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江小公子虽有好根骨好资质,但身体底子实在是太差,在剑道一途上能有建树,却难以大成,与其让明珠蒙尘,倒不如他教他些旁的东西来弥补他的不足。这边是一大一小品茶谈学的岁月静好,而冷泉那里却是一片鸡飞狗跳。一个脱衣下水又嫌冷拼命靠近蓝忘机,一个是匆忙穿衣上岸却为时已晚,两人一同被卷入了暗河,随水流到了寒潭洞。寒潭洞里那条抹额将两人绑在一起时,或许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情缘,在蓝翼前辈面前立下的誓言,就注定了他们要走的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然而不论未来如何,如今并肩而立的少年郎,就是最好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如今,涣涣:我要做一个温柔慈祥的长辈
不久之后,涣涣:嘤嘤嘤,我怎么能比她老那么多,算了,哪怕我是老牛也吃定这根嫩草了
第9章 番外 蓝曦臣
高处不胜寒,蓝家是仙门大家,却也是嫡系血脉凋零,父亲避世,偌大一个蓝家靠叔父独立撑起。自我懂事起,我就知道蓝家是我的责任,与此同时,我还要尽量给忘机一个完整的童年。
日复一日的修行,换来与母亲的片刻相聚,龙胆小筑的一缕炊烟,一首轻歌,就是我们全部的支撑。父亲常年闭关,但偶尔的相见,他也不会同我们亲近,大抵就是问问功课和近况,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刻意的疏离下是慈爱与温柔,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将母亲囚禁在龙胆小筑,让我们生生分离,又为什么在爱着我们的同时将我们推开。
儿时的忘机原本也是爱说爱笑的孩子,会赖在母亲怀里撒娇,喜欢甜腻的桂花糕,但等不到龙胆小筑门开的他世界里已然没有了本该有的孩子气,冷清平静,雅正端方,俢琴练剑,我看得出来他压在心底的寂寞,景行含光的背后是冰冷的血泪。
蓝家嫡脉虽人丁稀少,但天赋却是一等一的,忘机十五岁便有了名动天下的含光君之名。他与我不同,身为长子,我要承担起蓝家的兴衰,处理俗务,结交世家,权衡利弊,而我只希望他可以拥有我无法拥有的少年意气,哪怕轻狂肆意些也无妨。
我们都是孤独的,叔父虽爱护我们,却也严苛,我长他七岁,待他懂事时,我已然开始接触家族事务,无暇给予他更多陪伴,叔父的言传身教铸就了近乎完美的含光君,他会尊敬的称我兄长,会严格遵守家规,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世家子弟的楷模;但我情愿他不必那么优秀,仍是那个哭闹着喊我哥哥的爱吃糖的孩子,他会有朋友,会有喜怒,或许有一天会有少年心事暗自喜欢哪家的姑娘,那一切我无法拥有的,我都希望他能够得到。
那年,仙门百家来蓝氏听学,江家那四人格外的引人注目些。江宗主的长子长女但算得上稳重端庄,但他那世家公子排行第四的首徒魏无羡和幼子江云洛却是古灵精怪。
魏无羡同忘机有着别样的情绪,他是为数不错能够牵动忘机心绪的人,虽有时气的忘机频频失态,但这样也好,忘机终于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冷冰冰的完美雕像。
江家的小公子格外瘦弱矮小,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却少了几分男子气。江宗主提前传过信,提及到这体弱多病的幼子,是满满的疼爱纵容之意。
但他胆子却是格外大,在云深不知处饮酒触犯了家规不说,还醉酒同我说了些胡话,大概是那晚月色太好,或是那双眸子太过干净,我心中竟没有半分怒意。
抱他回卧房时只觉他格外轻盈,当真是瘦弱的可怜,身上是酒香和着淡淡的不知名香气,这样子真真像是个女儿家。
他突然发病那日实在是吓人,云深不知处的灵气汇集成漩涡缠绕着他,不断的向他身体里钻,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嘴里是抑制不住的低声□□。
灵气暴动所带来的痛苦,常人根本无法想象,魏无羡和江澄围在他身边熟练的帮他引导灵力,却无甚大用,江姑娘在旁边急得不成样子,连连垂泪。
冷泉是云深不知处灵力最盛之处,但泉水极寒能极快的修复筋脉,镇痛静心。冷泉果然对他的病有效果,待灵力平息,他被魏无羡从水中抱出时,江姑娘急忙迎上去用厚厚的披风裹住他时,我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他八成是个姑娘。
如今暑气正盛,出水以后并不会感到寒冷,若是男子,即便体弱也不会在刚出冷泉时就猛然加衣,以免寒气侵体,若说是怕失礼,江家也不是那拘泥于俗礼的,何况此处只我们六人实是没这个必要。
果然,留下帮忙换衣服的是江姑娘,至于另两个急急忙忙的跑去烧水熬药。她是我唯一抱过的姑娘,若说心中没有一点波澜,绝无可能。
但对着一个孩子,哪里又会有什么旖旎心思,大抵就是想要多几分照顾和关心。好在忘机单纯,又将注意力放在魏公子身上,没看出什么端倪,不然她女扮男装的事怕也是瞒不住。虽不知他们为何如此,但想必有其深意也无害人之心,只是现下帮他们隐瞒过去就是。
忘机去寻阴铁时,恰逢江宗主来访,陈明了她女扮男装的缘由。冷泉对她的病有奇效,便将她留下,只带了江姑娘他们回去。她身边没了熟悉的人,倒是时长来寻我,天真单纯,调皮可爱,若是我有个妹妹,大抵也是这样子吧。
后来云深不知处遭遇大劫,叔父让我带着她和藏书出逃,为了逃避追兵,她换回了女装,真好看,那个我心里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已然是初长成的绝代佳人,三分江宗主的清逸,四分虞夫人的艳丽,一分江姑娘的温婉,一分魏公子的活泼,还有一分她特有的明媚炽热。
我以为我可以保护她,我以为她是娇弱的小姑娘,但我错了,错的离谱。
即使谨慎小心,这也有蛛丝马迹,一路追杀,我们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些伤,期间她又发过病,却总要在夜里偷偷给我输灵力,温养我的经脉,我知道她实收灵气的速度不同于常人,但是舍不得。
那段时光,我们是彼此的支撑,我们是彼此托付生命的战友,是为掩人耳目故作亲密的夫妻,是依偎着彼此安慰的温暖,她于我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也说不清。直到后来的那个吻,她留在我身边的那把惊鸿剑,那个将我困在结界里,决然离去的背影,让我明白了我们的心意。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我那时才明白自己又多弱小无力,泽芜君也不过是个笑话,他保护不了生养他的家族,也保护不了他心爱的姑娘。
再见她时,她同忘机一同回来,她走进来时,扶着一瘸一拐的忘机,身后是金色的阳光。他们都平安无恙,真好。
面对满目疮痍的蓝家,她留在了我身边,修复繁复的阵法,重建倾颓的蓝家,我看到了叔父眼中的赞许和肯定,我想待到射日之征后,若我还活着,就同她一纸婚书缔两姓之好,我想她永远留在我身边。
江家突然之间的灭门震惊百家,得知消息那日,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我情愿她大哭一场,也好过死寂一般的安静。我庆幸她当时不在莲花坞,若是她在,必会与莲花坞共存亡;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家族倾覆,却独自逃出生天的愧疚与痛苦,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内疚。
射日之征开始,得知了江姑娘他们的消息,我第一次见到她笑了,而后不久魏公子被扔到夷陵乱葬岗的消息传来,她平静极了。可她看我的眼神里没有了星光璀璨,只剩下平静,可怕的平静。
我告诉自己,大战在即,生死难料,何谈情爱;可我知道,我只是害怕她的一口回绝,我怕她放开了我的手,我就没有了不顾一切的勇气。
射日之征中,她一直在我身边,看着她以自身为阵眼布阵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听着那把惊鸿剑发出的箫箫凤鸣,她不顾一切,她只想报仇,不计代价的报仇,她放弃了我们的以后。云洛,等你报完了仇,你还会是爱我的那个你,对吗?
魏公子回来了,莲花坞重建起来了,江姑娘平安无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她会向长姐撒娇,会让小江宗主陪着放风筝,会安静的听魏公子吹笛,可她再不会听我一曲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