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晚秋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我没有讨厌你，你也没有得罪我，只是我们没有那么熟。”他说，“你明白了吗？”
“不熟也是可以发展成熟悉的嘛。”姜沅白锲而不舍，咬字断句都带着点无意识的撒娇意味，“不发展一下感情怎么变熟悉？”
“这就不用了。”颜晚秋不吃他这一套，冷静道，“你是没看到学校里一些Omega看我的眼神，好像是在看情敌。我一个对信息素和Alpha都毫无感觉的Beta，何德何能和你这种梦中情A做好朋友。”
“不管是哪种性别，不都是人吗？”姜沅白有些着急，连忙说道，“难道就因为你是Beta，我是Alpha，所以我们就不能做朋友？”
颜晚秋最怕有人和他较真，尤其这个人是姜沅白。他的前半句说的是真的，学校里确实有些暗恋姜沅白的人对他虎视眈眈，可后半句话明明是想给他俩之间的尴尬氛围找个台阶下，偏偏姜沅白毫无察觉似的反驳他，大有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离开的架势。
可他和姜沅白实在是无话可说，这顿麻辣香锅吃的他辣到头疼。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各自离开的时候都带着点脾气。等到颜晚秋照常游戏上线，等了一会儿，才看到草莓摇摇冰那里终于亮起了登录头像。
颜晚秋选择地图，传送到了草莓摇摇冰身边，直接发送了对战邀请。草莓摇摇冰也没有问他发什么神经要和队友切磋，而是眼睛也不眨的接受了对战。
一黑一粉两道身影在游戏里打的鸡飞狗跳，远程输出暴打奶妈，奈何奶妈天生会回血。空山好不容易把草莓摇摇冰的血条压到安全血线下，又被草莓摇摇冰一个大招奶了回去。
他们附近有其他玩家在围观，一开始还无人在意他们的角色斗殴，后来打的时间久了，渐渐有热心路人打字劝解：“大兄弟大妹子，算了算了，你们看上去打到天亮都不一定猛分出来胜负，何必互相折磨。”
颜晚秋没理他们，倒是草莓摇摇冰听话的停了手，任由空山技能甩在她身上，血线哗啦啦往下掉。
空山看她停下了技能，也默契的不再敲键盘，看着草莓摇摇冰跳起来将自己奶满血，又一蹦一跳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舒服了吗？”草莓摇摇冰在聊天栏里发送私聊消息，“每次你一不高兴，就上线抽取小朋友挨你的打。”
颜晚秋回复：“你每次都能被我抽中挨打。”
“那没有办法，毕竟我是你唯一的队友。”草莓摇摇冰追问他，“您消气了？”
颜晚秋想了想：“还没。”
草莓摇摇冰从背包里翻出来两个草莓味棉花糖道具，空山一个自己一个，两个角色就这么坐在地上，对坐吃起棉花糖：“有什么事不高兴，说来让我听听啊。”
“遇上了个人，莫名其妙就说要和我做好朋友，一直追着我跑。”颜晚秋说，“虽然他看上去的确是个好人，但我和他并不熟，只是想和他保持正常的同学关系。他那样一头热的对我好，反而会让我觉得无所适从。”
草莓摇摇冰打了一排省略号：“你是觉得他太黏人了吗？”
“嗯。”
“有多黏人啊？”
颜晚秋看了看草莓摇摇冰：“和你差不多。”
草莓摇摇冰无话可说：“那你之前是不是也不想和我做朋友？等等，我们是朋友吧？”
“是啊。”颜晚秋没什么犹豫，“可能你和他不一样？我们认识好几年了，可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他对我的态度从冷淡到热情的转变也就只经历了一个多星期，这也太离谱了吧？”
草莓摇摇冰吃完了棉花糖，召唤师角色恢复了待机动作，看上去有些愣愣的坐在那儿：“所以，你认为他不靠谱？”
“或许吧。”空山将棉花糖剩下的空竹签放在身边，盘膝而坐，“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都是要慢慢培养的吧？”
“那一见钟情呢？”
“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颜晚秋失笑，“怎么？你也要抓紧时间去校园恋爱？”
“只是在针对你的问题。”草莓摇摇冰反驳，“不要转移话题。”
“是不相信的。即使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可是那也只是一时的冲动吧？冲动的激情褪去之后，剩下的感情还能持续多久呢？”颜晚秋伸手捏了捏眉心，“虽然很不想说，但——但我见过。”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选择潦草的概括。即使作为足够优秀的Omega，他的父亲颜知书还是在年轻时被Alpha无情的抛弃，一切的理由不需要找什么体面的借口来做遮掩，仅仅是因为朝秦暮楚而管控不住卑劣的欲望。
颜晚秋对这个Alpha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小时候在颜知书的日记里读到过关于Alpha的承诺，说他当年仅仅见了颜知书一面，就再也忘不掉这个Omega。
他说他会永久的标记颜知书，会一辈子都对颜知书好。
结果都是谎话罢了。
除了颜晚秋，没有人会在意颜知书在面临发/情期的时候有多痛苦。手术无法完全去除永久标记的痕迹，而长年累月积累下的耐药性使得药物的作用也日渐衰微。颜知书庆幸于自己的儿子是不会受到发/情期和信息素困扰的Beta，不会体验到所托非人而留下的折磨。
草莓摇摇冰那头似乎是在消化颜晚秋给出的答案，许久都没有再回复。空山站了起来，若无其事的翻了翻任务栏，确认没有遗漏的日常任务后问道：“别光说我。你呢？你今天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哎？”草莓摇摇冰抬起头，“你看出来啦？”
“要是在平常，你可不会这么果断就接受我的对战邀请。”颜晚秋心说这难道不是很明显吗，“是因为昨天说的那件事吗？”
“你还记得啊。”
“我又没有得老年痴呆，不至于这么快就忘。”
草莓摇摇冰苦恼的做了个叹气的动作：“是啊，我问了那个感觉像是讨厌我的人了。”
“结果怎么样？”
“如果是好结果的话，我也不至于在这里愁眉惨淡的叹气。”草莓摇摇冰加上了一个“哭泣”的表情，“他的意思是，我和他现在是做不了朋友了。”
“啊这……”颜晚秋想了想，安慰道，“算了，没事儿，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草莓摇摇冰一蹦三尺高，手忙脚乱的解释，“是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颜晚秋笑了笑：“真的？”
“真的！”草莓摇摇冰说，“我用我的竞技场段位发誓！”
“别了吧，这也太狠了。”颜晚秋警觉的察觉这个誓实在是太毒了，“我们的段位是绑定的吧？万一你真香了，岂不是我俩的段位一起跌？”
“这就是你关注的重点？真就电子竞技不需要感情？”
“开玩笑的。”眼看草莓摇摇冰又要生气的跳脚，颜晚秋笑道，“无论怎样，你自己觉得无愧于心就好。”
第9章
颜晚秋觉得草莓摇摇冰有点不太对劲。
他和草莓摇摇冰虽然关系好，但并不代表他俩是和睦共处好队友，互怼的事情还是会经常发生的，甚至因为召唤师和占星师属于同一大类的职业，副本掉落的装备可以混用，所以经常还会因为装备的问题而掐起来，虽然最后的结果都是以扔骰子而告终。
可草莓摇摇冰最近不对劲，很不对劲。
颜晚秋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橙色装备，又看着草莓摇摇冰果断的选择了“放弃拾取装备”，系统自动将装备分配给在一边毫无动作的空山。
“这不是你可以用的吗？”颜晚秋说，“就算用不到，你留着分解也可以换其他资源。”
“你拿着呀。”草莓摇摇冰回他，“我资源够了，给你用。”
草莓摇摇冰张口就说胡话，颜晚秋当然知道召唤师是在瞎扯。眼下的时间点正是赛季初，上赛季的装备已经开始被淘汰，谁会资源多到立刻就能攒的齐一身新装备？
颜晚秋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你转性了？”
草莓摇摇冰没说话，只在他身边一个技能接一个技能的给他扔血瓶。
“你没必要因为上次我说了什么，就对我产生怜悯或者同情的情绪。”颜晚秋说，“我不需要。”
原本还活蹦乱跳的草莓摇摇冰“啪”的一下消失在屏幕里，颜晚秋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召唤师再上线。他熟门熟路的拿起手机，切了小号，找到草莓摇摇冰：“你掉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