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109)

陈霜有把握保护靳岄周全,当即射出左手五柄小鱼飞刀。小鱼飞刀淬过麻毒,可制服敌人,只见黑衣人身形一拧,当当数声,小鱼飞刀撞在大刀上。黑衣人尚未收刀,又有数枚细针无声飞出,正好与撞击声重叠,难以察觉。

黑衣人腰身一拧,就地一翻,双足竟半蹲墙面,以大刀支撑:“我讨厌暗器。”

陈霜暗骂:“也太会躲了!”

黑衣人没有这么多花巧,他在墙上一踏,生生踩下半个足印,身形弹出,沉重大刀擦地,铿然有声——他竟这样举起大刀,往陈霜和靳岄头顶劈下!

靳岄几乎屏住了呼吸:这是他曾见贺兰砜使过的刀法!朝野兽头顶当头一劈,必定天灵震裂,脑浆迸溅!

刀势如风,陈霜揽着靳岄往后一跳,险险避过此刀。大刀在地面狠命一砸,几乎没有半刻停顿,立刻又被黑衣人抓起,继续劈砍!

“好强的膂力!”随着一声长笑,岳莲楼砰地落地,双手各持瘦长铁剑,呈交叉状挡下那沉重如雷霆的一击。两人武器相击,一声巨响,剑气震荡。

纵然他武功高强,也必须双足咬紧地面才不至退后半步。大刀极为沉重,岳莲楼将内力灌注双剑之上,缓解了大刀袭来的压力。他咬牙笑道:“阁下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仙门怪客?”

那黑衣人忽然收刀后跃,与岳莲楼拉开距离。他微微侧头,上下打量岳莲楼。

“我知道你。”黑衣人说,“你这两把剑会变色,是独门兵器。”

靳岄这才发现,岳莲楼手中的两把银色铁剑竟然变作了殷红之色,剑刃上一排金色纹路,熠熠闪光。

“识货!”岳莲楼笑道,“凤天语乃上古绝门兵器,后羿大神亲自炼造,王母娘娘亲手刻下十二道镇邪法文。我吃尽万般苦头,九进九出阎王生死殿,才从阎王老儿手中夺回这两把剑。它是九天异凤,声清啼亮,今天竟然被你看出真身。”

靳岄:“……”

陈霜低声解释:“胡说八道,上次他跟阮不奇说这两把剑是共工怒触不周山后,从不周山底下挖出来的女娲遗宝。”

靳岄:“……那为什么会变色?”

陈霜:“他内力倾注,凤天语内含异金,受内力影响才会生出变化。”

那黑衣人显然根本没听懂。他警惕地打量岳莲楼:“还有你,你是明夜堂阳狩,岳什么,不男不女。”

岳莲楼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对,我就叫岳什么。不男不女……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黑衣人单臂拎起大刀,直指岳莲楼。新月虽冷,但仍照出此人身形,他双手双脚肌肉遒劲,线条漂亮流畅,那大刀沉厚,他握在手中,就像握一柄小剑般轻松。

岳莲楼不敢放松警惕,挪移半步,拦在黑衣人面前。

“传闻仙门刀客膂力强劲,虎刃无情……”他笑道,“没想到竟是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之外的故事:

纪春明:他打了我一巴掌。

卫岩:他打你你才信他?那我也……

卫岩举手,但轻轻放下,在纪春明脸上揉来揉去。

揉来揉去,揉来揉去,揉来揉去。

纪春明:我姐正看着你。

卫岩火速收手。

第73章 驰望

陈霜与靳岄对视一眼,齐齐朝那黑衣刀客看去。

刀客不动不摇,从身形上完全看不出其是男是女。

“男或女,有什么重要?”刀客低声道,“闯荡江湖分什么男女?”

“让我猜猜你的身份吧。”岳莲楼笑着说,“在下曾于北都回心院混迹多时,南来北往的朋友也结识了几个。听你说话口音,你是北戎人。”

刀客显然知道今日无法对靳岄下手,往后一跃,跳上屋顶,与岳莲楼拉开距离。

“北戎地域广大,五大部落之间说话口音也大不相同。你讲话已经很像北都人,但个别词语,仍带怒山口音。”岳莲楼说,“怒山部落位于北戎最西端,说话调子跟西边的金羌有些类似。”

他顿了顿,说了一句怒山话。

刀客微微一怔。那双冷酷的瞳仁中,头一次出现动摇与震惊。

“什么意思?”陈霜低声问。

“……怒山的人像雀儿一样,杀不死。”靳岄回答,“我在血狼山听过这句话。”

刀客远远望他,又退了一步。把刀收起来之后,她向岳莲楼和靳岄行礼,是大瑀人的作揖方式。“我许多年没听过怒山话了。”她声音一换,不再低沉,“多谢。”

说完这句,她往后跳纵,几下便消失在夜色中。

岳莲楼收好双剑凤天语,回到靳岄身边。他告诉靳岄,刀客口音里有明显的怒山话尾音。此人在大瑀江湖出没多年,但不属于任何帮派,收钱帮人办事,事务范围与明夜堂还有些许冲突。沈灯曾去仙门关寻找过这位刀客,但刀客拒绝加入明夜堂。

“可她说她姓袁。”靳岄说,“北戎人的姓氏里可没有‘袁’姓。她是怒山人,那她就是怒山氏,这才是她的姓。”

“来大瑀讨饭吃,总要入乡随俗,起个假名字。”岳莲楼笑道,“袁啊,袁姑娘。不知长得美不美?这回没能下手,总要再来的,到时候我揭揭她面巾。”

陈霜满脸怒气:“岳莲楼,今日这遭事情我必须跟堂主禀报。你是要来保护靳岄的,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

岳莲楼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道:“我认罚。”

陈霜和靳岄等着他下一句话。

岳莲楼:“……我是真的认罚!”

陈霜:“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的人居然真的认罚。”

他这话对着靳岄说,像是在背后悄悄讲岳莲楼的坏话,但又是说给岳莲楼听的。岳莲楼表现出了极好的涵养:“我这回是错了,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但不要学阮不奇那样阴阳怪气。”

两人一边走,一边你来我往地吵架。抵达刑部的时候,纪春明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盛可亮就押在刑部大牢里,有纪春明在内,靳岄很快便在牢里等到了被拖来的盛可亮。盛可亮受了一点刑,脚趾血肉模糊,靳岄不禁看了纪春明一眼。

“不是我,是卫岩。”纪春明也不由得微微皱眉,“常律寺的风格就是如此。”

摒退左右后,靳岄只留了纪春明在身旁。陈霜与岳莲楼都守在外头,确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靳岄与盛可亮的面谈。

靳岄并不打算拐弯抹角,他直接掏出了赤金缠丝九龙樽。

一见九龙樽,盛可亮立刻面色惨白。等靳岄说出九龙樽是从盛可光家中找来,并且是盛鸿偷去的,盛可亮一声长叹,绷紧的肩膀立刻垮了下来。

他沉默良久,这事实像是霎时间抽走了他身上所有气力。“小将军是要从我这里问什么?”盛可亮开口,“若我说了,你能保我妻儿无恙?”

“可以。”靳岄说,“杨松儿一案实则由岑融督办。”

“我要一个保证。”盛可亮说。

靳岄看向纪春明:“纪春明便是见证。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你这位顶头上司更清楚。你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这九龙樽便不会出现在盛可光家的名录中。它会回到你家里,仍是你好好保管收藏的御赐之物。”

盛可亮终于点头:“你问吧。”

靳岄想从盛可亮口中探问的有两件事。在他与盛可亮来回辩驳追问中,纪春明终于明白,为何靳岄执意要拿到这九龙樽,为何执意要逼盛可亮。

因为盛可亮是他苦苦寻找到的唯一缺口。

“元康三十二年,金羌进犯北戎,我父亲在封狐城外的白雀关率领西北军拼死迎敌,最终大败收场。金羌军破入白雀关,莽云骑全军覆没,我父亲死于沙场。”靳岄双手在袖中微微攥紧,“当日从北军和梁京调运往西北军的军粮,为何被截留?被谁截留?”

盛可亮睁大了眼睛,良久才笑出声。

“果然是靳明照儿子,一针见血,单刀直入。”他长笑两声,面色一沉,“我知道自己已是弃子。如今压在刑部大牢中,朝不保夕,若非有少司寇安排人紧密看守,我早已经死了几百回。当日我去寻梁太师救助,梁太师避而不见,我便知道会有这样一日。”

他抬头紧盯靳岄:“三十二年秋深之时,北境风云急变,才入十月便满天飞雪。容河全域陷入冰灾,未来得及收割的粮食全都压在了雪地里,许多还未备冬衣的人冻死饿死,仅昌良一城,半个月已有上千饿殍冰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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