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黑塔利亚同人)鲜花的山岗(42)

作者:远方的小白桦/白桦与红霞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还有一个人会谈起他,那是基尔伯特的妻子伊丽莎白。尽管她从来就不知道亚瑟的容颜和故事,她却能在梦中比所有人都更早地感觉到他的死,并为他流泪。后来当弗朗西斯回到营地,证实了这样一个死亡的消息时,她更是当即就掩面痛哭了。她怀上基尔伯特的孩子才不过几个月,其间流过的眼泪却比过去二十一年的生活还要多。

她的丈夫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母亲赋予生命,母亲憎恶死亡。

她的丈夫还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的妻子送到战线的另一边去了。如果不行,就把她留在哪一个可信任的村子里。只要不再让她看到或听到苦难的事情,不再让她那颗母亲的心再受到一点折磨。让母亲流泪,这是罪过啊。

他自己的母亲远远地留在阿尔卑斯山的另一侧,和德意志祖国在一起。他从小到大读过那么多课本,无一例外地都将德意志祖国比作亲爱的母亲。如今他已经不能再为祖国母亲的命运做些什么——那命运是已经无可挽回地确定了的。可他儿女的母亲就在他的身边,他只好把一切都献给她了。

丽莎不会同意的。她肯定要扑上来扇他的耳光,让她扇吧。

“别恨本大爷,丽莎!本来想给你个结婚戒指,却只能给你一朵铃兰花。我能做得到的事情,太少了啊。”

然而他不可能亲自去安排这些,她会察觉的,傻娘们儿有时候聪明着哪。应该提前和村子里的某个老乡说好,然后托人随便用个什么借口,送她过去安顿下来。等她明白被耍了,他已经跟着队伍走远啦。那时他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样她就找不到他了。

唉,基尔伯特!你到底还来不及完全理解,“妻子”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当然他无暇去想那些,他只知道要把护送丽莎的事情,托付给一个忠实可靠的伙计。安东尼奥会帮这个忙的。他们俩曾一起被扔下火车,也曾一起从埋伏圈里突围出来,这是过命的交情。

最好还要有一个姑娘陪在丽莎身边,照顾她、抚慰她。然后基尔伯特就不能不想到娜塔莎·阿尔洛夫斯卡娅。到底是个姑娘,和丽莎一样,将来要做母亲的。就凭这一点,他都有理由将丽莎托付给她。

别的事情,他都不愿再想了。现在,他常常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丽莎,好像要把她的一颦一笑都铭记于心。他看她那光辉灿烂的头发;他看她那沉郁下来的眼睛;他看她那略微嫌大的嘴角边两道下垂的细纹。后来他甚至有些恍惚:这样的模样,这样的神情,他是在很久以前就熟识了的。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呢?

他终于回想起来了。童年时,在外祖父送给他的第一本海涅诗集里,有那么一幅普普通通的民间版画,画上有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郎。

第47章

丽莎还醒不过来,可她已经觉察到在做梦。梦中所见,依旧是一个陌生而又亲近的人。她明白这个梦不是哀悼死难,而是预兆永生不死的青春。

这个人非常年轻英俊,生着柔软卷曲的金发和聪慧沉静的褐色眼睛。这个人是谁?她想了半天,最终觉得这就是儿子将来的模样。她觉得自己一定生个男孩子,健壮而又聪明。毕竟,孩子他爹可有学问啦。

这时她才想起来:似乎有段时间没见到孩子他爹了。丽莎坐起身来,一只手覆在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则若有所思地搭在膝上。十月中旬的天气,她有点儿怕冷,将绣花毛毯一直拉到肩头。这样漂亮的毯子,谁见了都得问一句:“简直是皇后盖的,哪儿弄来的嫁妆?”然后她就洋洋自得地眯着眼笑:“小时候,叶塞尼亚老婆婆和我一起绣的。”

毯子是她自己的。床单、褥子乃至她置身其中的这间屋子,都属于别人家。丽莎能够在这里安稳地住上一阵子,全仰仗1944年9月初的一次军事行动。历史学家们大概会将此形容为一出浪漫主义的英雄诗剧:加里波第支队和托斯地区支队,一举攻进了西北部边境上的奥索拉谷地。建立了一个小型的共和国。

然后就经常见不着孩子他爹了。在黄昏,在清晨,在午夜,在各种可能的或是不可能的时间,基尔伯特背着枪风尘仆仆地闯进门来,往长凳上一坐,大口大口地喝水、吃面包。然后丽莎就放下活计,走到丈夫身旁,将手放在他那汗津津的后脖颈上。在这种情况下,他大多是沉默不语的。可是有一回,他忽然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面庞上:

“丽莎,我多么愿意活下去啊!丽莎!”

基尔伯特没有觉察到:他说这句话时用的是纯正的德语。

然后她又见不着他了。

经常来看她的是妇女们。炊事员约兰达、医生卡洛塔、娜塔莎,甚至还有房屋的女主人,会陪她说一些婆婆妈妈的话。还有一位常客是安东尼奥。丽莎正是从他那里获知:游击队缺乏武器,如果得不到增援的话,他们可能随时得从奥索拉一带撤离。

“基尔要求参加前方的战斗,不能常常来看你,可别埋怨他啊。”安东诚恳地对她说,“上级派我负责后方的防御,要是我能和他换一换,对大家可都好。”

丽莎注意地凝视着安东,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罗维诺也在前方么?”

“嗯。”

“前方很紧张么?”

“嗯。”

“还能坚持多久?”

“可别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看。”安东尼奥躲开了丽莎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你丈夫会妒忌的!”

“就算我现在扑上来吻你,他也不知道。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他了……”

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她了……

尽管就在三天前,他还能抽个空回到那座矮小的房屋,在她的身边坐一坐。他看见她那光辉灿烂的头发,宛如斗室里升起了一轮太阳。

他把一切都留在她那儿了,包括从废墟里刨出的那些书。只有那本薄薄的海涅诗集始终揣在他的怀中,和他一起趴在谷地边缘的战壕里。海涅的诗篇一边挨着他的胸膛,一边挨着泥土,他能听见中间传来德意志语言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一百多年前,亨利希·海涅也曾漫步到意大利的北方……

在战壕的另一边,士兵们在说德意志语言。基尔伯特能从他们的口音里,辨别出谁是柏林人,谁家在多特蒙德,谁是他的慕尼黑老乡。

好像那边就是德意志祖国。

“哎,老兄。”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她了。

“老兄!你聋了?”

基尔伯特打了个寒战,转过脸来,看见了趴在他身旁的罗维诺·瓦尔加斯。

“这不好,老兄。”罗维诺不以为然地数落道。“估摸着德国人还得再进攻,你偏偏在这种时候走神。”

“我累了。”基尔伯特随随便便地说,将下颌用力地抵在自己的拳头上,闭上了眼睛。

“老子也累,真他娘的活见鬼!”罗维诺压低声音,骂开了,“德国人像一群马蜂似的叮着不放,再拖下去可又得转移了。这才安稳多久,真见鬼!”

基尔伯特抬起头来,从罗维诺手中接过一支卷好了的纸烟。他那布满血丝的、疲倦的双眼,望见了不远处突兀的巉岩上,屹立着一只黑色的山鹰。

鹰凌驾于大地之上,凌驾于大地的一切欢乐与忧愁之上。鹰在蔚蓝的天幕中闪闪发光。

“一只鹰站在他惯常歇息的岩石上,听到这嘲讽,心中充满同情,并想到了自己的命运。他也不知道自己将葬身于多么低矮的地方。但群星静静地闪烁,林中潺潺的溪水好似给他以安慰,而他的心又是如此高傲,冲刷着一切沮丧的思想。不久他便忘记了一切。当太阳再次升起时,他又像往常一样自豪地朝它飞去。当他飞得足够高时,便向太阳歌唱他的欢乐和忧伤。”

基尔伯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默不作声地背诵着《从慕尼黑到热那亚的旅行》第六章 中的一段。当同龄的孩子们还在读格林童话的时候,他就会背海涅的篇章了。他从小就擅长背书,也热爱背书,那时是为了得到师长的表扬和同学的艳羡。如今他依然在心底复述着熟稔的篇章,只是为了集中注意力,不至于在这随时可能爆发战斗的当口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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