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释道:“其实剧组的伙食没有那么差的。而且这次拍的是现代戏,H市也是非常便利的城市,肯定比上回的条件要好很多。”
阎毅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用餐临近结束时,服务生端上来两小碗冰激凌。洛曦川用小勺挖了一小块,尝了尝味道,又习惯性地把冰激凌推给了阎毅。
这个惯性动作让洛曦川蓦地怔住了。想到现在这样可能不太妥当,正欲拿回的时候,冰激凌却被阎毅十分自然地接了过去。
晚餐后,阎毅将车子开回酒店停车场,等待洛曦川上楼翻找那只不知道被塞在哪里的小丑鱼。
“喏,有一点被压扁了。”
洛曦川坐上车,将小丑鱼递给阎毅。果不其然,胖乎乎的小丑鱼被碾压得连五官都不太对称了,面部显得有些狰狞。
狰狞的鱼脸令阎毅发笑。
洛曦川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鱼还是他当初照着自己的模样缝制的,原本看着还挺可爱的,结果被挤压成了恐怖故事。
“我再缝一个给您。”
“不用。这个就可以。”
“那个……一路小心,安全驾驶,慢一点开。等到家了,请给我发一条信息。”
由于父亲和母亲的缘故,车祸一直是洛曦川的心头阴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甚至一坐上驾驶席,一模方向盘,就会心跳加速得厉害。实际操作无法进行,他至今仍然没有拿到驾照。还因为这件事被阎毅讲过没出息。
“还是由专业司机开车更好些。”
“多一个人,不能好好讲话。”
原来真的是为了能与自己有私下相处的时间,才没有叫司机来的。心情五味杂陈,手指局促地攥起裤子上的布料。
“去做你想做的事,”阎毅停顿了片刻,“不拍戏也可以。”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难道是,阎毅认同他作为歌手的身份了吗?自从得知失声的真相后,阎毅就并未再明确反对过他做歌手,只不过态度暧昧,充其量算作是不反对,却算不上支持。但是今天……
洛曦川吃惊地凝视着阎毅。阎毅有些不耐烦地咂舌,“有什么问题?”
“没有……我只是……”
洛曦川仓皇地低下头,嘀咕道:“我可以……”
后面的话没有听清,阎毅皱起眉心,身形向洛曦川所在的一侧微偏,“你说什么?”
一股冲击迎面袭来,还未有所反应,阎毅就感到另一双嘴覆上了嘴唇。并不探入的亲吻小心翼翼,唯恐冒犯了似的,浅尝辄止。
紧贴的嘴唇稍一分开,阎毅就伸手掌住洛曦川的后脑,有些粗暴地拽住他的头发按向自己。激烈的吮吸和纠缠使得空气变得稀薄,快要窒息才堪堪分离。
洛曦川红通着一张脸,也红通着一双眼,下了车,轻轻关上车门。他好像说了什么,阎毅读了他的唇语,他说的是“谢谢。”
在谢什么?阎毅看着洛曦川离开的背影,越发搞不懂小孩小小的头颅里装着些什么。有时候迟钝得要命,有时候又敏感得过分。
食指抹一下嘴唇,“火锅的味道真重。”
进组一个月后,洛曦川向剧组请了一天的假,为了出席名曲奖的颁奖典礼。新专辑有多项入围,洛曦川的呼声也非常高。如果顺利的话,甚至有获得最佳男歌手的可能。
颁奖典礼的举办地正好在阎毅现在出差的城市,这个巧合如同馈赠,令洛曦川感到十分欣喜。一个月才见一面,那也不是很过分吧。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阎毅说不定也有一点想他,这样见面就应该不太会想起痛苦的事。他这样想着,便拨通了阎毅的电话。
“嗯。晚一点有空。结束后我接你。”
想到能够短暂地见上一面,洛曦川已经十分满足。刚要挂断电话,却听到阎毅漫不经心地道:“拿奖回来。”
洛曦川咧开嘴笑,“我会的。”
晚礼服完美。梳起的油头显得人成熟了不少,但也完美。奖项虽然不是最重要的,却是对音乐人莫大的鼓舞与肯定。如果说此刻波澜不惊,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手机里早已准备好的获奖感言已经读不进脑子,像是不识字了一般。如果真的得奖,搞不好会出糗。
洛曦川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想起了歌迷,想起了阎毅,还想起了……爸爸妈妈。自从得知了身世的真相,想念父母就变成了有罪恶感的事。幼年与阎尧和阎毅相处时,他还太过年幼,没有留下任何记忆。在他幼年的记忆里,三人的小家庭总是欢声笑语,一天又一天度过着你唱我和的快乐时光。
好想亲口问一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
可是没有办法做到了。
正在洛曦川怅然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阎毅的舅妈打来的电话。洛曦川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接了起来。
哭泣的女声让洛曦川血液发凉,身体比头脑更早做出反应。洛曦川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一句最简单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阎毅出车祸了。”
第54章
阎毅的手机打不通,礼貌而机械的女声快要把洛曦川逼疯。心脏重重地下坠,脑海里不详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涌现。
爸爸妈妈……
阎尧……
好像听到了有人呼唤他名字的声音,诧异地喊“洛曦川”,焦急地喊“洛曦川”,但他的头脑里塞满了阎毅的事,没有什么能及阎毅的一根手指头重要,洛曦川也不行。
洛曦川跌跌撞撞地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听到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儿”,神志才稍微恢复些许。洛曦川报上医院的名字,“拜托您了,快一点,再快一点。”
凄厉的恳求让司机毫不犹豫地踩下了油门。
二十分钟的车程让洛曦川坐如针毡,他反复拨打阎毅的号码,祈祷电话能够被接通,而他未能如愿。直到看到手机屏幕上滴落水珠,紧接着眼睛也模糊了。
洛曦川佝着身子,缩在汽车后座无声地呜咽。莫名其妙一直流淌的泪水将情绪宣泄,纷乱繁杂的念头只剩下了一个,一个极其渴望成真的心愿。好想阎毅活下来,只要是活下来就可以。只要阎毅能够活下来,哪怕有残疾,他都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洛曦川胡乱地抹几下脸就闯进医院,直奔急诊。
而在急诊手术室外的走廊,洛曦川却看到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阎毅诧异地道:“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又是熟悉的讥诮,“这么快就知道颗粒无收了?”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冲击着洛曦川,泪水却仍是不停地淌,“……你没事吗?”
“没什么事。”
洛曦川张了张嘴,仿佛被剥夺了发声的能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是眼泪却一直在流,流得叫他厌烦,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索性不擦了,撞进阎毅的怀里,将他死死拥住,把那些价格高得离谱的布料充作擦脸布。
他听到阎毅叹气,说“我们没事”,或许在向路过的带有问询目光的人们解释吧。
洛曦川一刻也不想离开阎毅,哪怕只离开这个怀抱一瞬都不可以。洛曦川的本能便是渴望阎毅,并义无反顾地奔向他。正如同飞蛾渴望火焰。
有人嘲笑那只送死的蛾子。可他们不知道,那只扑火的蛾子眼中,看到是一整个世界炫目的火树银花。不管这场漫长的飞行将会为他带来什么,这只渺小的蛾子依然会别无选择地飞向点燃世界的熊熊烈火。
哭到眼泪流干,意识恍惚,洛曦川的嗓门还依然洪亮,“为什么不接电话啊!你吓死我了!我的心都要不跳了!”
呜呜咽咽好半天,结果一开腔就是震耳欲聋的抱怨,阎毅感到颇为吵闹和无奈。不过极少见到洛曦川哭泣,哭花了脸则更是稀罕,这样想着,阎毅便多看了几眼。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看人哭哭啼啼的阎毅,此刻见到洛曦川眼泪掉个没完没了,却不觉得厌烦。
阎毅道:“刚刚给舅妈打完电话,手机就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
“……这样啊。”
“二哥……舅妈的儿子在里面。只是小手术。二哥需要住院,我打电话通知舅妈。她一听说车祸,就非常不冷静,没想到她还把你给招来了。多事。”
看到阎毅烦躁地撇嘴,洛曦川揪着阎毅的领子问:“是不是如果我没接到电话,你连出了车祸也不会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