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三嫁(189)

鲍礼认得这人是方雄亲信,张口就问:“方雄是不是带回来一个妇人,他们在哪儿!”

刀疤愣了一愣,旋即笑道:“没有,没有,咱们头儿听了大人的话,最近都老实得很。”

鲍礼急得跺脚,“你莫要哄骗本官,本官可是要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可知道他绑了谁,绑了定西侯夫人,就是兵马大元帅邢将军的妻子!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啊?你莫非要跟着他一起疯?”

刀疤这下真愣住了。在燮朝,邢慕铮的名头比皇帝老儿更响亮,他们不怕那成天想成仙的皇帝,却是怕身经百战的邢元帅。如今他们还不成气候,待大军一来,邢元帅杀他们岂不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头儿分明也是忌惮邢元帅,才商议了还去两箱金子,只求尽快将这尊大神送回玉州去。可是怎么一眨眼,头儿就绑了定西侯夫人?并且连他也瞒在鼓里?

大家都是人精,鲍礼一看就知道刀疤定然看见了,却不知那妇人真实身份。他官威陡现,“方雄在哪,快带我去!“

刀疤虽然震惊,但他是最忠诚于方雄的,便是他现下心中燥乱,刀疤也尽量挂起笑容,“大人哪,不是小的不带您去,是头儿没回寨子里来,小的也不知道头儿上哪儿去了!”

“你这王八羔子,跟本官打马虎眼是么?”

“大人息怒,小的不敢!头儿真没回来!您站这么久站累了罢,赶紧回堂屋里坐,头儿前儿得来几坛好酒,是专程留着孝敬您老人家的。”

“我不坐,把方雄叫来!”

“是是,小的这就派人去找头儿……”

黑脸衙役悄无声息地离开。鲍礼余光瞥见邢慕铮行动了,心中不再那样火急火燎,专心与刀疤扯皮。

第二百三十九章

雾岭寨并不小,鲍礼说里头有四千余人,邢慕铮放眼所见,木屋林立,一时难以判断方雄身在何处。几个小娃儿从他面前跑过,一些执刀的土匪三五成群似在巡逻。其他人步伐匆匆,似乎都有要紧事。

有巡逻土匪人见邢慕铮一身衙役装束,警觉上来盘问。邢慕铮假装腹痛,不知茅厕何处,那人将邢慕铮引向偏僻之处的茅厕,原是想盯着他解了手出来,岂料一转头,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阴冷无比的话语自那衙役嘴里飘出,“方雄在哪?”

这土匪是个忠心的,他豁出命去想大叫,却早一步被捂嘴割了脖子。邢慕铮将他如扔垃圾般扔进臭水沟里。臭水沟槽凹较深,别人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另一土匪吹着口哨从茅厕里出来,见到衙役打扮先是愣了,再眨眼那衙役已将他抓到角落里,带血的刀子抵在脖子上,耳边如阎王催命,“方雄在哪?”

这土匪吓得腿抖,“大爷饶命,小的只是厨房里打杂的,不知道头儿在哪!”

邢慕铮没有多话,撤手又是一刀。

邢慕铮擦丞相匕首上的血迹,进茅厕除去衙役服,里头穿的是一件短褂青衫,再寻常不过的打扮。他走出茅厕,一个梳辫子的姑娘低着头往旁的茅厕走,邢慕铮抓了她,照旧将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眼中似乎不分男女,依旧阴鸷问道:“方雄在哪?”

这姑娘正是方才从方雄屋子里出来的姑娘,她闻言眼睛惊恐瞪大,嘴唇抖了好几下才开口,“那个……土匪在他的屋子里……就是沿着外头那条大路往上走,门外挂着一张虎皮的就是……”

那姑娘喘息几下,“大侠救命!我是被土匪抢来的,求大侠救我出去!”

邢慕铮道:“你可看见他身边有一个妇人?”

“看见了!那个姐姐被绑着手,也像是被掳来的。对了,土匪要坐船走!要所有人都走!”

“船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也是才被掳来,大侠救我……”那姑娘禁不得哭了。

邢慕铮道:“你老实待着,回头自有人救你。”说罢,邢慕铮打晕了她,将她拖进柴房里。

邢慕铮沿着那辫子姑娘所指的方向快步往上,来到挂虎皮的屋子前,只见房门大敞,他目光一凛,如鬼魅闪进去,只见屋内空空,早已没了人。他一拳捶在窗棂上。

邢慕铮的体内有恶鬼叫嚣,就似回到癫狂时候,随时就要倾洪而出。方雄在他心中已是碎尸万段的死物,钱娇娘一刻不回他的身边,他就如万蚁咬心不得安宁。他余光见窗外有远远一串人影往北走,那纤细背影他太过熟悉,不是娇娘又是哪个?再一眨眼,那群人消失在木屋后头。

邢慕铮立刻追了出去。

***

钱娇娘听见了巨大的水声,她被拉着钻出丛林,眼前一条宽阔银白的水瀑自高高的山上倾泄下来,底下白茫茫的一片水雾,宛如仙境。这就是邢慕铮所说的瀑布罢?钱娇娘从未见过,但方雄不给她欣赏的机会,他将她推上了一条船。在茫茫水雾中,许多船只若隐若现。钱娇娘看不真切,只知道这条船与她来时的那条差不多,但是一条画舫。钱娇娘知道画舫多是大爷们带青楼女子游玩的船,在这山寨窝里,有这样一条船却有些古怪。

方雄叫了那扮丫头的女土匪陪着钱娇娘上船,自己在外头吩咐事儿。

钱娇娘与女土匪大眼瞪小眼,各自不说话。

钱娇娘看着面色淡淡,但她头皮始终发麻。

第二百四十章

这条船一飘出去,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便是想救也救不了。方雄是个穷凶极恶的土匪,想当初他找着了暗箭伤他的土匪,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挖了眼睛砍了四肢,将他的脑袋挂在寨门。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仍因不肯屈服他,他就狠甩两鞭子,将她扔进柴房关起来。

这个人少有善恶,旦凡聪明点儿就不会将一见她就光天化日将她绑来,他是个疯子。

她大概难逃这疯子的魔掌了。钱娇娘紧咬了牙关,便是她侥幸再暗算他,周围全是水,还都是他的人,她也无处可逃。是死,还是忍辱负重。摆在钱娇娘面前只有两条路。并且正如方雄说言,她都已被劫到土匪窝来了,不管是否清白,都已是罪。在世人眼里她已不清白,寻常人家的妻子都当不成,更何况侯府夫人。只可怜她丑儿,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又要遭此变故。邢慕铮……钱娇娘不知为何想起邢慕铮来。钱娇娘的眸光闪了几闪,心思如船下的水波摇晃。好一会儿,钱娇娘也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

大抵,这于他而言是好事罢。钱娇娘心想。

“弟兄们,收拾好了就赶紧撤,上船的赶紧上船,下琚州青宁镇!”

方雄的大嗓门叫钱娇娘回过神来,她得知了目的地,可她压根不知道青宁镇在哪儿,只是琚州是往永安方向的,再下去就是明琥,邢慕铮让鲍礼请了明琥水师作援军,不知会不会在路上……

画舫激烈摇晃,方雄与七八个大步走进来,那女土匪忙道:“头儿,咱们还往琚州去么,鲍黑胖不是说这回还请了明琥水师来围剿咱们,咱们再往那边去不是自投罗网?”

方雄不在意地摆摆手,“着急啥,没有个**日,他们下不来!”他摸摸肚子,“老子饿了,赶紧给老子拿两个馒头来,再拿两坛酒!”

钱娇娘收回了心思,当务之急,是要活着从方雄身边逃走。

钱娇娘所乘的画舫与其他五六只各色各样的船顺着瀑布的急流,很快滑出了雾岭山,也极快地过了江梓的地界。方雄的酒断断续续地从中午喝到夜里,他的手下不知从哪儿送来几碟小菜,方雄就跟个浪荡公子哥般斜靠在画舫的榻上,叫了自己小妾为他倒酒,吃菜,只是如狼饥渴的眼神总是直直盯着钱娇娘。钱娇娘虽然没看方雄,但她知道他在看她。她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侧坐船窗望着窗外,她貌似看景,实则在心里想着如何逃跑。那扮丫头的女土匪名叫桂花,她不是方雄的小妾,方雄嫌她胸小不肯收她,但她却心里头爱方雄。她有多爱,这会儿就有多气。她当然看得出方雄对定西侯夫人是什么想法,这叫她气得要命。那夫人的胸也不见得大,他为何就肯喜欢她!

桂花恨恨盯着方雄,方雄却只顾看钱娇娘,桂花怄得要死要活,一气之下跑出去吹冷风。

三坛子酒下肚天色已黑,方雄说话有些含含糊糊了,但眼睛像生了根似的扎在钱娇娘身上,并且愈发地火热放肆。他将酒杯重重放下,大手一挥,“你们都到外边去,把灯笼挂上,给我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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