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闵雯从小就不是个会忍的人，哪个年龄段她都是叱咤风云的，要不是几年前……她能忍这么十来天，也已经是奇迹了。
可这人都寸进尺？！
闵雯一通骂了之后，舒服多了。
旁边的慕沅：“又不是没做过，C大整个学校我都跑了。”
“……”
C大很大，那天晚上他拿着喇叭跑了个遍。
因为闵雯答应做他女朋友的条件，就是拿着大喇叭跑遍学校，高喊“闵雯是我爸爸”。
那是在换季的时候，秋末的晚上风都是透骨的，结果就是他病了大半个月，还被辅导员教训了一通。
后来……闵雯回忆了一下，后来好像，她去看过他一次，还是两次。
她微皱眉的样子引起强烈不满，慕沅嗤了一声，“这就忘了？”
他突然又凑近了一些，与她对视，“爸爸？”
闵雯：“？？？”
闵雯：“……”
闵雯：“！！！”
砰——闵雯一拳打在他下巴处，慕沅连连后退了几步，两人拉开了距离。
“你还有完没完了，要是真耿耿于怀你就打我一顿，别老是阴阳怪气的。”闵雯压缩着眸子，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你想怎么报复都可以，就是别像个受了委屈的下堂妇一样行不行，真觉得委屈你也可以打我，骂我，可你现在算什么？当着我的面卖惨，你觉得我会内疚是吗？你想看到的是这样，是这样吗？”
说不清楚她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总归是不开心的。
她早就想过，慕沅会恨她，但没想过他是以这样的方式“恨”她。
她已经不像几年前了，没那么多意气风发，也不想不清不楚，如果他真的恨她，不管他要怎么报复，闵雯都不会反对的。
终究，是她辜负了。
但后悔没有用，闵雯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从来都没有。
她缓缓抬头，听见慕沅说：“不是像，我明明就是。”
他明明就是个下堂夫。
闵雯默了几秒，“那你想怎么样？”
慕沅：“没想怎么样，我就是想知道，凭什么？”
这个问题，分手后他也问过，凭什么。
凭什么她说分手就分手。
时隔几年，他仍旧耿耿于怀。
但这个问题，闵雯没办法回答，不止是现在，在几年前她就没法回答。
闵雯在慕沅走后，轻扯着嘴角的漫不经心，苦涩的味道。
原来这些年，她一点长进都没有。
*
弱水镇很适合养病，院里的树荫即使在盛夏时候也不燥热，安兮躺在藤椅上，数了数日子。
一个多月，四周半，32天了。
她已经有这么久没去找过沈沉，甚至不敢开开窗看他，哪怕是小小的肖想一下，她也会觉得自己像个小偷一样。
其实她已经得到很多了，不是吗？
她的第二次生命，她的人间值得，她的雯姐，已经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能遇见沈沉这件事，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她不想，也不敢，再去索要更多了。
可事情永远都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下一秒总会有亿万个可能，有会让人难受的，也有会让人高兴的，安兮得到的，是无法拒绝的一种。
去找沈沉的前一天，她接到了那人的电话，他说，让安兮打开那个箱子。
密码是1103。
那箱子是从北方带来的，一直放在行李箱里，即使住进了这儿，她也没把它拿出来。
当安兮真正面对这箱子时，才发现自己已然彻彻底底的是个小偷了。
……
【201×年×月×日～星期四～天气：阴】
原来我是一个小偷。
我即将开始我的窃取行动，如果顺利的话，如她所愿，如若不顺，愿她安息。
但……我希望，顺利。
-
“兮兮，兮兮，睡了吗？”
闵雯在外面敲门，这一个月都是如此，每天晚上十点准时来催她睡觉。
安兮收起厚厚的本子，开了门，“雯姐，我们看会儿电视吧。”
闵雯犹豫了一下，“现在太晚了，兮兮，明天看吧。”
“不，我想现在看，雯姐陪我。”
闵雯怔了，安兮很少有这样的依赖，她看起来小小的女孩，其实比谁都敏感，从不让闵雯帮忙做什么。
尽管很担心她的身体，但闵雯还是答应了她，限时一小时。
“看什么？”闵雯问她。
安兮茫然了几秒，动了唇，“《还珠格格》吧，我想看。”
第十二章
《还珠格格》？
闵雯有些疑虑，她没什么意见，安兮便找了老版的《还珠格格》出来，从第一集开始，连片头都没跳过，一秒一秒地看。
小燕子很调皮，一开场就闹了个鸡飞狗跳，闵雯无动于衷，安兮却笑得欢。
“你没看过吗？”
安兮侧头，“嗯？”
闵雯：“我说，你没看过这个？”
安兮摇摇头，“没有。”
“我从小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也不是没机会，是没想看。那时候我就只看看天，可是孤儿院的天不好看，四四方方的，没意思。”
“他们对你不好？”闵雯问。
安兮笑了笑，往后躺下来，“没有，他们对我挺好的，对所有小朋友都好，是我不好。”
那些年里，安兮过得挺好的，不缺吃不缺穿，院长阿姨经常带他们去游乐园，上学有接送，睡觉有人哄，每天都有人寄来礼物，时不时会有哥哥姐姐们来陪他们玩。
其实很好，只是她不好。
她太喜欢把自己锁起来了，别人对她的好都变成了一种致命的压抑，安兮觉得，那些好不值得。
她不值得。
闵雯不太能理解，在大学毕业以前，她都是幸福的，像普通人一样叛逆，像普通人一样疯狂，在适当的年龄做适当的事，除了她性格张扬外，没有任何不一样的东西。
“所以那些年，你过得不开心，是吗？”闵雯试探着问，“兮兮，你现在也不开心？”
安兮挪动了位置，往闵雯身边移，靠在她身上看电视里的夏紫薇哭得梨花带雨，“没有，现在很开心。雯姐，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现在好像找到了。”
闵雯没听懂。
她又说：“夏紫薇的母亲，就是夏雨荷吗？”
夏雨荷，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等了一辈子的夏雨荷。
“是啊，挺悲惨的角色。”
安兮突然声音低沉，平缓空荡，“这样啊。”
一个半小时后，安兮被强行赶回房间，已经很晚了，闵雯担心她的身体。
吃过药后，安兮拉开窗看对面，灯光还亮着，他的影子印在窗上，看似低着头，在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后，他挂断，关灯。
不知道是什么促使，安兮飞快地关上窗和灯，贴着墙边心虚，等到空气完全冷下来，她才慢吞吞地爬回被窝里，翻出偷拍到的沈沉侧脸的照片，心中轻轻叹息。
明天见，沈沉。
*
接到慕沅打来的电话时，沈沉正打算查看明天的工作安排。
慕沅一般不会在很晚的时候打电话，除非是很重要的事。
当晚，二环高速发生连环车祸，新乔医院接到紧急通知前往现场，所有医生立即到位。
车祸绵延十几米，波及到五六辆车，现场各种警报声，惨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几个受伤较轻的患者已经处理过，现在最要紧的是一位老教授，虽然坐在相对安全的后座，但由于他本身就有心脏病，再加上猛烈撞击，目前已经昏迷过去，情况不容乐观。
沈沉赶到的时候，换下慕沅继续进行胸外按压，救护车在两分钟后到达，老教授被送上车，带往新乔医院。
刻不容缓，手术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慕沅沈沉连续奋战四五个小时，终于将老教授救了回来。
都来不及喘口气，原本就已经筋疲力竭的二人，又转身投入到另外的救援当中。
一直到早上七八点，才将所有病人处理完。
饶是沈沉一向工作拼命，这会儿也有些精神不济了，更别说慕沅。
“可累死我了……”
慕沅一倒头栽进长椅上，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发誓，这绝对是从业以来最要命的一次！
想起那老教授……慕沅就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