刚刚欲言又止,我脸上有东西?”
“夫君随我来。”
贝安歌拉着他,穿过垂幔进了卧室,径直走到镜架前,捂嘴偷笑:“脸上有没有东西,有什么东西,夫君自己看?”
那立式镜架本是按贝安歌的身高设置,元阙略略弯下腰,凑近一看,顿时惊得竖起了眉。
镜子里的元大将军,嘴唇红红的,一看就是偷吃了娘子的胭脂。
也难怪丫鬟们要欲言又止,这一看就是将军和夫人吃饭都不老实,还躲在屋里偷偷亲热。怪不得吃饭也不要旁人照应,碍事儿啊。
“这……”元阙尴尬,扯过袖子就要擦。
贝安歌一把按住:“我替你擦呗。”于是拿起一块洁白的丝绸巾子,在旁边的脸盆架里沾了些水,抬头细细地替元阙擦拭干净。
“谁让夫君不好好吃饭,丢人了吧。”
元阙嘟囔:“还不是因为你呛奶……”
夜间入睡时,元阙望着那张充满诱惑的大床,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讷讷地抱着自己的破云刀,还是睡在了宽榻上。
贝安歌吹熄了灯,缩回重重帐帘中,也是若有所失。
将军都说了,他心里有三样:皇上,宝刀,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