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下属都走了方恒也就不再装模作样，坐在了桌子上双手撑在后面，饱含同情的看着徐遂，“你的前任领导，我的亲爹，昨天特意让我最近关心关心你的情感状态，我今日出门想着得孝顺，就随手往我家池塘里扔了个铜板，我家的老龟告诉我，你现在情路坎坷啊。”
徐遂听见他不怎么着调的话，惯性想一走了之，起身的动作都完成了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皱着眉坐回了椅子上，“什么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了嗷。”方恒私下里难得这么认真，语气都正经了起来，“其实和我爸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我想关心你一下。你和你家那位最近没什么问题吧？”
徐遂向后靠了靠，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方恒有些纠结，“这话说出来像是我存心不想你们好，但是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这方面意思。”
他都这么说了，徐遂隐约猜到了什么，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我已经不止一次看见你们家那位和一个挺帅的小伙子走在一起了，有一次出去吃饭，我听见那个帅哥和他表白了。”方恒一口气加速说完，又立刻补充道:“我真不是故意听见的，桌子挨得太近了，小帅哥声也不算小，但我听见之后立刻就结账走人了。”他顿了一下，张了张嘴，缓慢的说道:“不对啊……我是不是没听到关键的……”
第19章
“没关系。”徐遂回答的速度快到连自己都有点惊讶，“他不会同意的。”
“嗯哼？”方恒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没看出来你是这么自信的人啊。还是……你这么信任他？”
“他不是这种人。”徐遂反应平淡。
“行吧，你这么肯定也是好事儿。”方恒从桌子上蹦了下来准备收拾东西走人，“诶，对了。”他边整理文件边好奇的问道:“你这么放心，那你是知道那人是谁呗。”
徐遂本来跟着他的动作也打算收拾东西走人，听到这句话倏地抬头，缓缓皱起了眉。
方恒半天没听到回答，抬头就看见他沉默的站在那，“怎么了？不认识？”
徐遂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有点自嘲意味，“我和他离婚了。”没等方恒说话他又接着道:“之前我还问他为什么。”
方恒头一次见到他这么落寞的样子，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怎么离婚了连个为什么都没有，就这你还信他和那男的没什么，你是不是有点傻逼啊。”
徐遂打断了他，轻声说道，“不会是因为那个，只是我刚刚突然发现，他身边的朋友我一个都不熟悉。”徐遂在心里默默补充，可能是因为他不善于和长辈接触，就连楚之的父母和姐姐他都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七年之间楚之的家人从没有当着他的面表现出半分不满，对他和对楚之一样自然。
而他居然还会去问楚之为什么。
方恒却没懂他的弦外之音，更加愤怒了，“什么意思！他连朋友都不愿意带你见？”
徐遂并不喜欢和人倾诉，小时候是有点自卑，长大了是觉得没必要。身边来来去去的人称得上朋友的也只有赵星洲和方恒，因为前者算他名义上的哥，后者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长辈的儿子。即使这样，他和这两个人关于自己的事情也很少提及。
但在这个时刻，徐遂突然接受不了方恒误会楚之。
“不是他的问题。”徐遂解释道:“是我一直不想认识他的朋友。”
方恒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想了想楚之是个什么样的人，思索了半天才发现他对对方的认知只停留在性别年龄长相，甚至连楚之的职业都是这次公司的合作才知道的。想到这儿他有些犹豫的问道:“这……别说结婚了，有了男朋友女朋友确定关系之后，见一下彼此的好朋友什么的……不是国际惯例吗？”
徐遂垂下了眼眸。
方恒没想到局势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他在感情这方面目前还是一张白纸，没法对这个事情产生针对性的见解，想来想去还是回到了之前他很关心的问题，“所以和他告白那男的你认识吗。”
徐遂点了点头，“见过一次，不知道叫什么，应该是他工作室的人。。”
“不是，哥。”方恒十分不理解，“你都见过了，那你就没看出来他对你老……对你前夫有意思吗？你没问过？”
“我知道，我看见过他和……楚之告白。”
他看见过对方虚揽着楚之，眼神热烈，语气真诚的告诉楚之自己的心意。
当时他只是在楚之看到他的时候走了过去，淡然的扶住了他，在楚之解释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像现在再次想起来，突然觉得那个画面十分刺眼。
“奇怪了嗷。”方恒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人都在你眼皮底下告白了，虽然我没谈过恋爱嗷，但是这种事儿，你不查查他祖籍就算了，连姓甚名谁有没有威胁力都不问问吗。”方恒靠在墙上，一脸恍惚的说道:“卧槽，想想有人和我媳妇儿告白让我看见了，那画面可真是太难受了。我现在开始好奇你真喜欢过你前夫了吗。”
徐遂听见这句话思绪猛地从自己的世界抽离，然后彻底的愣住了。
他觉得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第20章
方恒感慨完之后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偌大一个会议室只剩下了徐遂一个，他有些茫然的靠在墙上。
他喜欢楚之吗？
不可否认，结婚的时候徐遂存着的是其他心思，他当时迫切的希望程丽能和他的联系少一点，他不希望想起程丽就想起她自以为的那些“牺牲”。他没办法和他因为神经方面的问题常年住院的母亲讲道理，也根本没有指望过他的母亲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他只能顺着他母亲的逻辑去解决问题。而在当时，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一个人，和他演一出戏，配合出一场母慈子孝。
他能感觉到楚之对他的心思，这让他一边觉得不应该让楚之帮这个忙，一边又默认楚之的接近。
刚好楚之表现出来的又确实是他会喜欢的样子，可他自身的经历告诉他爱情毫无用处，婚姻一文不值而。另一个人拥有自己会喜欢的样子，不代表就一定会去喜欢，最起码那个时候，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所谓。
他答应楚之的求婚更多的是出于一种补偿。那个时候他以为他不会喜欢上什么人，也没想过会和什么人有一个家庭。他利用了楚之对他的感情，又盲目的相信自己能扮演好一个爱人的角色，他经历过不好，所以觉得自己知道什么是好。
他不去否定楚之的任何想法，配合他，顺从他，可现在想来他从未觉得有任何不自在，那些他以为的顺从和配合，不过是对方的体贴与包容。
在他还没动心之前，就已经习惯。而一旦习惯了，往往就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心动。
他们两个婚后的前六年算得上相敬如宾。直到一年前，楚之渐渐不再像最初那样，开始有一些和他印象中不相似的地方出现，而他慢慢发现那才是对方真正的样子，于是他开始频繁的单方面冷战，他以为那是对对方欺骗行为的不满。
可他其实只是害怕了。
害怕改变，害怕会因为这些改变而失去楚之。可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也相信楚之不会喜欢上别人，楚之在爱情上给了他足够大的自信与安全感，所以他只有一瞬间的介意，消失的快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甚至连楚之说要离婚，他在一开始都以为是因为对方对他这一年来的冷淡的不满而已，只是生气而已。
徐遂突然想起他们结婚第一年的纪念日，楚之花了心思布置了家里，但他却一点也不记得是什么日子，当时楚之只是笑笑说他记性可真是差，可他笑着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想原来他不在意，甚至不愿意花心思去记住一些事情。
徐遂疲惫的闭上眼睛，终于知道自己七年里都干了些什么。
把对方的好当做理所应当，肆意挥霍对方的感情，高高在上还觉得已经有所让步。他以为是一年的问题，实际上是七年来的积累。
而他自己，直到现在，才认识到自己可能彻底失去了楚之。而偏偏又是在现在，才知道自己早就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