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番外(192)

作者:未晏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不用!”荣聿的嗓门尖锐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见那太监讪讪的,又自己转圜,“这玩意儿要紧着呢,可不能假手他人。”

那太监刚刚给他一嗓子吓得手都缩回去了,毕竟人家是新袭爵的亲王,他一个小小太监即便狐假虎威也不敢太过,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奴才也是好心。”

“是是,”荣聿说,“知道您是好心,我这啊——”

拍拍匣子的壳儿:“我这是规矩。”

那太监心里骂:“规矩你个头!叫你这会儿跟我耍王爷的威风,行啊,一会儿太后问你要这匣子,看你敢不敢不给!”

荣聿也明白真的见了太后,他胳膊扭不过大腿,人家叫他把匣子交出来,他就只能交出来。但只能此刻先把黄匣子牢牢捧在怀里,紧张地想着对策。

第155章

荣聿刚进隆宗门, 突然看见一个人远远地从甬道上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跑得袍子一路翻飞。那人近前来,原来是李贵, 一把年纪了还跑得满脸是汗,笑容都变得丑陋了。

李贵就地打个千儿, 对荣聿说:“王爷, 万岁爷听说您回来了, 正.念着呢,不知道宗人府的情形怎么样?等您去缴旨呢。”

荣聿一脸为难地说:“这……太后要请我到慈宁宫坐坐呢。”

等于把难题抛给了李贵:我荣聿可没那胆子直接悖逆太后。

李贵那双精明的小眼睛左右一扫,心里就明白了, 笑道:“那您肯定是先跟太后回话呗, 毕竟您今日去宗人府,也是执行太后钤印确认的懿旨呢。”

跟着荣聿那慈宁宫的太监得意地一笑,应和地点头。

没想到李贵突然一个急转弯:“哦哦, 不过听说有件奏折,奴才帮王爷先带到养心殿去吧。”

荣聿心里大喜, 就势把黄匣子往李贵那里一送:“极是呢, 捧着奏折匣子去慈宁宫喝茶也不方便。可叫李总管辛苦了。”

李贵笑道:“奴才应当的。”捧着黄匣子又打了个千儿,顺势告退了。

一通操作, 看得慈宁宫那太监目瞪口呆——但太后是传荣聿去“喝茶缓缓气儿”,又不是让他送黄匣子缴旨的, 自己这边先没站稳身份地步,这会儿也没话叫李贵把礼王的遗折留下。

皇帝那边已经叫了起, 军机处全堂、六部尚书、宗人府的几位亲贵王贝勒, 都叫了过来。

声势那么大,就是打算着把“遗折”的事闹大,不让人掩盖住的。太后即便“抓”了个荣聿走, 现在也改变不了这木已成舟的情形了。

黄匣子上贴着封条,上面摁着手指印,呈褐色,浓淡不均,嗅之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

昝宁皱了皱眉,当着大家的面说:“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内容?”

李贵知道他洁癖犯了,只能亲自上前帮忙,封条是用捶烂的糯米饭黏住的,非常牢固,只能撕坏了,再打开匣子上的铜质锁扣,揭开就瞧见里面一本奏折。

他不敢怠慢,把奏折捧到昝宁面前,打开一看,昝宁的眉皱得更厉害了,好像是很为难一样看完,才对下首跪着的各人说:“朕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你们自己看一下吧。”

军机处为首的张莘和膝行几步上前,双手捧过了礼亲王的遗折。

众人这才看见,这字并不是用墨书写的,也是一样的褐色,深深浅浅,淋淋漓漓,令人心惊!原来竟是一笔血书!

以血作墨,写了那么长的一篇文字,这是怀着多大的激愤之情啊!

张莘和看完亦默然,而后长长叹息了一声,把这本遗折递给了下一位军机大臣。

下一位也做声不得,一句话没有地继续往下传。

等大家都看完了,昝宁方道:“他是先帝遗命的辅政大臣,朝中大小事没有他不知道的,如今上这么个条陈!若是人还活着,少不得要当面对质;但人已经去了,这些事情孰是孰非,倒又死无对证了。”

下头的人面面相觑。

昝宁现在要的主要是一个气氛,并不需要他们即刻就发表意见。他故意一声长叹,拂袖道:“朕心头很乱。这份遗折由军机处誊抄过去,你们讨论再议该怎么办吧。”转身离开了议事的西暖阁。

不用说,太后那里很快得到的消息,据传,是气得面如死灰。

她也算得上深沉,半晌不则一声,更没有哭泣抱怨什么,自己呆坐想了半天的心思,然后便叫传皇后和丽妃来伺候“肝气又犯了”。

军机处本应秘密行事,但大概是监督礼亲王自尽的官员太多,又因皇帝叫起时传见了军机处和六部全堂,总有事不机密的人,大嘴巴就把秘密说了出去。

起初大家都只知道有礼亲王遗折这件事情,但遗折里写的是什么,大家都抓心挠肺似的痒痒,却没有人知道。

但很快,折子的内容就开始外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说里头极言自己三大悔,先帝崩殂前虽交了“御赏”印给太后,但并不许她垂帘听政。礼亲王遗折里交代自己一悔是为当时想独揽军机处的大权,和太后做了个交易,太后如愿以偿垂帘听政,结果弄到牝鸡司晨,尾大不掉,权不能收,国将不国。

二悔自己身为辅政大臣,却放任外戚专擅。太后家中男子执掌禁军大权,女子入宫为后妃,结果禁军只服从纳兰氏,而后宫仅凭纳兰氏淫威,举了禁军不服管教的一例以及皇后逼死骊珠的事情。

三悔自己当年碍于脸面,没有彻查圣母皇太后死因。他说圣母皇太后虽出身微寒,但谨慎善良,与纳兰太后共同垂帘还可以互加牵制,不料圣母皇太后一夜暴毙,年纪轻轻的实在是殊不可解,后宫御医脉案当拿出详查。

后面当然洋洋洒洒还写了不少他礼亲王的功绩与冤屈,不过绝不如前面三大悔的内容来得给劲有力。

朝中最能说话的御史台一直都装死不说话,但关于礼亲王遗折的谣言却像长了翅膀似的不胫而走。

太后不能再坐在慈宁宫装傻充愣,但又不能明白着剖析里头是非曲直——这种无从分辩的痛苦是最折磨人的。

当慈宁宫的大太监再出现的时候,是恭恭敬敬到养心殿里,苦着脸说:“万岁爷,太后已经卧床不起了好几天,实在是外头那些瞎话太气人了。万岁爷也好几天没有定省了,想必不是因为外面那些瞎话吧?”

这是正话反说,倒逼皇帝不能不说“从未信过那些瞎话”。

昝宁只能说:“处置礼邸的一大堆事,还有江南水患的一大堆事,朕实在是忙不过来,绝非耽误了孝顺太后。朕今晚就去看看皇额涅。”

那慈宁宫大太监一脸松口气的样子:“如此奴才可就放心了!奴才这就回慈宁宫回禀太后,也让她一道放个心!”

在这样近乎于撕破脸的情况下,李夕月很担忧他,昝宁安慰她说:“你放心好了,我好好一个大活人,如果因去了趟慈宁宫就出了大事,她也无法和天下交代。朝廷这些年打仗,输多胜少,从颜面上已经无法牢牢掌控各地督抚的人心了,大家觑着眼瞧,任谁都不敢以黑作白。”

李夕月说:“太后肯定不是肯平白束身就缚的性格啊!”

昝宁说:“估摸着是要弃卒。外头传的礼亲王‘三大悔’,第一条第三条她都可以不承认,唯有第二条,皇后的好妒行径大家伙儿有目共睹——前一阵骊珠哥哥被打死的案子还没彻底了了呢!”

他又一次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此刻,哪怕是装的,也得尽一尽孝道,不能嫡母缠绵病榻,我却不闻不问。”

李夕月只好点点头。

等皇帝走了,她翘首看着外头的半天红艳艳的霞光,毫无欣赏的念头,只盼着他的身影能够赶快出现在门口;更希望,他是一张笑面孔回来,自豪地抱住她告诉说:“夕月!一切都成了!”

但昝宁的身影还没盼过来,却先看见另一个人影到了门口。

那是个首领太监,夕月认出是皇后宫里的,那太监进来就问:“敬事房首领太监是哪位?皇后主子说好一阵没钤印万岁爷召寝的劄子了,莫不是哪里出了纰漏?要敬事房太监带皇上御寝的档去储秀宫呢!”

李贵跟着昝宁去慈宁宫了,其他太监做不了主,说不上话。

李夕月嘴角有些哆嗦,立在东暖阁里脑子飞快地转,俄而招招手唤来一个小太监:“你去说,这是万岁爷的私事,李总管又不在,谁有那个胆子拿档出来?回头万岁爷发火了,谁能担着这件事?谁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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