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33)

作者:白云白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房东:“怎么了?”

刘小若有点拘谨:“阿姨是这样,我住在601,我刚刚出来忘记带钥匙了,您有没有备用钥匙?”

房东:“钥匙丢了?”

“不是不是,我忘在桌子上了。”

房东面相挺随和:“601,601钥匙好像没了。”

刘小若捏紧了手。

房东问道:“家里还有人吗?”

“我弟弟在家。”

“那让他帮你开一下呢?”

“我……”刘小若两只手攥紧了塑料袋,有点难以启齿:“我弟弟有自闭症,不会开门。”她实在急了,已经下来半天了,快要哭了:“阿姨,我弟弟一个人在家呢,您能不能找一找钥匙?”

房东怜悯地皱起眉:“你别急,你在心里默念,让菩萨帮你,菩萨会听到的,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找。”

她进门去了,刘小若站在门口,透过门看见屋里的桌子上摆着一尊菩萨像,香炉里的香还在冒烟,她这才发现,屋里萦绕着一股香的味道。

“如果菩萨真的灵验,我希望她保佑刘小半能老老实实坐着。”

房东找了很久,刘小若在门口踱步,她只能等。又过了一会,房东出来了,拿着一把钥匙,上面串了足有几十个备用钥匙,指给她看:“你试试这个,也可能是这个,这三个你都试试。”

刘小若接过钥匙:“谢谢——谢谢!”

攥着钥匙三步并两步爬上楼,按照房东说的,试了三把钥匙,果然,第三把开了。刘小半就坐在床边,钥匙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见门开了,刘小半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回头继续坐着。

刘小若吊挂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扑过去一把把他抱在怀里,抚他的后脑、脖颈:“太好了,太好了,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孔舟心揪着,莫名也突然放下心来,剧本到这里就没了,剩下的部分,要等合同签完了才能拿到。她把这一段反复看了两遍,又打印出来,用笔标记,在旁边写看每一遍的感受和人物心理。

一直到晚上,才把埋在剧本里的头抬起来,脖子嘎嘣响了一下,又酸又疼,动弹不得。

没法再看下去了,就着地板做了两组拉伸,总算缓过劲来。

她一抬头,看见摄像机,想起下午录了视频,正好趁着休息拿出来看。

嗯?没关?

录制一直没关,随意拉了一下快进,什么也没有,后面大约也都是多余的空镜,演的也不怎么样,有一段卡词了,于是一键删除。

点到删除的时候,看见视频里闪过了一个人影,孔舟没有在意,直接关了机。

030

几乎每段剧情,付杰都画了分镜,每个机位要怎么摆,镜头推进,全部做了详细准备。

每一个灵感乍现,都以最直观的方式记录了下来。

这是付杰上大学前就想要做的事,那时仅仅是一闪而过,在看一部什么电影,就冒出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爽完就算,也没想着要学电影什么的。

上了大学,他就是个解放了的少年,翘课睡觉打游戏,第一学期挂了三门课,才总算把心拽回来点。第二学期选修了一门电影鉴赏的课,又想起来压脑底的那点念头,一晚喝了酒和室友聊了聊,室友听完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学电影呢?”

这个念头正式在心里生根发芽。

苗越长越大,每看一部影片,就催生它在心里开枝散叶。他终于决定,要把这个梦变成现实。

这个梦美好、大胆,脆弱不堪,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此时,这新生的梦——《三十六》的剧本就在孔舟手里。

天色已经很晚了,不知不觉,她就跟付杰聊到了晚上,付杰有说不尽的想法要和她说,他从不吝啬讲给所有人听,即使不会认真听,他还是会一遍一遍地讲。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听他嘟囔,但他觉得,孔舟一定听得懂。

“最近一切似乎终于尘埃落定了,我却忽然有了点纠结,不太能确定了。你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有什么建议吗?我请了顾问,告诉我有的地方不太合适,也许我是应该听一下专业的意见。”

对面的孔舟说道:“不,我觉得很好,保持本心,这很重要。”

“保持本心?”

她顺口而出:“因为我也迷茫过,也随波逐流,然后发现随波逐流并不能让我坚持下去,只有做自己喜欢的事,才能找回一些微弱的,喜欢它的热情。”

说完,她自己先愣了。

付杰:“怎么了?”

孔舟回过神来:“没什么,你就当我随口一说吧。”

付杰看了看时间:“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啊,我好像有很多东西没有弄完,要熬夜了,还有手续没走完——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剧本已经看完了,深入了解之前,我想先去康复训练中心做志愿者。”

“太好了,我本来也想让你去体验生活的。”

“那我走了,您辛苦。”

“你也辛苦。”

从付杰的工作室出来,天已经黑了,孔舟意外没感到很疲惫,而是有一种满足感,心情很好,就顺着小路散了会儿步。

明天是周末,正好有一家自闭症康复中心做活动,有一群高中生过去做志愿者,许江联系了机构,把她也加在其中。

康复机构的logo是两个明黄色的五角星叠加在一起——自闭症儿童又被称为“来自星星的孩子”。

活动时间是上午十点,内容是做饼干,因为这些小孩部分可能连饼干都不吃,手指不协调,做不来揉面什么的细致活,所以其实是个亲子活动。

如果单看,其实看不大出来他们和一般小孩有什么区别,不过做活动,小孩堆在一个屋里,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了。

有些恢复的不错的,会主动帮忙动手,对于这事物感到好奇,看起来就像普通幼儿园的亲子活动一样,而大多数对此根本没有一点兴趣,而且会不耐烦、发脾气,放在一起,对比就很明显。

有个刚来训练的女孩,三四岁左右,很黏人,一直被妈妈抱着,她不许妈妈坐下,一旦要坐或者把她放下,立马打滚嚎啕大哭。康复老师说,越是这样越不能任由她的意愿来,一定要让她习惯,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哭。

她妈妈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就把她带到走廊里哄。

孔舟试图靠近这个孩子,像哄其他人一样去勾她的手指,还没有碰到,她就抽回手紧紧扒住妈妈的脖子,哭的干呕。

她忽然能体会到刘小若的心境,明白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演刘小若的感觉。

刘小若掐弟弟脖子的时候,大约就是这种绝望。

而她能体会到的绝望,永远只是冰山一角。

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刘小半的演员,今年九岁,付杰从三十多个小演员里挑出来的。“刘小半”在妈妈的陪同下过来的,他来的最早,坐在靠门的角落里,妈妈在一旁帮他录像,他盯着每一个进门的孩子,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孔舟和机构里的孩子接触时,他也坐在旁边不动,观察她和这些孩子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孔舟担心和“刘小半”找不到姐弟的感觉,因此特意坐在他的旁边,用余光观察他的行为。

她和一个家长交流照顾孩子的细节,这位爸爸看起来很乐观,很乐意和她交流。

许江在外面接了通电话,看了眼时间,饼干进了烤箱,意味着活动也快结束了。

他没进去,就在门口倚着门框站着,隔着半间教室——志愿活动在五楼的一间大活动教室里,听说这是一件感统训练教室——看见孔舟一撮头发上沾了面粉。

孔舟没看见面粉,她今天为了方便扎了头发,也没顾上去看什么头发。

这时,一个男孩过来,一把薅下她绑头发的红色发带,在她头顶狠狠拍了一巴掌。

没有预兆,那孩子有七八岁了,力气很大,孔舟吃痛叫了一声。

许江噌地一下站起来。

男孩的妈妈一把把他抱住,伸手去夺他扯下来的发带:“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喜欢绳之类的东西,见到就会这样,真的对不起。”

孔舟:“他平常也会这样吗?”

“对,他就是喜欢绳啊线啊,他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是抢,不是故意的——宝贝,你松手还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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