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夏知桃犹豫道:“教主,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事情么?”
她拢了拢五指,神色认真,“或者,你有什么想要之物?”
张狂摇了摇头,眉眼蔓延开一阵笑意:“不用。”
“你们别嫌我烦,”她耸耸肩,“让我在这坐会便好。”
夏知桃真想敲敲她额头,也不知道这孩子成天胡思乱想什么。
她呼了口气,认真道:“您别不答应,项链我十分欢喜,也很感激,但既然收下了,总归是想要给些回礼的。”
张狂面色稍有为难,认真思索片刻,道:“那…要不,先记着?之后再说。”
夏知桃听闻,也只能作罢。
现在她还真没有什么送的出手,或者魔教教主会看得上的物什,之后回礼可能更好些。
西江月楼上菜很快,几人坐了会,小二便将佳肴美馔一盘盘端上。
张狂站起身将纱窗掩上,帮她们拦去江面寒风。夏知桃看着琳琅满目的一桌子菜式,感到压力倍增:“吃的完么?”
望泽查着小二复述的菜名,无奈地看向妹妹:“你点的未免太多了。”
望烟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的,咱们可是请夏师姐呢,更何况教主大人也在,点多些是应该的!”
她率先给自己加了一堆菜,还十分熟络地招呼道:“教主!来!”
张狂淡定把她盘子又推回去,慵懒地倚在窗旁,什么也没吃,慢吞吞地喝了几盏茶。
虚掩着的纱窗外忽然卷过一阵风,将纱纸鼓起几分。
一片澄澈花瓣越过窗棂,悠悠飘进屋子之中,落在张狂肩膀上,映出几点零星光芒。
张狂蹙眉,道:“又来?”
她站起身,将窗户打开几分,一股寒气涌了进来,将屋内的腾腾热气驱走几分,散了方才闷意。
“……有些事。”
她言简意赅,道,“先走了。”
张狂说走就走,毫不含糊,身子顷刻消散,化作纷涌花瓣,落入凛凛寒风之中,眨眼便尽数消散。
“怎么就走了,”望烟唉声叹气,“这下是真吃不完了!”
夏知桃嚼着东西,含糊不清道:“让你点这么多。”
张狂就喝了几杯茶,战斗力忽略不计。余下三人齐心协力,消灭了大半盘子。
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他们打包了好几分,放在储物戒的特殊格子中。
望烟兴致勃勃,拉着夏知桃逛了好几圈,哥哥便帮忙拎包指路,勤勤恳恳、毫无怨言。
三人逛到下午时分,才起身回程。
不料,就在三人回到崖山山门时,却见到逾白峰的白玉坛之上,乌泱泱地站满了人。
细看服饰颜色,居然大多都是织鹤峰弟子,还有些许玉弯峰之人。
——这是怎么了?
三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跃下了长剑,踏在白玉坛之上。
。
虽然与他们水镜峰应当没什么关系,但既为崖山一员,还是要了解下详情。
夏知桃左顾右盼,正想拉个人询问的时候,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过来:“夏师妹!”
三人闻声望去,锦漓一身红衣,跳起来挥舞手臂:“这边这边!”
“这是怎么了?”夏知桃几步赶来,望家兄妹也紧随其后。
望泽环顾四周人群,沉声道:“怎么都是织鹤与玉弯之人,两位峰主呢?”
锦漓还没说话,她身旁的蓝衣女子蹙了蹙眉,诧异道:“你们是…水镜峰?”
夏知桃定眼一看,这位风光霁月、容貌雅致的女子,可不就是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原文女主凌夕时么。
只不过,凌夕时原本的和缓神色,却在望见她们腰际间的“水镜”木牌后,骤然冷淡了下来,态度也忽然间疏远开来。
凌夕时对着一行人,声音不冷不淡:“这是我们玉弯与织鹤之事,还请水镜弟子先回吧。”
夏知桃叹口气,道:“凌师妹,此事涉及颇大,已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程度了。此前恩怨,还是先放放吧。”
原文中写到过多次,尽管十三座山峰都归于崖山,但实际上关系并不十分融洽,而是颇有摩擦。
譬如碧虚峰散漫惯了、术爻峰见到峤琥便绕道走、正雪与烟泷峰向来交好等等。
而玉弯峰的正罗衣,便是十三峰主中最平易近人的。说话细言细语,只有危急时刻会凌然硬气——比如之前面对张狂。
而这样软性子的一个人,却差点因为胡秭师祖丢了性命。虽然本人没有计较,但自那之后,玉弯弟子便和水镜峰结下了梁子。
凌夕时面色沉了些,身子虽然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没有要与夏知桃对话的意思。
夏知桃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便转头与锦漓商量道:“锦师姐,可否带我们去幻境边上看一下?”
锦漓疑惑道:“为什么?太危险了吧!”
夏知桃将之前南柯谣试炼时,幻境对她不起作用的事简略说了,锦漓听得恍然大悟,道:“好厉害啊!”
令峰主踌躇的幻境再强又如何,在夏知桃面前形同虚设,任她进出自由,不受影响。
。
幻境边缘一直缓慢地扩张着,将山峰一寸寸吞食入腹。而三人赶到时,那白雾忽然猛地炸开一道波荡,将守在周围的几名弟子猛地推了开来。
有个白衣小姑娘没像其他人一样拦住波荡,也没人用屏障护着她,身子接连退了好几步,“咚”一声响,砸在了周围一块巨石上。
张斓这一下摔得极狠,看着便骨头生疼,但她却淡然地爬起身来,漫不经心地拍了下衣袖。
她面上原本冷淡一如,没什么表情,却在余光瞥见了赶来的几人时,蓦然变得生动起来。
张斓一扁嘴巴,委委屈屈地就往夏知桃那边凑了过去,可怜巴巴地指了指自己,道:“师姐,疼。”
这声“师姐”喊得又软又糯,带着点撒娇意味,显然不是冲着锦漓来的。
夏知桃心中叹口气,蹲下身子,伸手去抱她:“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么?”张斓愣了下,连忙与她解释道,“南柯谣失控了,原本局限的一层幻境扩成了三层,笼罩织鹤与玉弯两峰,还隐隐有扩张之势。”
——南柯谣?
夏知桃一惊,这不是之前那位光晕仙尊“不小心”摆出来,金丹元婴照杀不误的千古杀阵么?
“正师尊在里面,”张斓一指远方,“还有秦之那…秦师尊也没消息。”
“嗯,知道了,”夏知桃安抚道,她看着张斓摔出几道红痕的手臂,没忍住,又加了一句,“我方才问的是你。”
“我?”张斓猛然顿住,有些茫然地问道,“我怎么了?”
夏知桃道:“你没事吧?”
张斓呆呆望着她,柔软面颊忽然陷下一块,显出个小小的梨涡来,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欢喜。
她随即低下头,小声道:“…没事。”
夏知桃摸摸她头发,道:“南柯谣失控多久了,几时发生的?”
凌夕时道:“两个时辰前,正罗衣师尊将我们带出来后,自己便进去了。”
夏知桃微一沉思,道:“我去看看。”
此言一出,身旁围着的几人摇头的摇头,拦人的拦人,纷纷反对,觉得夏知桃此举太过鲁莽。
南柯谣乃千古杀阵,一直由秦之所掌管。而如今“阵眼”下落不明,禁制便尽数破裂,波荡不止。
望泽蹙着眉,率先反对道:“太乱来了,元婴以下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望烟也跟着摇头:“我们应该先按兵不动,等着师尊消息吧。”
要真等师尊出来,怕是都凉了啊!
大概是因为穿越的缘故,夏知桃体质特殊,这个幻境对她不起作用。
如果是自己进入幻境的话,或许找到上次那位某宝客服腔调,脑回路清奇的“光晕”仙尊,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夏知桃还在犹豫怎么解释,就在这时,衣角被人轻轻地拉了一下。
“师姐,我没法跟着,也没法和你一起去,”张斓低垂着头,像是在恳求般,小声道:
“别去,好吗?”
夏知桃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张斓轻轻地拉着对方衣角,也不敢用力,沉默了许久,才复而开口。
南柯谣中秉了水涨船高、遇强则强之理,强度依照境界最高之人而定,故而师尊们都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