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斓,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锦漓说的有点模棱两可, 但众人一听修罗道三个大字, 便瞬间反应过来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张斓世界灰暗了, 原本义愤填膺恨不得冲去主殿揍人的她, 默默退到角落,抱着那把木剑,头上仿佛有朵乌云在哗啦啦下着雨。
夏知桃收好东西,踱过去,想着可能近来见不到了, 赶快捏捏张斓脸蛋:“怎么啦?”
张斓一脸生无可恋:“师姐,你不用管我,我在这坐会就好。”
到底怎么了,打击这么大。
夏知桃蹲下身子,使劲呼噜了一把对方柔软长发,道:“师姐要走了,不来送我一下?”
“什么,今天走吗?”怀中木剑哐当落地,张斓失声道,“这么急,我还以为是明天。”
“白鹤堂一直在催,”夏知桃叹口气,“我们也没办法。”
张斓落寞地“噢”了声,接着小声念叨:“师姐,我看那白鹤堂不安好心,你一定注意安全,万一有事别理其他人,也别顾锦师姐,自己赶紧跑……”
锦漓道:“嘿呀你这小家伙!怎么说话的!”
夏知桃失笑,道:“好,都应你。”
“罗衣师尊跟我们一起去呢,”锦漓撇撇嘴,“峰主人可好了,能有什么事。”
身后催的紧,夏知桃也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匆匆收拾了些东西,便与锦漓一同走了。
张斓一路跟到崖山门前,使劲挥着手臂,喊道:“早些回来!”
那殷勤模样,跟个小媳妇似的,看得夏知桃不由地勾了勾唇,心中不安也消散了许多。
正罗衣并没有带太多人,加上夏知桃与锦漓,崖山弟子总拢只有四名。
他每位弟子都仔细询问了一番,确认大家都准备好了,才与白鹤堂说道:“劳烦堂主等候,我们出发吧。”
秦鸣鹤颔首,众人坐进车厢中,驭马启程。
修仙之人大多御剑而行,但白鹤堂醉心于布阵造境,反而对其他功法漠不上心,导致出行方式类似凡人,只能借助马匹车辆。
正罗衣他们既然是跟着白鹤堂,也便依从对方的行路方式,崖山特地给他们也安排了一座车辆,就跟着白鹤堂的后方。
锦漓本身便为锦鲤仙灵,自从加入崖山后,还真没机会坐过凡间车辆。
她左哼哼,右晃晃,被马车颠簸地苦不堪言:“天啊,这也太慢了!!”
白鹤堂本就离崖山极远,他们御剑都要不眠不休地飞上三天,这马车磨磨蹭蹭的,不知何时能到。
正罗衣无奈地笑笑,轻声劝慰:“别急,马车日夜兼程,最多十几日也便到了。”
夏知桃倒是习惯些,道:“你看看风景,找个舒适位置,便会好些了。”
锦漓苦苦嚎了几声,实在受不了,跑马车顶上去躺着晒太阳。正罗衣性子太好,实在拉不住锦漓,也就由着她去了。
。
众人赶了一日路,停靠小镇歇息一晚,又接着出发。
不同于正罗衣几人,白鹤堂惦记着事情,心中焦虑,赶路越发急切。
听说附近有个近道,秦鸣鹤便命众人改了路线,向着捷径走去,只求更快回到白鹤堂之中。
他们本是按照大道而行,沿途多为乡镇村落,但走上捷径后,四周景色便慢慢变化了。
人烟愈发稀少,居所林林落落,到最后已经望不见一丝烟火气息,只余下了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与没过马膝的厚重杂草。
夏知桃用指尖挑起一丝纱帘,望了望外头景色,蹙眉道:“怎么走到森林中来了?”
正罗衣刚巧回到车厢中,听见夏知桃疑惑,与她解释道:“他们前天一直在研究地图,堂主道这边近些,车队便改了路线。”
锦漓奄奄一息地靠在旁边,道:“没有太阳、没有零食、没有烤鸡,苍天啊,大地啊,杀了我吧。”
正罗衣温声道:“你要蜜饯么?我带了些来。”
锦漓感激涕零:“呜呜呜,师尊妈妈,我爱你!”
正罗衣颇为无奈:“不是让别这么叫了么?”
他拿出小零食开始分发,四位弟子们欢呼一声,神采奕奕地围着他坐下。
夏知桃分到一包蜂蜜杏仁,香甜可口,酥脆小巧,可惜就是太少,眨眼被她吃完了。
正罗衣要给四个弟子分,还得算着每天的量,一人自然拿不到多少,夏知桃也不好抱怨。
但她莫名就想起之前试炼大会,小师妹买的糕点,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一整盒都是给自己的。
越想越饿,夏知桃真后悔没有把木盒带回来,或者干脆把小师妹给带过来。
就算没糕点吃,有个小家伙给她揉头捏脸多好啊……
夏知桃还在念着糕点和小师妹,一直行进的队伍,却在此刻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锦漓诧异道。
正罗衣微微蹙眉,与四位弟子轻声道:“你们先留着里面,我出去看看。”
崖山马车上设有灵力禁制与机关,若是遭遇袭击,可为弟子挡上一挡。
四人齐刷刷点头,正罗衣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外头挺安静,没有想象中的躁动不安。正罗衣踏过草丛,与白鹤堂侍卫说话。
“请问车队为何停下,可是有阻拦之物?若是有我们能帮忙的地方……”
“峰主不必担忧,我们察觉路线有些对不上,查看片刻,很快便会重新启程。”
“叨扰了,多谢。”
夏知桃侧耳听着他们对话,心中“咯噔”一声,与锦漓道:“不会迷路了吧?”
“哼,我看这白鹤堂压根就不靠谱,”锦漓仗着对方听不到,大声嚷嚷,“我一个都不喜欢。”
夏知桃忧心忡忡:“我总觉得,这森林有些古怪。”
他们在森林都走了两天了,居然一只飞禽走兽都未曾见过,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
锦漓满不在乎,往嘴里扔了颗梅子糖,便嚼边道:“夏师妹别担心,本锦鲤有十分好的预感,咱们这路途肯定会平安无——”
“事”字还没说完,外头忽然一阵轰鸣巨响,硬生生地打断了她。
整个车厢猛然晃荡,几人一下没坐稳,要么扑地上要么撞窗沿,作为堂堂崖山修仙者,非常之丢人。
那声响刺耳无比,似无形的利爪划过车外,拉出数道尖锐的“嘎吱”声,震得鼓膜生疼。
夏知桃捂着耳朵,道:“你预感准不准的啊!”
原本还指望着对方的好运体质能发挥下作用,现在好了,话还没说完就出事了!
锦漓狠狠瞪了一眼飘在自己身旁的小红鱼,大声斥责道:“小红,说好的一帆风顺呢,信不信我把你烤了吃?”
小红鱼大眼瞪着她,十分愤怒地吐了个泡泡。
夏知桃无奈:“你放过人家吧!”
外头狂风未止,气流湍急,轰隆隆地刮过来,竟然生生将庞大车厢给整个掀翻,砰然砸在森林泥地之上。
众人拔剑的拔剑,运气的运气,从侧翻车厢中一跃而出。
锦漓率先冲出几米,在森林之中东张西望,大声道:“师尊!”
正罗衣立于寒风中,青衣翻涌,衣袂竹叶似乎也跟着沙沙作响。
他手持青锋长剑,没有回头,厉声喊了一句:“别过来!”
白鹤堂众人站在旁边,四周一片混乱,数辆马车都被掀翻,更有甚者被斩的七零八落,碎片落了一地。
对面,只有一人。
那人一身艳红血衣,轻轻巧巧地踏于一寸纤细枝干上,高居临下地睥睨着众人。
“小爷我今日运气真不错,”他眯眼笑着,“原本只是出来溜达,居然给我撞上个大惊喜!”
他眼角似是用工笔细描而过,弯弯挑起一角红,欲飞蝶翼般,极为艳丽。
秦鸣鹤皱眉:“你是何人?”
“堂主,你当缩头乌龟这么久,躲在白鹤幻境中不出来,怕不是要发霉了罢?”
血衣男子挑了挑眉,稳稳当当地踏着纤细枝干,身子前倾,“怎么,今日打算晒晒太阳?”
话音刚落,他四周腾然亮起一簇焰火,指尖一动,焰火便如离弦之箭般,向着秦鸣鹤直扑而去!
火焰汹汹,将暗沉森林灼开一道亮色,“哐”地撞上锋然剑刃,登时星火四溅,嗡嗡作响。
正罗衣挡在秦鸣鹤身前,他紧握长剑,手心间掐了一个决,沉声道:
“——郦谷凌云观,赤叶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