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三嫁(103)

邢慕铮难得看见这一屋子的妇人,略有些不适应,不过想想这当是侯夫人屋里派头,也就释然。

“你们先出去。”他来时还是不必这么多人围着娇娘。

清雅看钱娇娘一眼,钱娇娘点了点头,清雅便带着一群人出去了。雨萝往外走时故意不小心蹭了邢慕铮一下,奈何邢慕铮瞬间就往旁边避了一避。

待人走后,邢慕铮并不急着说话,打量了暖阁一番,看那八宝阁上还插着一枝新鲜的花枝,问道:“这里可还住得惯?”

钱娇娘坐在炕上,手下飞针,“还成。”

“夜里暖和么?”

“暖和。”

忽而眼前多了一张纸,钱娇娘停顿抬眼,看一遍知道里头全是些人名。她近来在马车上着实无聊,跟着清雅先生学字进步神速,大概都能将上面的人名认得全了。这看来就是她向王勇索要的名单,只是不想被邢慕铮拿了进来。

邢慕铮问:“你要这名单作甚?有甚事你只管嘱咐丫头们叫王勇阿大去办,不必每个人都记得清楚。”

钱娇娘伸手接了名单,含糊道:“我只不过看看。”她折起来放进袖里,抬头邢慕铮还站在面前,近处看邢慕铮这朝服更打眼了,得知他是应召入的宫,钱娇娘主动问:“侯爷打宫里回来的么?”

“嗯。”邢慕铮自发脱鞋上了炕,盘膝而坐,与钱娇娘只隔了一个黄花梨小案。

钱娇娘瞟他一眼,他近来是越发地随便没规矩,好似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她只能当没瞧见,再问道:“那侯爷说了么?”

邢慕铮支手撑脸在膝盖上,偏头看她,明知故问,“说什么?”

钱娇娘一针戳在绣品上,“自是侯爷抗旨的事儿,皇帝老爷知道了么?”

“没说,他也不知道,不过寻常拜见罢。”邢慕铮不傻,若是直言与钱娇娘,她指不定多高兴。他可不想她在这事儿上高兴。

钱娇娘果然失望,她瞅了邢慕铮两眼,又低头拿起针刺绣。

邢慕铮也不说话,就看着她绣。钱娇娘已经习惯了,不理他只顾绣。

过了好一会儿,邢慕铮眯了眼,“你绣什么?”她近来不都是在绣一件衣裙的么,怎么这会儿在绣一件小物?并且好似还绣了个“王”字?

钱娇娘闻言一顿,侧了侧身,“不过随便绣些什物。”

“你没事儿就去外头走走,成天绣东西做甚,绣多了又揉眼睛。”

话中不乏关心之意,钱娇娘道:“侯爷素来少言,如今倒很像老妈子了。”

邢慕铮气笑了,“是了,你今儿还不曾气我,大概是牙痒痒了,可是要我替你磨一磨?”

钱娇娘蓦地他记起三番两次拿舌头磨她的牙,脸刷地红了。邢慕铮这厮在有人的时候还能人模狗样,没别人的时候说话越发地浑。她就不该叫人走。钱娇娘懊恼扔了针线,下炕走到红泥小炉边,那上头架着一个精致的小铜壶,下头用些火星子煨着。钱娇娘自发倒了一杯温水喝进肚里,用夹子夹了一块新炭进去。邢慕铮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飘红的娇颜,这会儿在她背后咧牙笑了,像个做了坏事得逞了的孩童。

红绢在外头求见,说是阿大把帖子都带来了,请邢慕铮与钱娇娘过目。

邢慕铮让红绢把东西拿进来,红绢便提溜着一个小布袋进来了,“侯爷,阿大说帖子都收下了,送礼的一个没收,都叫人拿回去了。”

邢慕铮点了点头,摆手叫她退下,自己拿起小布袋往小案上一倒,哗啦啦的不一会儿成了小山。帝都里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邢慕铮这燮朝惟一一个异姓封地领主、超品侯爵,自是众权贵巴结的对象,这立马帖子就送来了。

钱娇娘看那数量不免咋舌,看来玉州果然还是荒蛮之地,大半年的也没见这么多帖子,若是那地儿每日都跟在永安似的一堆帖子,邢慕铮那疯病瞒得了才怪了。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邢慕铮就算爵位再大,如今也已不当官了,又远在玉州离永安十万八千里,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与他套近乎能有什么用?钱娇娘想着就问出了口,邢慕铮一面拆请帖一面道:“这近乎自不是你今天交好明儿就要人帮忙,人情总是做长远准备,打好了根基,说不准有朝一日就有用了。”

钱娇娘想明白了,这倒与交友相似,不过交友是以真心换真心,这是以物易物罢。

邢慕铮一张张看,又一张张扔,“虽然我居高位,但咱们也得应酬应酬,丑儿过个几年就大了,他一人出来闯荡,咱们也得替他铺铺路,再者万一咱们再生个几个女儿,怕是亲家也得从这里头找。”

这前头说的还挺正经,怎么到了后头就歪斜了。谁跟他是咱们,还生女儿,他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钱娇娘真想上去撕撕他的脸,看到底有多厚,怕是刀枪都入不了。她才下去的红潮又上了脸,她瞪眼啐了一口,“这青天白日,到还说上梦话了。”

邢慕铮偏头睨她半晌,瞧得钱娇娘浑身不自在,邢慕铮轻笑一声,又转回头去。他选了半天,拣出一张素净的帖子来递给钱娇娘,“长敬伯府邀请咱们明儿去看马球赛,这天儿冷,应是没有女子赛,不过论好看,还是男儿打得好看些,你与我一同去?”燮朝很沉迷于马球之嬉,这也是邢慕铮惟一一个允许在军中玩乐的游戏,他还会重下彩头,因为打马球能提高将士们的骑术,他的一批精英骑兵就是从打马球的人里头选出来的。不过他还从未见过永安贵族打的马球。

第一百二十八章

钱娇娘心动了。听清雅和邢慕铮说过马球,她早就想见识见识了,但她不想与邢慕铮一同去。

邢慕铮说完也觉自己问错话了,他补充一句道:“带丑儿么?你若是去就把丑儿带上,你不去我懒得带他。”

“……罢了,我懒得听他吵。我带他去罢。”钱娇娘勉为其难道,只是说完又好似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有些不自在地走向小炉旁,拿了小铜壶高高地吊了一杯水。

邢慕铮忍住笑意,他下炕穿鞋,面上还一本正经,“那行,明儿辰时出发,洪哥今夜叫我吃酒,净是些粗鲁人,便不叫你去了。”

钱娇娘也不知听见没听见,只顾拿杯喝水。谁知添了一块生炭进去火猛水烫,钱娇娘不防,舌儿被热水结实烫了一下。她闷哼一声,水洒在地下。邢慕铮一个箭步到了她面前,“烫着了?”

钱娇娘低着头捂着嘴摆手,邢慕铮情急挑起她的下巴,只见她眼泪汪汪,秀眉紧紧皱着,看上去可怜得很。“我看看。”邢慕铮一面说一面稍稍使了些力,迫使钱娇娘张了嘴,那比平时红上几分的舌儿软软藏在牙后,邢慕铮顾不上其他,捧了她的脸弯腰低头仔细看,钱娇娘被迫仰头张嘴,僵硬得动也不敢动,只是舌尖上还残留热水的烧烫之感,她想动动缓解一下也不敢。忽地一阵清凉的微风吹在她的舌上,钱娇娘心儿轻颤,邢慕铮竟对着她的嘴儿轻轻吹气。

这也太过了。钱娇娘伸双手推他,邢慕铮如山般纹丝不动,他已习惯了钱娇娘的力道。他吹了一会儿,俊脸几乎杵到了她的脸上,“没打泡儿。”

“多谢。”人在屋檐下,钱娇娘艰难道谢,她使劲儿合下巴,谁知竟咬上了阻碍,邢慕铮的拇指竟比她更快地隔在她的贝齿间。钱娇娘瞪眼,对上男人愈发幽暗的黑眸。那眸子里的危险钱娇娘近来愈发见得多了,她加重了咬的力道,谁知那指不仅不撤退,竟还往她嘴里搅了一搅。

“帮你治治。”邢慕铮低哑说完,钱娇娘的眼前一黑,红唇即刻被火热压下,她有些麻麻的舌儿,竟被挤入的大舌狠狠刷过。

邢慕铮紧搂着钱娇娘替她“治”舌儿,坚硬火热的身躯严丝密合地贴着她,钱娇娘被他按着脑袋亲得快没气儿了,邢慕铮才离开她的唇,在她耳边低低说一句:“我白日从不作梦。”

说罢他松开她,嚣张跋扈地离去。

***

隔日一大早,邢平淳就来钱娇娘的屋里,蹦着跳着叫钱娇娘快些,彼时清雅正替钱娇娘找一件夹棉的大袍,手忙脚乱地翻出来替她穿上了。邢平淳等不及要看马球,拉扯着钱娇娘往外走。清雅忙叫烟萝冬生红绢山楂都跟上,碎儿淋了雨,这两日病倒了,清雅也觉着身子不太爽利,便与钱娇娘告了假。钱娇娘只叫她在屋里好生歇息,还让人把大夫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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