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家是她的底牌,不出大的意外她绝不会用。柳生家势力不足,想要对抗他们,她如今凭的也不过是清原老太爷了。
亏得清原素来生孝子,若是清原家主巴不得他老爷子死,她怕是早被啃得不剩骨头了吧?
不对,若是那样她怕是根本无需被捉来扮演清原瑰了。
可不是吗?那可是老太爷最爱的小孙女呢。
呐,她清原瑰的要求父母大人可是不能随便拒绝的呢。你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替身的命还握在我手上呐。同归于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哦。
“人不可以有太多执念的。小瑰怎么忘了呢?爸爸教过小瑰的。”直起身,隔岸观火的清原家主终于插了一脚。
在怕她一而再再而三吗?放心,她可不是贪心的人呢:“我的执念不多啊,只有我最爱的家人呢。”执念吗?她真的只有两个呢。
报仇,和活着。
微一顿,清原瑰已无心让这诡异的气氛继续。轻轻起身,唇角灿笑傲然依旧:“今天钢琴老师说我弹的琴有进步多了呢。爸爸妈妈要来听听吗?”她可是很认真的哦,很认真地在做清原瑰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早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听到管家向清原家主汇报,说柳生夫人似乎患上了精神病,一连几天疯疯癫癫地闹着说有鬼,最后没被下人看住跳楼自尽了。
还记得,那曾经的暗夜里,母亲落在她颊上的泪滴。
一纸作假的体检报告表,毁了她母亲一生的幸福。
不孕不育?开什么玩笑。若真是再也生不了孩子,母亲离了柳生家之后,如何生下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本人高二党,所以只有周末可以写,而且八成都很瘦。
亲们见谅~~~
☆、(三)
近来立海大很乱,尤其是网球部。
一方面学生会会长兼男子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突然重病住院,若非真田弦一郎临危不乱,怕是一众部员早已群龙无首。
另一方面学生会副会长兼女子网球部部长清原瑰最为爱戴的祖父已然日薄西山,搞得学校医院两头跑的玫瑰球神近来颇为郁郁,即便是再注重自己的仪态也难掩满身疲惫伤痛。
如今清原瑰部活一结束即冲向会长办公室收好所有她需要处理的文件,连带着顺路送过去的男网正选们的慰问品奔向东京的医院。一连几天,连夜里她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没办法,清原出孝子。母亲已经不年轻了,作为清原家的大小姐她怎么能让清原夫人日日操劳在医院呢?
还好,副会长除了她,还有个柳生比吕士,能让她在无限疲惫之余少了几份学生会的文件。
在众人眼里,清原瑰和柳生比吕士的关系很奇怪。明明是长期的同学外加学生会的共事,两个人的关系却是生疏得可以。
当然也没有人知道,柳生比吕士会在她清原瑰面前收起他绅士的冷漠,也没有人知道,清原瑰会在他柳生比吕士面前敛去她高傲的疏离。
严格来说,连比吕士也不知道确切的原因,对方一句“我很欣赏你”,直接搪塞了清原大小姐一切的谨慎与温情。于是,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他们便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真的不要我帮帮你吗?你看上去真的很累。”得到对方一如既往的否定,比吕士温柔地加了一句,“不用担心你爷爷,有这么孝顺的孙女,他一定不舍得离开的。”
担心?她才不担心清原老太爷。她担心的根本就是她自己。
他死,她这颗棋子是被抛还是被弃,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小姐意外身亡,为了稳住老太爷的病情,清原家主偷偷绑架数名同龄女孩作自己女儿的替身?这种丑闻,清原家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呢?
她是唯一知情的外人,恐怕老太爷的忌日,八成也要成为她的忌日了吧。
怎么办?她手头人脉虽广,终究不过是几个孩子间的幼稚情谊,谁会肯为了她跟大家族清原作对?可若是去了伊藤家,难保不会被视为一颗联姻的棋子,到头来还不如博取清原家主的信任在清原家呆下去,至少她还是个嫡小姐。
如今她已多日未曾回家,虽然家中情况她知晓得一清二楚,但恐怕确是插不上手的。
何况,她所依赖的,也不过是阿薇的情报而已。
“对了柳生,或许真有个忙你可以帮。”她一直不想连累自己的亲生哥哥,只是如果不很严重的话,清原家应当无暇顾及的吧。
毕竟,如果在最后关头坦白自己的身份的话,至少绅士如比吕士,绝对值得信赖。
看到已到门口的少女忽地停步,比吕士亦是自电脑后探头。目光相接时,他已意识到势态的凝重:“过两天清原家会有一个叫阿薇的女仆辞职。清原家可能会偷偷派杀手杀了她,柳生君可以帮我救一下,又不让清原家发觉吗?”差不多了呢,阿薇马上就自身难保了呐。
突然有点好奇呢。会为了我跟清原家作对吗,哥哥大人?
静默。静默。空气在凝固。
“可以。”良久,他答道,带着无比的坚定。
“幸村,今天好些了吗?”自从美术室她没头没脑的一句羡慕之后,精市莫名地对她少了几分疏离。心有不安,却意外地没有排斥。
在乌发少女推开房门的瞬间扬起头,温和一笑间,玉树临风的少年静静看着清原瑰一如往常地捧着一大捧蓝色鸢尾,换水,插好,精市轻轻合上了膝间的书本,坐起:“说过多少次了,不用每天都送的。”
“病房才更要有点生命力的呐。”即使不是真正的插花,行云流水的动作仍透着清原瑰牌特有的优雅,无可挑剔。一双墨绿凤眼之中满满含着笑意,轻轻地,清浅语音仍夹带着几分独属于童稚的软糯,“幸村可要加油哦。学校的大家都很想你呢。咱们俩都不在,柳生君都快要忙疯了。”自始至终侧对着精市,似乎是过于专注的原因,清原瑰并没有注意到那一双幽紫红色凤眼里瞬间闪过的深思。
清原瑰这个女生很有意思。除了上次在美术教室发现的她远远超乎于外表的矛盾而使他深信这高傲的大小姐身上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之外,近期稍稍深入的了解让他发现了她一个很不同于常人的特点——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窥伺清原瑰的情绪,却不可以看眼睛,要看嘴角。
她可以把那一双凤眼满满地溢上笑意,却往往忘记了同时挑起嘴角。虽然这可以理解为清原瑰不爱笑,但是,事实显然不尽相同。
然而此刻,他究竟从她嘴角窥见了什么?!
绝望。不是完不成任务没办法交差的无助,不是亲人将逝却无能为力的苦痛,那是真真正正的绝望,那种他自从住院以来愈发感觉清晰的——
将死的绝望。
怎么会?要死的明明是她的祖父啊。
“清原。”轻轻地,他开口,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情感,在接过对方捎带的东西的同时,“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你看上去真的很累。”
微一怔忪。
不过一瞬,那蚀骨的绝望生生漫过了整个墨绿的凤眼,随即,被主人收拾得妥妥当当。轻轻地,清原瑰开口,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帮我调查一件事可以吗?不让清原家任何人知道。”
“你说说看。”指指凳子,鸢蓝发色的少年示意对方坐下。
顺从坐下,完全不同于往日大小姐的高傲自信让精市瞬间觉出情势的不同以往。轻喘口气,似乎有些无从开口,静默一瞬,很是突兀地,清原瑰清浅的语音微微发紧:“幸村传媒,一定知道柳生君的生母其实是伊藤家的嫡小姐吧。”
明显的讶异,精市点点头,幽幽睨着她。
比吕士曾拜托他帮忙调查一下自己的生母,所以他才会记得这件事情。但是她,如何得知。
“帮我查一下伊藤家的几名嫡系成员对于伊藤素鸢的态度可以吗?”轻轻地,她开口,全然没了往日的傲然,声音愈发低得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绅士地没有询问对方缘由,只是那两道深思的视线从未撤去,轻轻地,精市开口,温和依旧的语音颇为认真:“可以是可以,但是毕竟是伊藤家,能否查得到即使是我们幸村传媒也无法保证。”即便如此,鸢蓝发色的少年仍是收到了对方深深的鞠躬:“谢谢了,幸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