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夜是不是一直没睡,熬了一整个通宵。”蓝家人的作息一向规律,蓝曦臣更是如此。可今日见他精神不佳,声音沙哑,再看床榻整齐,分明就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没有,就是昨夜批公文晚了些。”他昨日陪了她一整个下午,这公文就只好晚上再处理了,偏生琐事还多,到天明时,他才将将眯了一会。前几日,山下出现了傀儡邪祟,难缠得很,也要他亲自处理。这样接连耗费心神,他也是身心俱疲。
“你这个样子怎么补阵法呀,你们蓝家的护山大阵我也是知道的,正好我也闲得无聊,我去吧。”
“也罢,那就拜托你了。”蓝曦臣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去补阵法确实不妥,心神错漏,便是能害死人的大事。
“那你好好睡一觉,乖乖等我回来。”江云洛将他牵到床前,让他坐下。
“好,我等你回来用晚膳。”蓝曦臣享受着这种被关心,被呵护的感觉。他是蓝家的主心骨,责任压在他身上,容不得他不强大,然而他们看得到他的强大,谁又会在意他会不会疲惫呢?谁又能让他在疲惫时依靠呢?
江云洛走后不久,又一大摞公文被送去寒室。蓝曦臣灌了一壶浓茶,强打起精神,继续批文。叔父卧病,忘机养伤,这蓝家只有他一个主事之人,当真是半刻都不得歇。
“宗主,给各家的信已经送出去了。”
“好,一会再请医师去给叔父看看,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好。”
“我一会就去。”
“对了,晚些时候将库里的人参也给叔父送过去,忘机那里也让人另外做些些壮骨生肌的饭食,切记要清淡些。”
“宗主,您要不先休息一会吧。”
“没事,你先去忙吧。”
“是。”
蓝曦臣看着朔月旁边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果然习惯了陪伴,就再无法忍受寂寞。
“怎么样,是不是累了?”江云洛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一手提着剑,一手提着两坛天子笑,竟是一分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不累不累,那阵法你是教过我的,我还稍微做了那么一点点的改动,变了下卦位,大题是一样的,不过威力应该是可以提升那么一点点的。”她的阵法天赋确实不错,可以举一反三。
“这阵法被温家强行破开过,改一下也好。怎么才回来,就是为了去买这天子笑,你也不怕叔父罚你。”蓝曦臣觉得她越发胆大妄为了,明晃晃的将酒带进这云深不知处,当日的魏公子都没有这等气魄。
“蓝老先生在修养,蓝二公子在闭关,没有了掌罚的人,我自然不怕。”江云洛就是个鬼机灵。
“可我也有权利罚你呀。”
“你舍得吗?”
“自然舍不得。”
“这就是了,要不要陪我喝一杯,你们蓝家禁酒,你就不好奇这酒是什么味道吗?其实,只要把酒气用灵力逼出去,也不算饮酒了吧。”
“你呀,这就是恃宠生娇。”
“那我也是你的小心肝。”
“云洛,你怎么这样不害臊。”蓝曦臣实在是招架不住,谈情说爱这种事难道不是该男人主动吗?他为什么总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
“我这可不是不害臊,我这是喜欢你喜欢得明明白白。我就是喜欢你,也要你一样喜欢我。还是说,你对我的喜欢远不如我喜欢你那样多。”
“自然不是,你要相信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要多,比你想象得还要多。”怕她误会伤心,蓝曦臣连忙解释。他喜欢极了她这娇嗔的小性子,喜欢极了她的恃宠生娇。
“那好吧,不过还是要罚你,嗯就罚你三杯酒吧。”听羡哥哥说蓝二公子是个一杯倒,也不知他酒量如何。
“云洛,这不合规矩。”
“你陪我喝是小酌怡情,若我一个人喝那就是闷酒了,你当真想看我喝闷酒吗?”
“罢了,我陪你就是了。”蓝家虽禁酒,却也说在命定之人面前不必有所拘束,大不了明日他自罚家规,今日依她就是了。
蓝曦臣的酒量果然比蓝忘机要强不少,蓝忘机是个一杯倒,蓝曦臣则是个两杯倒。本来看他喝下第一杯时面不改色,神态自若,她还以为要费些功夫;没想到再来一杯就彻底醉了。
总算是醉了,终于能让他好好睡一觉了。若不是听随行的弟子谈及,她当真以为他说得都是真的。可事实上,从他回来就没按时睡过觉,批文、除祟、修炼之外,还有繁杂的重建事宜,也是难为他了。
与其苦劝,反倒不如简单粗暴,灌醉他,让他好好睡一觉。顺便看看他可有什么暗伤,她总怕他顾了旁人却顾不上自己,旁的她不行,就是灵力充足,若真有什么暗伤,她多渡些灵力给他也好。
将蓝曦臣扶到床上安置好,又给他渡了些灵力。见他眼底乌青,眉头紧皱,竟连睡觉都在忧心吗?江云洛心疼的轻轻抚过他的眉心,好好歇歇吧,自有我帮你。
“宗主”门外又有来奏秉的弟子。
江云洛轻手轻脚的开门:“小声些,泽芜君刚歇下了。可有什么要紧事。”
“见过江姑娘,要紧事倒是没有,如今晚间来奏秉的只是些寻常的琐事,宗主既已经歇下了,明日再请示也是一样的。弟子就先行告退了。”
“好。”
原本打算见他一面就回莲花坞的,如今看来,恐怕还要在这云深不知处多留些时日了。
蓝曦臣醒来时是卯时,正是平日的作息,好好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不少,身体也格外轻快。本以为醉了酒会头痛,可神思却格外清明。
“涣哥哥,你起了吗?”门外是江云洛轻声的探问。
“起了,你进来吧。”难得她也起得这样早,自听学结束后,自己也不要求她过来的时辰,平日里总是要耍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
“涣哥哥,我错了,我实在是没想到你的酒量这么浅。”江云洛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得意自己的计划成功。
“如今可是知道了。”
“知道了,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他不是一向不会在小事上计较的吗?她不会真的惹他生气了吧。
“傻丫头,我自是没有生气,我自己的酒量自己原也是不清楚的,如今心里有个数,日后陪你喝酒也就不会再醉了。”
“涣哥哥真好。”江云洛扑过去搂着他的腰,笑得甜蜜,蓝曦臣回抱着她,眉眼柔和。
“射日之征之后,我若活着,你可愿做我的宗主夫人?”蓝曦臣轻声问着怀来的姑娘。
江云洛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仔细想想平日看过的话本子,这原话不该是压寨夫人吗?
“你可是不愿意?”见她迟迟没有答复,蓝曦臣有些慌乱。
“没有没有,我自是愿意的。小女子蒲柳之姿,能得公子垂爱,实在是感激不尽。”这话本子果然不是白看的,看看她的回答,简直天衣无缝。
“云洛,别闹。”他不是在玩笑,他是真的想确定她的心意。
“我愿意,不过不是做什么宗主夫人,而是你蓝涣的妻子,风雨无阻,百年同度。如此,你可明白了。”什么宗主夫人,她通通不在意,从始至终,她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蓝涣罢了,不是蓝家宗主,不是姑苏泽芜,只是她的涣哥哥。
“好,风雨无阻,百年同度。”蓝曦臣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浅吻着她的发。
风雨无阻,百年同度,当真是极好,任浮世变迁,岁月流转,不改初心,百年之后,共赴鸿蒙,永不相负。
“宗主”若不是门外这一声,他们怕是能抱到地老天荒。
“何事?”
“几位长老请您过去议事。”
“让他们稍候,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涣哥哥,我先回去了。”见他要更衣,她自是要回避的。
“嗯,最近彩衣镇不太平,若是要去逛逛,一定要带上惊鸿,还有这个。”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莲花玉坠,坠底刻着卷云纹。
“这个算是定情信物吗?”
“只是为了保护你的小东西,算不上定情信物,将它挂在剑上,遇到危险时用灵力催动,我就能知晓。”这玉坠同裂冰本是同一块玉,美玉有灵,刻上符文法阵便可以相互感应。虽是他亲自雕刻,但终归是仓促了些,用这当定情信物,总觉得委屈了她。