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闻言,再仔细一看,自己再画上一棵树来,那就是歪脖子树。“你说的有些道理。”
邢慕铮道:“我说的话当然有理。其实书画与你的刺绣有异曲同工之妙,你上回绣那身裙子,那些花儿为甚跟新鲜的似的,穿在你身上那样好看,不正是因着你找着了路子?”
钱娇娘挑挑眉,她不想刺绣这妇人手中的活儿能在邢慕铮嘴里与大师的画作同比,好似也上了大雅似的。她心念一动,伏在桌面上细细观看,她想着将这画刺绣出来,这一看倒是愈发发现这画精妙了,“哎哟这叶儿这么细,还变了些墨色,就似有光照在上面一样,这可不好画!还有这树干,瞧这老树皮,这里头还添了一点墨,倒是活灵活现了!”
邢慕铮道:“你这么一说我也看出来了。你是有慧根的,兴许以后比我还会赏画。”
钱娇娘抬起头来瞅他,笑眼弯弯,“你是哄我的。”但她听着还是高兴!
邢慕铮难得钱娇娘这小女人娇俏,他心头酥麻,同笑道:“我说的是大实话。”
第二百章
又在彰州待了两日,邢慕铮初五日带着钱娇娘与邢平淳等人启程回玉州,丁张留了一个管事的与十几名下人在彰州打点,自己领着其他人等跟随大队伍一同先回。
本就还有两三日脚程,一路走走耍耍,十四日回到玉州,正好赶上十五的元宵节。
玉州城是邢慕铮的封地,领主回来自是不同。玉州知州谢章率玉州百姓夹道跪拜恭迎,彩旗飘摇,共贺定西侯万事顺意。周姥姥与周翠莲自帘后偷望,皆震惊不已。
钱娇娘与邢平淳也是头一回见这场面,不过娘俩一路上永安走了一遭,倒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只是邢慕铮却不往府里走,一路领着人往玉州北面走。钱娇娘不免疑惑,邢慕铮却卖了个关子。直到他们到了一扇漆红大门前停下,钱娇娘见那门口两尊石狮子眼熟,抬头发一看,那门匾上赫然写着定西侯府。
钱娇娘觉着自己还未年老体衰到记不得路,那惟一的说法便是邢慕铮趁机让人搬了府邸。
“那边不也挺好的,为甚要搬到这边来?”钱娇娘问。
邢慕铮道:“这边更好些,我早就想换了。”
这话钱娇娘是不信的。若是他早有意,又何必让冯语嫣大修后花园?想来是嫌那地儿有不堪回首之事,“那宅子怎么办?”
邢慕铮道:“暂且先放着,若是有人要就卖了去。”
这等务实的作风钱娇娘还是满意的,横竖一家就几口人,能睡多少间屋子?房子多了也是浪费。钱娇娘入了新府,还未四处溜跶看风景,就被一大群花枝招展的美人堵在屋里,黑鸦鸦的跪了一片给她请安。
一问来由,竟全是这一路上送给邢慕铮的美妾私奴,她们先被送回了玉州,丁张不敢擅自作主,惟有好吃好喝地供着,等主子们回来定夺。钱娇娘虽知道有这么些人,但不知道有这么多人。看着美色各异的脸庞,钱娇娘既叹息又头痛,终是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邢慕铮自前厅见过谢章及其他官员回来,见这状况也是一愣。众美人见主子爷来了,又是盈盈下拜,软语请安。香气杂揉一处,邢慕铮打了个喷嚏。他随意摆了摆手,对一干美色视而不见,径直走进屋内想让钱娇娘去处理,岂料钱娇娘比他动作更快,眨眼的功夫她就到了帘后,“你们侯爷来了,有什么话与他讲罢。”
邢慕铮微一挑眉,美人们虽有亲近的心却不敢靠近,全都或端庄或娇柔或媚惑地瞅着邢慕铮,邢慕铮道:“回你们的屋子去,等夫人替你们安排。”
说罢邢慕铮跟着摆了帘子进了内室。
钱娇娘还未将怀里的大姐儿放下,邢慕铮就已进来了。他叫退服侍的红绢等人,上前提溜着独眼狗的脖子赶它出去了。等闲杂人等都退了,他一边解披风一边问:“外头那些就是我这回收回来的?那么多?”
钱娇娘似笑非笑,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可不是么,侯爷好福气。”
邢慕铮瞟她一眼,“我是好福气,与这些人有甚相干?我不是叫你给作月老,给营里的兄弟拉拉红线?”
钱娇娘道:“这么多美人儿,我看着都心颤,侯爷想要哪几个,你先说了,我好心里有个数,其他的我再做打算。”
邢慕铮解腰带的手一顿,“我一个人也不留——你去给我找件袍子来,宽松点的,这身憋得我难受。”
“侯爷这怕是吃胖了。”钱娇娘转身就要出去,被邢慕铮叫住,“你去哪儿?”
“这不是替侯爷拿衣裳?”
“那儿不是么?”邢慕铮指指床头案上整整齐齐叠着的几身衣裳。
钱娇娘走过去,看案上的确有几身他的衣裳,她嘀咕道:“侯爷的衣裳怎么在我的屋子里?”
“什么你的屋子,这也是我的屋子。”
钱娇娘弯腰拿衣裳的手一顿,扭头惊讶问:“回来了侯爷还要跟我住一个屋子?”
这吃惊模样叫邢慕铮眯眼,“怎地,夫妻同住一屋,不是天经地义么?”
“那是小门小户,”钱娇娘回过神,拿了衣裳走过来,笑道,“侯爷是大户,这不是不方便么。”往后他再多几个妻子几个妾,难不成夜里要三人一起躺着?
邢慕铮解了外袍,长臂一敞,摆明了要她伺候,钱娇娘扯了扯唇,好脾气摊开手中的衣裳给他穿上。
“什么不方便,谁不方便?”邢慕铮一边穿衣一边睨她,“你这般不想你男人睡你边上,可还是野着什么心思?”
钱娇娘抬头瞪他,他这叫什么,倒打一耙?
“你瞪我作甚?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偷偷跟王铁牛有牵扯,亦或又给我蹦出来什么李铁牛赵铁牛,我就……”原是顺口威胁说打断她的腿,邢慕铮生生转了话,“我就把他们五马分尸!”
王铁牛始终是邢慕铮心头的一根刺,他可是亲耳听见钱娇娘说私底下说中意王铁牛,后来还那样心疼他。保不齐他现在放她出去,她转头就去找王铁牛重叙旧情了。本不过是一句调侃的话,越想邢慕铮竟越来气,他一把将钱娇娘勒住,粗声道:“你可听仔细了?”
钱娇娘原本看见外头那一群娇滴滴的美人不舒坦,不想这人还在这儿说些不着边的胡话,她懒得理他,推开他去拣腰带,邢慕铮见她避而不答,可不就是心里有鬼?他的心似被人狠狠一掐,那刺更陷进肉里一般,他一把将她捞回来,“你丈夫问你的话,你为甚不答应?”
钱娇娘被他猛地一捞,差点扭了腰,她没好气道:“你问的是什么话,要我怎么答应?”
“你管我问的什么话,我说的话你都得答应!”
瞧瞧这像不像在地上打泼撒滚的熊娃儿!丑儿都没他这般蛮横!钱娇娘心想是你又娶平妻又想纳妾,美人一堆儿地要回来,这会儿还抓着铁牛哥的事儿不放,不是故意找闹么?
“娘,娘,你快来看看我的新屋子!”
邢平淳兴高采烈地跑进来,夫妻二人正大眼瞪小眼,瞧见邢平淳各自撇开视线。
邢平淳敏锐发觉气氛有些古怪,他左瞧瞧爹,爹板着一张脸,右瞧瞧娘,娘板着一张脸。他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事儿么?”
“没事儿!”二人异口同声,气势汹汹将邢平淳吓了一大跳。
第二百零一章
李青一家搬来玉州后,在定西侯府新宅的后头买了一套小院住下,以便李定来回去往定西府中。李青媳妇钱氏回来就风风火火打扫宅院,连没人住的客房都要擦得干干净净。李青心疼媳妇儿,叫她别忙活,李青媳妇擦了把汗,笑说不累。
“这客房暂时也没人住,你扫这么干净做甚?”
“这可说不准,万一啥时候来亲戚来拜年了哩?这可还没过十五。”
李青坐在坑上摆着一条腿,“咱们在这玉州能有啥亲戚?”
话音还未落,钱老娘就在外头欢喜道:“姑爷,闺女,你们快出来,有客来!”
二人互视一眼,李青一抚掌,“瞧我这张嘴!”
夫妻俩相携而出,钱老头正接过一青衫男子手里的年礼,一穿桃红夹袄的妇人在旁与钱老娘双手相执。李青乍一看那妇人吓了一跳,以为是大帅夫人与大帅亲自过来了,再一定睛,那妇人比夫人矮些,也丰满些,那与妇人一般高的男子也非他家高大威武的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