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睡好的李夕月看他马上的影子,就跟在家里看杂耍会开心一样,这会儿演杂耍的是皇帝本人——稀罕!怀着这样的想象,心情好像也变好了。
今日仍是哨鹿围猎,皇帝傍晚才会回来。
白荼在闲暇的时候偷偷问:“怎么会没成呢?”
李夕月看着茶炉子:“万岁爷怎么看得上我?”
白荼摇摇头:“不可能,我看这个可准了!”
李夕月好笑起来,故意问:“哦?那姑姑能不能告诉我,你看出来万岁爷在后宫最喜欢哪位主子?”
白荼说:“这个啊……”悄悄附耳对李夕月说:“实话说,一位都没有!他讨厌的倒有好几位呢。”又切切嘱咐:“这话你可不能乱传,板子可不好挨的。”
李夕月抓着她的漏洞:“咦,万岁爷一个后宫都不喜欢,你又怎么知道他喜欢起来是什么样儿的?”
打算白荼一发愣,她就义正辞严告诉说:你看走眼了,皇帝不喜欢我李夕月,他没喜欢过谁。你们别瞎操心了,让我安安分分服完差役出宫嫁人!
但白荼脸色有些奇怪,说话也欲言又止的。
倒让李夕月好奇心上来了。
白荼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一样再一次附在李夕月耳边:“曾经有过一个,永和宫圣母皇太后的贴身侍女,大万岁爷三岁,特会照顾人,算是和万岁爷青梅竹马的,万岁爷刚刚登基的时候,每每坐殿上上朝或经筵讲习时被母后皇太后责备了,回来就得找她诉苦……”
李夕月总告诉自己她是要出宫嫁人的,没想到听到白荼这个八卦,突然心里很不好受,胃里直泛酸水,很快好像整个腔子里都是酸溜溜的。
她猛然不会说话了似的,埋头做事:滤水、烧水、洗杯、取茶、冲茶……
白荼看看她,好像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低了头也一句话不说了。
眼见皇帝远远地回来了,她们加紧忙手上的活计,只在间隙里,白荼突然没头没尾说:“你心里不痛快?”
李夕月笑道:“胡说啦!哪有!我心情好着呢!”
皇帝今天心情好像也很不错,穿着行猎的明黄甲胄,胸前和肩膀上的明铠在夕阳里亮得耀眼。
皇帝身后长队,最后面是牛车,上面堆满了猎获的成果。
白荼笑道:“好,这几天又有好吃的!”
李夕月一脸不屑,好像吃货都转了性似的。
围猎一天大概相当疲劳,皇帝回行营第一件事仍是叫茶水。
白荼捅捅李夕月:“你去?”
李夕月和她告饶:“姑姑,不是我躲懒,你看看我昨儿值夜,今天白天就打了半个时辰中觉,实在累得不行。”
白荼悠然道:“我倒是不怕当班儿,就怕万岁爷临了还是要你。”
李夕月叹了一口气。
白荼拍拍她,自己端着茶盘进到御幄里头。
果不其然,她一会儿退出来,对李夕月说:“有旨,让你进去侍膳。”
“侍膳怎么又成了我的活儿?”他昝宁好嘛,出一份宫女的月例,让她干五个人的活儿?!
白荼耸耸肩:“要不,你问万岁爷要五份月例?一个月给你关二两半的银子?”
李夕月垂头丧气。
今儿皇帝倒是兴高采烈,脱了甲胄还没洗澡就埋头猛吃——估计一天骑射下来是真累了饿了。
他见李夕月进来,笑着说:“御幄给你这么一装点,还真是勃勃有生气。”
御幄里的空瓶子中插着野花,形状虽野,细看也有匠心。
他大概没注意李夕月的表情,接着又埋头吃饭。吃饱了揉揉肚子,看看“食前方丈”“万方玉食”——席面上还多不少菜肴,按例不浪费,都赏赐掉。他首先问李夕月:“夕月,今儿有獐子肉和野兔肉,都是昨儿朕亲自猎获的,你喜欢哪个?还是都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仙女,咱们不学古人哈,咱们不吃野生动物
大灰狼想轻轻松松吃小白兔,作者也是不允许哒,O(∩_∩)O哈哈~
第38章
李夕月很想对皇帝说:“不用不用, 我看着你就饱了。”
当然,她只敢低头说:“奴才惶恐,万岁的御膳, 哪容得奴才染指。奴才也不饿。”
“真不饿?”昝宁挑眉看她,很不满她动不动就和他说点小谎, 和他斗气, 和他作——这根本上就是不和他一条心嘛。
李夕月覆水难收, 只能硬着头皮说:“真不饿。”
皇帝冷了脸说:“那如此,你就不用歇息用餐去了,一直在御幄里伺候吧。”
李夕月后悔啊, 觉得自己确实该好好管管自己的嘴巴, 不能没过脑子就开口,他这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儿,她怎么能不防着呢!
话说昝宁倒也是个实心勤政的皇帝, 白天射猎,傍晚回来用膳洗澡, 接着就散穿着家常衣服, 盘坐在矮案前处理政务。
基本都是文字奏稿,他一份一份过目, 看得很认真。
但是在一旁的李夕月就很痛苦了,她肚子一饿, 脑袋就昏沉沉的,皇帝的政务与她无关, 她就无聊得紧, 于是一个连着一个打哈欠,恨不得有点活计分给她,还好打发打发时间, 比立规矩要有趣一些。
昝宁看了她几次,十之六七是在打哈欠,看人打哈欠多了,自己也忍不住要打哈欠。昝宁忍不住要骂她:“你怎么老在打哈欠?朕看着你都跟着要——”跟着打了个哈欠。
李夕月恨不得他早点疲劳早点睡觉,于是劝道:“万岁爷,您一天围猎、看折子是辛苦了,还是早点安置吧。”
昝宁瞪着她说:“好啊,你来值夜。”
李夕月顿时吓清醒了,噘着嘴低声嘀咕:“万岁爷,奴才昨儿个值夜,今儿白天也没怎么休息。宫里规矩,极少有连续当值一天两夜呢。”
总要考虑到人情人道嘛,谁是铁打的不要睡觉?
昝宁嗤之以鼻:“你昨儿晚上值夜?在朕地铺旁边睡得跟死猪似的,还卷朕被子把朕冻醒,那也叫值夜?”
李夕月第一反应不是害怕“玩忽职守”的罪过,而是闹了个大红脸。
皇帝看她这副样子就生不起气来,转换话题道:“折子看完了,朕手还疼呢,你帮着收拾一下。”
李夕月忙帮他收拾折子。
收拾完,皇帝又说:“后头寝卧的地榻,昨儿好像哪块毡子没有垫平,睡得不舒服,你去检视一下。”
“奉茶、司寝、内奏事处……仅就今儿,我一个人干仨份活儿。”李夕月肚子里问他要着三份的俸禄,实则是觉得离开他就没那么“危险”了,所以麻溜儿地去干司寝宫女的活儿了。
皇帝自己宽了外头大衣裳,随手挂在屏风架上,进门见她跪在地榻上抹平褥子,屁股撅着的样子真好看。
地铺很大,最下面是油布和羊毛毡,上面是隔潮的狼皮褥子,再上面是丝绵絮的软褥,李夕月一层层给抻平了,摸起来要完全没有起伏才行。正忙着呢,突然觉得腰给谁扶了一下,紧跟着有手轻轻从她的背滑过,直到她的腿。
李夕月冻住了几秒,突然一骨碌翻身,惊惧地直视着俯临过来的昝宁。
“万……万岁爷有什么……有什么事么?”
皇帝昨晚在她睡熟的时候已经这么着抚弄过一遭了,所以并未觉得哪里不妥,笑嘻嘻说:“没事啊。”
他胸膛里热乎乎的,心脏像在撞击五脏六腑,坐在她身边,很顺手地把她的肩膀揽过来,亲昵地说:“昨儿朕的御榻,躺上去感觉如何?”
李夕月忍不住啐了一下:“万岁爷别逗奴才了。”竭力想要挣开。
昝宁此刻已经是难以遏制欲望的时刻,天塌下来都不想管,岂肯为她一句话放手?愈发把她揽得紧,在她耳边呼着气轻声呵斥道:“逗你什么呀?不想服侍朕?”眸子里恍若有光,李夕月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哆嗦:妈呀,灯下宜看“美人”,实在是经不住他这模样,而且他那灼灼目光实在太勾引人了。
“其他伺候都行,这个……”她忍住揉耳朵眼的冲动,避开直视他,说,“天上地下,非分之福,奴才不敢想。”
这就是很明确的拒绝了,皇帝面孔冷下来,手却没松:“李夕月,这是朕给你脸。”
都连名带姓地喊,再不从估计要惹发盛怒了,可是李夕月真的害怕,若是今天从了他,日后人家岂不传她是个攀上龙床的臭不要脸的女人?而且,她还能回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