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转过身,她伸手掀开头上戴着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容。
她拿出一副手套慢慢戴上,望着暗处那人,声音平淡:“可别忘了你应允之事。”
那人轻笑了两声:“自然。”
。
铺天盖地的湖水一拥而上,涌进领口、衣袖,层层叠叠向下压来。
夏知桃身子急速向下坠着,弱水灌入口鼻,不多时,便冲破了水面,“咚”一声,砸在了坚实的岩石地面上。
“唔……”
身子疼的快要散架,她手脚发冷,血色自腹部弥漫开来,混杂着湖水,自指尖滑落,一滴滴砸在干燥的砂石地面上。
伤口处渗了水,黏连着衣物,一旦试图扯开,便是一阵撕扯皮肉般的疼痛。
夏知桃咬着牙,在湖底一点点爬着,她模模糊糊地望见个岩石,便在旁边躺靠下来,不止地喘着气。
想杀自己那人绝对是有备而来,匕首上的魔气抑制了灵气运转,而弱水渗入肌肤,水虱般贪婪地汲取体内的灵力。
夏知桃捂着伤口,血液却止不住,汩汩自腹部涌出,浸湿细白指节,染得衣服上全是鲜红。
视线模糊,她眼前似是覆着厚重雾气。夏知桃仰头去望着上方景色,却忽然怔住了:
……阳光。
弱水悬于半空,正午阳光箭翎般穿透湖面,铺下满层潋滟金芒。
似崖山大殿抬头的金色琉璃,翻涌不息、生生不止。
她望着那灿烂日光,忽然就红了眼眶。
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做,来玄幻世界这么久了,一直小心谨慎,说话拿捏有度,生怕招惹不必要的祸端,只是为了活下来而已。
可到头来,却莫名其妙地被人刺了一刀,扔下能够隔绝灵力的水镜湖。那人分明就是做好了完全准备,一心想致自己于死地。
心中像是被什么压着,一阵阵的委屈、难受,就连伸手想去够落在一旁的霁焰剑,也怎么都碰不到。
阳光有些刺眼,夏知桃微微垂下了头,呼吸逐渐平稳,意识也缓慢散去。
困倦感层层蔓延,恍惚间,像是有人伸出双手,将她眼帘轻轻阖上。
。
正午阳光热辣,晒得人口干舌燥,午后竟又起了云。
厚云层叠,温吞地将碧空噬入腹中,细嚼慢咽地品着,好半天不露出一点湛蓝,最后索性将那日轮也一并遮了去。
夏知桃不知昏了多久,忽然又拾回了几分神智。
这是过了多久……我还活着?
她头一阵阵泛着疼,艰难地睁开些眼睛,却灰蒙蒙的望不真切。
夏知桃心中叹口气,苦涩不已。
那人杀自己也不干脆利落一点,一刀给个痛快,省得她现在落到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界。
她闭了闭眼睛,却忽然发现伤口处好像不疼了,灵力枯竭所带来的乏力感也荡然无存。
夏知桃错愕地抬起一点头,朦胧间发现好像有人正跪坐自己身旁,黑衣挡住了光景。
那人低着头,水光涟漪,望不清她的神色,只能听见一个极轻极缓的声音,似是自缥缈处遥遥而来:
“……对不起。”
那人神色茫然,喃喃自语着,反复地、不停地说着这一句话,像是没有什么其他可说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夏知桃脑子昏昏沉沉,低头去看,便见自己五指因捂着腹部,早已浸满鲜血,又染了灰土,皱巴巴地蜷缩一处。
太难看了,她心想,真不像话。
自己好歹也是水镜峰的师姐,没有做好表率不说,居然还落到这种狼狈地步。
身旁那人浑然不顾,修长五指覆了上来,盖着自己满是干涸血泽的手背,与她十指相扣。
她呼吸忽轻忽重,声音低哑,不住地颤着:“……对不起,弱水拦了灵力,我翻遍崖山,寻了好久,找了好久…我……”
肌肤相触之处融开一阵暖意,温和灵力被极为小心地控制着,一点点蔓进身子。
夏知桃想说些什么,嗓子却哑了似的,发不出一丝声响。
那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夏知桃拥入怀中,动作极为轻柔小心,仿佛自己跟个瓷娃娃似的,一碰就碎。
像是从岌岌可危的钢索上被人拉回,紧绷着的精神一下子放松,夏知桃被抱在怀里,靠着肩膀,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水镜湖本身便地处崖山边缘,位置偏僻,渺无人烟,再加上以灵气为食的弱水,可谓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绝佳场所。
自己本来都彻底绝望准备写个遗嘱了,这人能在自己咽气前找到这鬼地方来,也真是难为她了……
黑衣女子哪怕是抱着自己,声音却还是紧绷着,慌乱无措,一遍遍地低声道:“我保证、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夏知桃埋在对方肩膀处,莫名觉得一阵安心,她闭上眼睛,困倦感涌了上来。
那人脖颈处垂落着一条兽牙吊坠,在耳畔轻轻晃着,落下几声伶仃细响。
作者有话要说:张狂:桃桃,偷偷给你看看我的另一个账号!已经练到满级了!!
第15章 归咎 1
她忽然发现,屋内并非自己一人,一名黑衣女子拉了个椅子,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床头位置。
夏知桃悄悄地推开一点被褥,抬起些头,望见了个略有些瘦削的侧脸。
那人眉目极干净,轮廓分明,尽管满是倦色,却难掩惊艳,似个白玉悉心雕琢而出的美人。
她抿着唇,一身黑衣,领口凌乱,双手紧拢着,正茫然望着窗外。
就算在水镜湖下时视线模糊,但只凭如出一辙的感觉,夏知桃便差不多可以确定——
她是昨天救自己的那人。
似是听到了些被褥的“窸窣”声响,黑衣女子蓦然回神,慌忙转身,轻声道:“醒了么?”
那声音如玉佩琅珰,清清冷冷氤了满耳。
夏知桃下意识地闭紧眼睛,稍稍屏住呼吸,装作一副沉睡模样。也不知对方是真没发现还是假装,总之逃过一劫。
对方轻声叹口气,声音很低:“伤的太重了。”
一点浅淡的花香缭上鼻尖,夏知桃感到对方靠近了些,一阵紧张,结果对方只是搭上自己额头,探了探温度。
她微微俯下身子,墨色长发自肩头垂落,发梢掠过夏知桃面颊,留下一丝清寒水汽。
微有些沁冷的指尖覆了上来,贴着额头片刻,很快便离开了。
“还是有些烫,”那人叹气,声音微有疲倦,“怎么办才好……”
夏知桃现在再假装醒来已经晚了,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偷偷地听着对方的自言自语。
居然还有点刺激怎么办。
那人话不多,小木屋被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静谧气氛,只剩下轻细的呼吸声。
夏知桃刚才就看到了个侧脸,然后便慌忙闭上了眼睛,但她一琢磨,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对方一身黑衣,不太像是崖山师尊,而自己分明从来没和那人见过面,却没来由地觉得对方面熟。
房间中太过安静,夏知桃躺了半天,心中痒痒,有些按捺不住。
她偷偷摸摸地抬起一点头,小心地向外看去。
黑衣女子还没走,依旧坐在自己身旁。眉目如琢,乌发垂落,遮着脖颈,恰好露出一丝细白颜色。
对方似乎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自己,夏知桃便大着胆子偷瞄了好几眼,望着赏心悦目,感觉自己赚到了。
伤口还没好完全,腹部隐隐作痛,她刚醒过来一会,又开始犯困。
夏知桃迷迷糊糊地闭了会眼睛,再睁开时,便被屋内景象给吓了一大跳——
“夏师妹/师姐/前辈!!你醒了!”
五六个不同声音同时响起,夏知桃望着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的人,傻了:“啊?”
怎么回事,当我这是菜市场呢?小小一个屋子,站三四人都嫌挤,你们还一窝蜂塞进来了六个人?
。
一堆人七嘴八舌,夏知桃听了半天没听明白,她瞥见个熟悉面孔,连忙一把拽住衣袖求救:“陆师姐,发生什么了?”
陆果让其他人先安静,和夏知桃说起来龙去脉:“一开始我到处找不到你,灵鸟也原地打转,便去寻了秦之仙尊帮忙。”
自己被推落弱水之中,切断了与崖山灵鸟的链接,自然没法找到。
夏知桃“嗯”了声,道:“那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