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只是那地儿虽好,就是没有水。”
“哎呀,那不成?”
“也不是不成,也可上哪儿整点水去。”邢慕铮轻言细语地说着,引来钱娇娘一声轻笑。他垂眸瞅她低眉顺眉唇带笑意为他宽衣解带的模样,喉头滚动,倾身偏头轻啄她柔软的红唇。
钱娇娘顿了一顿,一抬眸,四目相对。
她复低头,邢慕铮的唇追了上来,再次吻住她。钱娇娘偏头躲开,邢慕铮长臂一伸将她抱住,吻她的脸蛋。钱娇娘嗔道:“你身上脏……”邢慕铮道:“怕什么,一会都洗。”
说罢他又含了她的唇瓣,辗转吮吸。
才嫌脏这会儿又不嫌了,真是臭男人。
“侯爷,夫人,厨房说饭菜备好了,问爷和夫人在哪儿吃。”就在邢慕铮亲得煞不住,将钱娇娘摁在墙上想胡来时,门外响起碎儿的声音,让钱娇娘猛地回神,一把推开邢慕铮,做贼心虚地理了理自己的鬓发,扬声说道:“这在这儿吃,去把丑儿叫来。”
说罢钱娇娘瞪了邢慕铮一眼,脸颊酡红地摔帘子出去了。
待一家三口吃了饭,邢慕铮去练了会武,后到温泉池洗了澡,擦着湿发回来。钱娇娘手里拿着一本志怪录,撑着下巴坐在桌边,半晌也没翻了一页。邢慕铮瞅了她半晌,默默出去招来红绢询问,“夫人今日可有不悦?”
红绢摇头道:“回爷的话,今日并无人惹夫人生气,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李家大嫂来了,她与夫人说了会话,后来夫人就一直闷闷不乐,奴婢们问,夫人也不说。”
邢慕铮点点头,摆手让人退下,他回了屋内。二人默默地看了会书,邢慕铮见她实在一页都翻不下去,便问她道:“你有什么心事?”
钱娇娘摇头,说没有。邢慕铮不再问。他再低头翻了一章,起身说歇息。钱娇娘道:“你先睡罢,我再看一会儿。”
邢慕铮便自发去睡了,钱娇娘起身为他将外头的床帷拉上,重新坐回椅子上,拿子书本,再次发愣。不知过了多久,邢慕铮低沉的声音传出来,“还不睡?”
钱娇娘小小吓了一跳,她含糊应了两声,起身宽衣。不一会儿,钱娇娘吹熄烛火,爬上床倒进被子里,背对着邢慕铮睡下。窸窸窣窣过后,床上恢复安静。半晌,邢慕铮听见了一声极轻微的叹息。
邢慕铮将她转了个身,“有什么事儿,说来。”
钱娇娘低低道:“没事儿。”
她仍是不愿依赖他。邢慕铮在黑夜里眉头微皱,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你若不说,是要我逼着你说?”
钱娇娘还不知是什么意思,邢慕铮的手就伸下去抓了她的脚丫子。
“嘻嘻嘻,痒!邢慕铮,你做什么!”钱娇娘身上不怕痒,就只有脚底怕,她的脚丫子被邢慕铮挠了几下,就痒得在床上打滚。
“说不说?”
“真没……哎呀,哈哈,别挠了!快住手!”
……于是钱娇娘终究没能抵挡邢慕铮的“严刑逼供”,她微喘息着,将李青媳妇说给她的事儿与邢慕铮交待了。
邢慕铮沉默了一会,问她:“你担忧什么?”
“我没担忧,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见。”钱娇娘低低道,“横竖我与老钱家也没甚关系了。”
邢慕铮没见过她二姐,当时老钱头说是有两个年纪相仿的闺女,但出来的只有娇娘一人,他也没甚在意,便选了钱娇娘。之后他去迎亲,娇娘的娘亲一盆水泼在轿子后,他倒是记忆犹新。那之后,娇娘嫁过来第二日也没回过门,老钱家也从未上过门。
往后他与娇娘的女儿出嫁,娇娘会舍得一盆水泼出去不认人么?她舍得卖自己的亲生女儿么?他这做爹的,能狠心不去看女儿么?
越想,邢慕铮的心就越疼。他记起了钱娇娘那回在杭府醉酒,问他自己是不是孤命掌。
他哑声道:“与其失去,不如不曾得到。”
钱娇娘僵直了肩膀。
第二百一十三章
钱娇娘僵直了肩膀。他怎么能一语就戳穿她心里头最害怕的事儿。
这么些年没了音讯,偏偏在她成了侯府夫人后找上门来。她如今看尽人间冷暖,知道至亲也会痛下狠手,陌生人也会慷慨相助。这世间最难测便是人心。而她偏偏是个倒霉的,对她好的,她一个也留不住,对她使坏的,却总能在她周遭出现。
邢慕铮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你怕什么,该害怕的是他们。”
钱娇娘抬头,在黑暗中对上邢慕铮的眸子。
“你不必怕任何人。”
“我怕你。”钱娇娘脱口而出。
命都给你。邢慕铮咽下苦涩,只平静道:“你不必怕我。”
钱娇娘轻轻发出一声,像是在笑。“侯爷莫当真,我说笑的。”
***
翌日清晨,钱娇娘一觉醒来,回想邢慕铮的话,忽而豁然开朗。倒也不是怕不怕的事儿,二姐终究是她的二姐,不管认与不认,她们总是姐妹,血脉相融,总作不得假的。二姐若真有那份心,便只当自个儿是赚大发了。若是另有所图,便只当寻常罢。
钱娇娘想明白了,叫了红绢去与李青媳妇捎话。若是按长幼之序,理应她去拜访二姐。红绢去时,那钱丽娘就在李青媳妇屋里,先是听说了钱娇娘愿意见她,激动得跳了起来。后听说钱娇娘要去孙家找她,惊得连连摆手,只道她如今是城主夫人,哪里有她这尊贵身份去孙家的道理。
红绢打量此妇与自家夫人有相似之处,又听她如此说道,便笃定她就是夫人的二姐。她上前一礼,笑道:“既如此,我们夫人说了,若是姐姐大人有所不便,也可明日上午辰时去侯府一聚,夫人在府中恭候大驾。”
孙丽娘顿时热泪盈眶,连连与红绢道谢,还从荷包里数了二十个铜子儿给红绢,红绢笑着婉拒了,又请了李青媳妇明儿陪着钱丽娘一齐入侯府,这才施施然走了。
隔日上午,钱娇娘起了个大早,倒也不是为了钱丽娘的事,而是邢平淳准备着要去坤山再次请隐居的机关大师收他为徒,曹先生陪同前往,只当顺便游学。他准备妥当了来向邢慕铮与钱娇娘辞行,邢慕铮与他道:“凡事多听曹先生教导,不可肆意妄为。求师需以礼待之,持之以恒。”
邢平淳恭敬听从。
钱娇娘道:“天热脱衣,天冷加衣,在外不可顽皮,你诚心去拜师的,拜不到师便别回来了。”
邢平淳笑嘻嘻鞠了一躬,大声应是。
邢慕铮让人准备出发,钱娇娘忙又添一句,“每日传封家信回来,多则多言,少则平安二字,不可偷懒。”
“知道了,爹,娘,我走了!”少年心性的邢平淳早就迫不及待飞出去门玩儿了,他拜别父母,拉着李定一溜烟地跑了。
钱娇娘追至门边,这是头一回丑儿离开她独自出远门,她总有些不放心。邢慕铮来到她的身边,与她道:“放心罢,我让王勇带了许多人跟着,他丢不了。”
钱娇娘点了点头,“他丢是丢不了,那娃儿,该精明的时候也是猴儿精的。”说完,她探着脖子往外看了看。
厨房送来早膳,在堂屋里摆了桌子,按主子们的意愿放了包子馒头还有粥食等物。钱娇娘与邢慕铮坐下用饭,她状似不经意告诉了邢慕铮一会儿要见钱丽娘的事儿。邢慕铮只微微一顿,他抬眼看向钱娇娘,钱娇娘也看向他。他缓缓应了一声。
“我今日还得出去看地,就不能在家陪你见姐姐了。”
钱娇娘心念微动,“侯爷自去忙,百姓之事为重。”她顿一顿,“以后有机会再见也是一样的。”
邢慕铮微微挑眉,看来她还是高兴的。
辰时未到,钱丽娘就拉着李青媳妇在定西侯府的侧门前等着了。李青媳妇知道钱娇娘不拘小节,她们既是早到了,现在进去也是一样的,但钱丽娘不让,非得等到辰时初正,她才郑重其事地去敲了门环。
钱娇娘早让红绢与山楂在门内等着,她们迎进钱丽娘与李青媳妇,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后院。
钱娇娘在自己院子里等着,她原是坐在堂屋里看书,耳朵却时刻注意了外边动静。听得院门一开,丫头们的声音传进来,她立刻扔开书站了起来,快步走出门去。烟萝与碎儿等人忙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