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觉得这屋自己待不下去了，抓起一边不知道是谁的包打了个招呼一溜烟跑没了。
徐遂听见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又弹开再关上，生平第一次有了原地消失的心。
“不是。”徐遂诚恳的说，“我真喜欢男……真喜欢知知。”
“啊。”几句话间楚妍已经换回了一张精致且精神的脸，总结道：“所以你还管我叫姐是想复婚。”
“就算最后没成功也还是该叫姐的。”徐遂试探性的说道。
楚妍点了点头，“我对你俩的事儿了解不多嗷，不想离婚早干什么去了，还能是知知绑着你去的吗？”
徐遂犹犹豫豫地诚实回答，“我当时没想到知知是认真的。”
楚妍一挑眉的样子和楚之不怀好意的时候特别像，徐遂往后蹭了蹭，听见楚妍说道：“呵呵，过于自信。”
徐遂被噎了一下闷声接着说：“后来才发现是我的问题，我会好好改的。”
“哦吼。”楚妍点点头，“人性本贱。”
我终于知道楚之为什么一直说他姐得罪不起了，徐遂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面上给了楚妍一个任打任骂的诚恳微笑。
“不过我很好奇。”楚妍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支着下巴，一点也不像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要知道人的感情太复杂了，感动、习惯、自尊受损、好胜心强都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被误以为是喜欢而感到不舍、愧疚、想挽回。你怎么能确定你是真发现自己喜欢他而不是一时难以适应呢。”
徐遂极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右手被刚才那个人划得口明明不是很深现在却格外疼，他极力忽视那种痛感直视楚妍，“我……我以前可能不太懂感情，我承认我很习惯知知，但如果不喜欢我可以再试着习惯别人。”徐遂说得很慢，像是在一点点组织语言，“我只是……前些年有一段时间我们俩都很忙，知知晚上都要熬到很晚，我每次回来都能看见书房还亮着灯，我一般不会去打扰他，他画图的时候看上去很不好惹。”他说到这笑了一下，接下来的话突然就通顺了起来，“那天我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还在忙，我本来想去问问他晚上有没有吃饭，打开书房门的时候看见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书房的灯是暖黄色的，徐遂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看见楚之睡着了还在喃喃着甲方去死，明明已经累了很久那一瞬间却觉得舒服又轻松，以至于轻声笑了出来。
“在那个时候我想，无论多少年以后他一定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好像永远这样，我希望他永远这样。”
在日复一日的平平静静中，我的每一个与未来有关的想象力都有你的影子，只是淹没在大大小小的念头和事情中，从来没好好思考过。
楚妍静静地听他说，一直看着徐遂的眼睛，在他说完之后挑起一边嘴角笑了一下，“你的手伤得不重，我一会儿给你拿点药和纱布，自己在家换吧，这两天注意别碰到水。”
徐遂不知道楚妍这话是信了他还是没信，只能答应道：“谢谢姐。”然后就等着楚妍下一步指示。
楚妍却不说话了。
楚之慌慌张张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大眼瞪小眼的和谐景象。
“姐你没事儿吧？”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楚妍然后长舒了一口气，又扫了一圈徐遂，在他包上的右手处仔细看了看，然后放心的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谎报军情……是要被即刻处斩的。”
第33章
楚之接完电话连睡衣都没换披了个外套就过来了，现在看上去十分狼狈且寒冷，徐遂瞄了楚妍一眼，起身给楚之倒了杯热水递到了他手里，楚妍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怎么过来了。”
是啊。徐遂坐了回去默默的看着楚之，你怎么来了。
楚之眯了眯眼睛，“我现在也想知道我怎么过来了，你手机哪儿去了？谁给我打的电话？”
手机？徐遂看了一眼身边的椅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兜，舔了一下嘴唇，“方恒哪儿呢吧，可能是他打的电话，他和你说什么了？他这个人说话……不怎么可信。”
他和我说你要死了。楚之扯出了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微笑，“他说你和我……”
嗡嗡嗡的震动声响了起来，楚之看了一眼另一只手里拿的手机，上面弹出来了一条消息，来自徐遂：你别着急嗷，他俩没什么大事儿。
你怎么不明年这时候再告诉我没什么事儿呢。楚之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和我说让我别着急。”
徐遂清了清嗓子，视线移到了地板上。
“所以怎么了姐？”楚之试图趴在楚妍桌子上，被她瞪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坐直，“他说你出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楚妍懒得解释。“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楚医生？”敲门的声音响起来，楚妍说了一半的话变成了个进字。‘
来的是那个一直跟在楚妍身边的小护士，她进屋之后没敢四处乱瞟，站的板板正正的和楚妍汇报情况，“楚医生，刚才伤人的是隔壁医院的患者，他的妻女一年前在咱们医院……手术失败去世了。自那以后他精神状态就时好时坏，这次出来是来找当年主刀医生的麻烦的，被您不小心碰上了。”她到底只是个刚进医院没多久的实习小护士，还没有见惯生离死别，也不知道有些事永远分不出对错，闲暇了解了事情经过红着眼睛，又觉得那个男人可怜又觉得他这么做不对。
那个男人今年四十八岁了，年幼失怙，高中毕业母亲又意外去世，所幸和妻子恩恩爱爱二十多年，女儿又懂事孝顺，家境算不上多好但好歹够三个人平平安安过日子，哪儿知道飞来横祸，一下子失去了两位至亲，现在自己精神状态又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这就是他蓄意伤人的理由吗，小护士迷茫地想。
楚妍看她说完还呆呆站在这里，抬了下眼，头一次温声细语地和她说话，“见多了就习惯了，我们的责任就是治病救人，别想那么多。”
明明也不是什么安慰的话，小护士突然就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她鞠了个大躬，吓了楚妍一跳，然后连招呼都忘记打风风火火地就出了屋。
剩下三个人留在十八度的空调房一脸茫然。
“你们这儿的护士都挺……有活力啊。”楚之下了总结。
“你俩还想……”在我这儿呆到什么时候？楚妍这句话又没能说完，被一个分贝较高的来自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妍姐你怎么还没下……”班呀。张丘城在推开门那一瞬间把剩下的两个字咽进了肚子里，转身就要往外走，被楚之一把抓住。
楚妍默默移开了视线，而徐遂，已经连呼吸都不怎么敢了。
第34章
张丘城被抓住了命运的左手腕，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徐遂已经挪到了窗户边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楚妍握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楚之一身睡衣拖鞋，满脸日了狗这是哪儿我是谁发生了什么，虽然抓住了人但是大脑显然没能相信这是事实。
一时之间场面极度安静，十分诡异。
楚妍作为“长辈”，自认为见惯了大场面没什么好慌的，现在不过是地下恋情在不合适的场合以一种极其尴尬的方式被发现而已。没什么的，楚妍安慰自己，真正的勇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
“徐遂。”楚妍憋出了两个字，“你先出去一下。”
徐遂立刻消失了，走之前把身上的厚外套留给了楚之，拿走了他那件毫无防寒意义的薄上衣。
没人注意他这个动作，楚之终于想起放开张丘城的手，声音颤抖，“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我错过了什么。”
张丘城怂得一批，想往楚妍身边挪又害怕刺激到楚之，站在楚之身边又害怕有生命危险，只能继续面壁，装作世界和平。
“丘……那个谁，你也先出去。”楚妍恢复了镇定。
“出去什么出去，他不能出去！”楚之差点破音。
“听话，出去。”楚之的意见在楚妍这儿从没有过什么参考价值，她对着张丘城比对着亲弟弟声音都低了个八度，“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张丘城犹豫地看向楚妍，楚妍给了他一个一秒内消失在我眼前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